她大步走进咖啡馆。
莫莉早已在角落里品着咖啡,见霍妍进来,摆了摆手,问:“喝点儿什么?”
“一杯咖啡吧。”服务员转身离去。
霍妍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连日的奔忙,突然在这静谧的地方奔涌出困倦,她伸手在嘴上拍了拍,张圆了嘴,让哈欠文雅地舒展开来。
莫莉用小勺轻轻地搅着杯里的咖啡。
霍妍让自己的身体靠得舒服些后,向莫莉望去。
“你想问什么?”莫莉也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望着对面的霍妍。
“你最近跟余蓓蓓联系了吗?”霍妍按照自己的思路提问。
“打了很多次电话,总是关机。蓓蓓不会出什么事吧?”
“你觉得她会出事?”
“如果不是你们警察的出现,我也许不会这样想。”
“你觉得她会出什么事?”服务员端来咖啡。霍妍点点头,示意她离开。
“不知道,但愿她一切都好。”
“余蓓蓓可能已经死了。”霍妍直视着对方。
莫莉先是愣了片刻,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停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们大概搞错了。”她摊开双手。
“有人在嘉陵江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可是,蓓蓓根本就不在四川,她去西安了。”
“是的,余蓓蓓先是在西安失踪了,她租房的邻居报的案。我看了现场。上次来找你时,我一直认为她还没有死。”霍妍看着对方凝重的表情,“随后就在四川的江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抓住凶手了吗?”莫莉问得急切,“这可是你们警方的责任。”
“抓了嫌疑人……”霍妍收住了后半句话。
“是汤新生吗?那个老家伙。”
“你为什么猜测是汤新生?”
“唔,他是蓓蓓的老板,而且对蓓蓓有不轨之心。自然就首先想到他了。是这样吗?”
“余蓓蓓是怎样认识汤新生的?恐怕她去西安另有目的吧?”
莫莉的眼睛转了几圈,似乎遇到了难以回答的问题。
“你是知情的。余蓓蓓是否受到了什么人的委托,专门对她进行了某些训练?”霍妍冷冷地看着对方。
“你高估我了。我只不过是把自己对人生的一些认识传输给她。我们是好朋友。”
“你的好朋友被人害死了,你却在这里享受人生,你不觉得太残酷吗?”
“有些情况,我也拿不准……要说蓓蓓死了,这太意外了。我一时还不能接受,一个鲜活年轻的生命,就像一朵花过早凋零了。她的命太苦了。”莫莉垂下眼帘,看上去无比忧伤。
“她只有二十一岁,多么年轻,为了寻找杀害她父亲的凶手,不顾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命。”霍妍依依冷冷地看着对方。
“什么什么?蓓蓓是为了寻找杀害父亲的凶手?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啊。我以为她去西安,是为了挣更多的钱……”莫莉像是突然坠入茫茫的云海,辨不清方向了。
“那就把你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吧。为了友谊,为了良心,为了年轻的生命。”
“看来就是汤新生了。那个老家伙,抓住他了吗?”
“抓是抓住了。口供有些对不上。”
“难道老家伙不承认?你们不是有现场勘察吗?有痕迹吧?犯罪的人要承认自己的罪过,肯定不会像‘老王卖瓜’那样啊!”莫莉大概习惯了这种口气。
“这还用你说吗?汤新生背部有清晰的数条指痕,这总不会是Sadism吧?”霍妍看着对方。
“你是说性虐吗?女警官也够潮的。”莫莉挑起眉毛来,做出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
“男人脊背上有女人的抓痕,你怎么看?”霍妍把头转向窗口。
莫莉后悔刚才的嘲讽,“Sorry。”她思索了一会儿,“我想,女人的抓痕大概有两种情况,一是生死关头的反抗,二是性欲高潮。如果汤新生背上有抓痕,如果确定是蓓蓓所为,我想,应该是蓓蓓的反抗。我说过,蓓蓓不喜欢他,甚至很反感。如果……汤新生就是杀害蓓蓓父亲的凶手,那抓痕不是很正常吗?”
“这么多的如果,都是你的推测或者说是想象?”霍妍想用话激她。
“是有根据的推测。我想,每个人都有她的生活轨迹,不是吗?她的行为也往往沿袭着这个轨迹。”莫莉眼神里有种自信。
“是的,这符合心理学的规律,但是也不排除特殊情况。”霍妍又问,“除了汤新生,余蓓蓓身边还有什么人?情人、仇人、恩人或亲近的人?”
“没见到有什么人来找蓓蓓,她的朋友圈很小。”
“那个狄小龙呢?”霍妍说,“那个阆中古玩店的老板狄小龙,像是一个看不见的影子,总是出现在余蓓蓓生活的关键时刻。余蓓蓓难道没有跟你提起过他吗?”
霍妍还特意强调:“金福和金秀娟的工作都是他介绍的。哦,忘了告诉你,她的真名并不叫余蓓蓓,而是叫金秀娟。你知道吗?”
“金秀娟?也是不错的名字。可以理解,改名字也是可以理解的,一个要与自己的过去决裂的人。”莫莉似乎并不惊异。可是当霍妍问她是否早就知道时,她却没有正面回答。
“看来,你知道她的过去。”霍妍用了肯定的语气。
“不是很清楚。”
“那个叫狄小龙的男人,你知道多少?”
“不知道。蓓蓓没有提过这个人名。只是听蓓蓓说过她有个恩人,把她从小县城带到了大城市。其实,蓓蓓到西安去主要是为了他。”
“恩人?”霍妍心想,“狄小龙为金福介绍了工作,后来又给了金秀娟机会。余蓓蓓不会是把他当作恩人吧?”
“还把她从小县城带到了大城市?难道,到成都、西安,都是他的恩典?”霍妍既有疑问,又想确定这些令她惊讶的信息。
“从阆中到成都,后来又去了西安,都是他的功劳。对了,蓓蓓叫他秦哥。”莫莉终于开始下决心要和盘托出了。
“秦哥?上次你没有告诉我。”霍妍的眼睛充满疑问。
莫莉垂下眼帘,“上次有些情况我没告诉你,害怕你误解蓓蓓。认为她太工于心计。对不起,我喜欢蓓蓓,不愿意别人误解她。人们都喜欢清纯的女孩,可是这个社会充满污秽,女孩能永保清纯吗?蓓蓓是为了自己,为了她的家,为生活所迫。这也是奋斗,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可是,她绝对不会想到,牺牲了自己的身体,甚至生命。只能说,这个社会太残酷。”
莫莉流泪了。她一边用纸巾轻轻贴了贴眼帘,一边说:“我只是不知道,她付出了生命,是否达到了目的?抓住杀害她父亲的凶手了吗?这个代价也太大了。”
“一定会抓住的。我们不能让珍贵的生命就这样白白消失。”霍妍说,“看来,你是知道那个秦哥的,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吧!”
“蓓蓓太可怜了。嘘——”莫莉从胸腔里出了一口气。
霍妍耐心等待着。
“蓓蓓说秦哥是个非常有气质,学养高深而又和蔼可亲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总是笑容满面。自从遇见他,蓓蓓的生活完全改变了。”
“笑容满面?”霍妍咕哝了一句。
“要我分析,蓓蓓的秦哥一定是个非常自信的人,或者是不可捉摸的人。”
“为什么说不可捉摸?”霍妍追问。
重新恢复了淡然的莫莉说:“我们这个社会,能经常笑容满面的人,不是社会下层那些具有阿Q基因的人,就是非常虚假的人。想想看,只有面对银幕的人或是站在舞台上的主持人一类的才总是保持微笑的。那些在官场上、生意场上的人,有学问的人,那些头脑复杂,常常面对复杂局面也能保持笑容满面的人,那将是怎样的胸怀?令人不可捉摸。”
“嗯。”霍妍说,“倒不如说是城府极深,或者老谋深算。”
莫莉再次迟疑,自语道:“一个能支配别人心理的人,也可以说是城府极深了。”
“支配别人心理?是对余蓓蓓的支配吗?”霍妍不喜欢莫莉的故作深沉,“还是说说具体的事情吧。比如,他帮余蓓蓓做了什么。”
“蓓蓓好像是在阆中茶馆打工时认识他的。”莫莉说那还是在古玩店出事之后,蓓蓓遇见了他,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物。
一天,茶馆进来个外地客人,看上去,富有而文雅,他饶有兴致地欣赏了茶馆的角角落落,老板亲自陪着他。
老板自豪地向客人介绍,“我这茶馆是仿清朝的装饰,茶馆里有唱川剧的,还有不少当地票友,清香茗茶,川味戏曲,古装侍女,一处绝妙的胜境。有古筝古乐相伴,在优雅的茶馆里,仿佛穿越时光的隧道,回到了古代。还有这些女服务员,身穿紧身旗袍,光那脸蛋和身姿就够迷人的。”
老板把客人引进包间,唤来服务员金秀娟,便走出门去。
给客人上茶时,金秀娟青春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先生可知道,今天这上好的茶,还需有上好的水和适当的冲泡方法。这茶叶嫩了,水温也不能太高。我们阆中的水泡出的茶有种别样的清香。”
“小妹来茶馆多长时间了?”客人微笑着,看上去慈眉善目。
“时间不长,才三天。”金秀娟斟茶时动作优雅。
“哟,了不得,才干了三天,就像是经过专门培训的,对茶道的知识了解这么多,说起茶来头头是道。以前是干什么的?”听到女孩说在玉石店里干过,又问在哪家店。
“原来是狄小龙狄老板呀,我们可是老相识了。是个很好的人。”客人很快转了话题,跟她谈起茶道,还说用三天就能培养出这么好的服务员,不仅仅是老板学养高深,也还得学生自己的努力,夸奖她真是个优秀人才啊。
见客人把自己称作优秀的人才,金秀娟觉着很亲切,说:“我也不过是死记硬背的,年轻人记性好。”随后不知不觉地就与客人聊了起来。
很快,金秀娟讲述了自己的家境:因为家里穷,没上过几天学,高中都没上,十几岁就出来打工了。
客人似乎有些惋惜。“多年轻啊!你应该有美好的前程,你资质好,是大有潜力的绩优股啊!”
金秀娟听着这些话感觉有些飘,觉得这个男人看上去很和善友好。直到晚上快十一点了,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这位客人雅兴极好,迟迟不去,突然说:“今晚我请小妹吃消夜,赏个面子吧。”客人眼睛里有种不容推脱的坚定。
金秀娟说:“您喜欢吃什么,就在我们茶馆吃吧,我们这里有特色小吃。”随手递上菜单。
“哦……不不。我请你下班后,找一家城里专门吃消夜的馆子,别看你在阆中工作,肯定没吃过这里的特色菜,就这样,一言为定。我在外面等你。”客人不容分说,站起身要走,“小妹,埋单。”
“可是……先生,我上班要到很晚……”其实金秀娟已经该下班了,她是故意推辞的。
“小妹,放心,我不是坏人,晚上吃了饭我开车送你回家。请你绝对放心。”
客人走后,金秀娟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心想:“该不会是个别有用心的人吧?”他看上去四十来岁,头发微稀,体态微胖,圆圆的脸,弯弯的眉,有些富贵之气。他眼光柔和,眼神里有种魔力,态度诚恳,笑起来暖暖的,有极强的亲和力。
她故意拖延了下班时间,走出去时已是近凌晨了,心想他也许不会等到这么晚。不料刚一出门,门外停着的宝马车里走出一人,那个男人推开车门走出来,冲着她摆手。
他竟然真的在这里等候。金秀娟心里嘀咕着,不知该如何婉言相拒。
“小妹,请。”男人弓腰为她拉开后车门。
金秀娟左顾右盼却没见到能帮自己解脱的人。她站在原地,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有事,谢谢了。”
“小妹放心,吃完饭我送你回去。”男人不容分说把她拥上了宝马车。
似乎有种无法抗拒的力量,金秀娟在犹豫中坐进了宝马。汽车发动后,她看着男人的后背,心想,无论如何,她要对他高度防备,要是有不轨企图,她随时准备……
汽车始终行驶在城里热闹的街道上,这让她稍有放松。在阆中最豪华的饭店前,车停住了,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跟着他走进那个超大的包间里的。几个服务员看茶上座的忙前忙后,金秀娟忐忑的心却怎么也放不下来。
男人点了菜,那些菜名都十分好听,金秀娟因为心里有事,一个菜名也没记住。她猜想肯定价格不菲。
“为什么请我吃饭?我连您的姓名也不知道。”服务员退出后,金秀娟不想再掩饰疑惑。
“什么也不为,就是高兴。看见你高兴,知道吗?你身上有种吉祥的光,用你们阆中古城的风水说,能给人带来好运。你是大有前程的,你自己大概不觉得,一般人也看不出来,你不应该在茶馆当服务员。”
金秀娟瞪着大眼睛,“那我应该做什么?”
“你是干大事的,你身上有种天生的气质,只是还没有发挥出来。如果再提高些知识涵养,增强素质,那些白领、金领都不在话下。”
金秀娟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从来没有人这样赏识她。“可是我没有文凭,想找个像样的工作都很难。你说的那些白领,在写字楼里真的让人羡慕,更不要说什么金领了。可是,哪家公司会要我呢?”
“现在首要的是有人为你包装。你在古玩店里干过,有一定的基础,再拿到一个职业学院的文凭,然后设法到一个公司做营销,一步步提高自己的能力,相信你一定能成功,彻底脱胎换骨。”男人说话时似乎很坚定。
“你说我能去大公司吗?”金秀娟仍在怀疑,“其实在学校时,我的成绩也不错的。在古玩店,老板说我对玉石有独特的悟性,很快就学会鉴别了。”
男人微笑着说:“我的眼光没错。我一眼就看出你的能力了。一定是最优秀的白领,优秀的职业女经理,你的气质很能打动人。真的,你可以试试,让我来帮助你。”男人深沉地看着她。
“怎么试?”金秀娟心想,“这个人把我说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不是在做梦吧?可是,大哥,我怎么称呼你呀?”那时她心里抱着一丝侥幸,或许自己真的遇见了贵人。
“叫我秦哥吧,我是秦人,你是川妹。”
“亲哥?”
“是秦国的秦,秦朝秦始皇的秦,秦人和川人最早的沟通,就是从秦朝开始的,是从喝茶开始的,清朝顾炎武大学士的文章里说‘自秦入蜀而后,始有茗饮之事’(顾炎武《日知录》)。”
分手时,秦哥送她一部手机,说是方便联系。
秦哥走后,金秀娟一直处在彷徨和恍惚中。这个突然出现的秦哥为什么要帮助她?是因为她的气质或者美貌?还是别有企图?
每晚躺在床上,摆弄着秦哥送的手机,金秀娟脑海里总会浮出一些画面,高档写字楼,白领女职员、女经理……
“也许我真的遇上贵人了?”
一个星期后的下午,秦哥又来了,接到电话,金秀娟走出茶馆,宝马车里的他正对她微笑。
汽车里,秦哥说:“我给你联系了玉石鉴赏培训班,等拿到文凭,就可以到拍卖公司上班了。”
金秀娟疑惑不解,“真的吗?”
秦哥用手指着后排座位。
金秀娟看到那里放了一堆书。
“你把工作辞了,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安心把这些书看完,拿到文凭,然后到成都一家公司上班。”
“谢谢秦哥!我能去成都的公司上班?”金秀娟仍有疑惑,“可是,我辞了工作,怎么生活……”她想到眼下的生活还无着落。
“钱你不用担心,所有费用我包了。”秦哥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卡,塞给金秀娟,“不够用你就说,给我打电话。”
“秦哥,我不能要你的。”金秀娟想把卡退给他。
“没多少,你先花。”
“那……以后我挣了钱还给你。”后来金秀娟到银行查看,发现卡里面有五万元。
那个秦哥还叮咛金秀娟尽快找个住处,辞了工作立即搬走。
“秦哥,谢谢你!以后我挣了钱一定还给你。”
“好哇。挣钱的机会很多,就看你能不能抓住机会,你现在好好学习,等我把成都的事情办妥,就来接你。”
再次见到秦哥时,他带来了玉石鉴赏培训班的结业证书和一张身份证。“以后就叫这个名字吧。”
“余蓓蓓?这是我的身份证?”她抬起头,“余蓓蓓,这名字挺好听的,可是……这不是把我的姓也改了?”
“姓什么不重要,不过是个代号,你看现在的大明星、大美女,不都喜欢叫重音吗?晶晶、冰冰、甜甜……以后就叫你蓓蓓,以后你也会成大名人的。彻底忘掉过去吧。”
“忘掉过去?莫非他知道我的过去?”金秀娟想到受狄小龙案件影响给自己带来的痛苦,“改个名字也很好。”
“嗯。”秦哥微笑着看着她,“秀娟这名字虽然不错,不过听上去是个乡姑,蓓蓓就很时尚。”
“那就听秦哥的,我以后就叫蓓蓓了。余蓓蓓!”她反复看着身份证,心想,“挺好听的名字。”
猛地抬头,见秦哥看着自己发呆。
金秀娟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哪个女人要是有这样的丈夫,真是幸福死了,幸福得找不着北。怎么会冒出这个念头?”她突然觉得脸发烧,羞涩地低下头。可还是止不住那个念头,这个沉稳周全的男人,令她在心里敬佩、崇拜得五体投地。
“蓓蓓,我该走了。”秦哥恢复了常态,“过些天,来接你。”
“是叫我吗?这个名字太生疏。”
“慢慢就习惯了。”秦哥说着走向汽车。
“秦哥,你上次给我的卡里,那么多钱,我没敢多花,以后等我攒了钱还给你。”
“没多少钱,你花吧。租个像样点儿的房子,把身体养好,才能有精力学习,抽空回家看看,你妈他们也需要钱吧?”秦哥发动了汽车。
金秀娟有些不知所措,突然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秦哥,谢谢你!我一定要挣大钱,回报你!”当她直起身子时,眼里闪烁着泪花。
“你真美,就连哭的时候都非常美。”秦哥赞赏地冲她微笑。
望着宝马车后扬起的微尘,泪水从余蓓蓓的眼里噗噗地涌出。那一刻,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不再是那个贫穷受人欺辱的村姑了。我叫余蓓蓓!从今后,我将彻底地脱胎换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