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万箭急促飞来,陆匀离蹬向城楼砖墙,一手紧紧抓着沈青盏,一手抽出凤吟剑,轰鸣一声,凤吟剑剑影犀利,发出天地为之变色的震响。
沈青盏还未回过神,万箭呼啸急促而来,她紧闭双眼,狂风咆哮的声音冲击着她的耳畔,只是,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千钧一发之际,密集的箭雨之中,他轻功卓绝,登楼而上,顷刻间回到城上。
沈青盏这才睁开了眼,她望着陆匀离的手臂上顺着蜿蜒流下的殷红鲜血,他受伤了?万箭之中,纵然他武功盖世,也不能全身而退。
陆匀离没有来得及顾及伤口,回头望向陆云和,阴晴不定的眼睛里掠过一丝神秘,“怎么样?”
“皇上。”陆云和不动声色的站在一侧,风吹起他额前碎发,愈发玉树临风,“东风起了,您看。”
他遥指远处天际,漫天烧红的天云滚滚,弥漫着浓重而呛人的黑烟,惊雷阵阵之中,暴雨始终不下,而敌军后方的粮草却烧的连天都染红了,可见火势汹涌。
沈青盏这才明白过来,他之所以将她推了出来,为了扰乱顾冽寒心神,为的就是趁机火烧地方粮草,只是,这天际大雨及至,陆匀离居然还敢如此冒险,不怕一场倾盆大雨让他的计划毁于一旦。
陆匀离得意洋洋的扬起墨眉,冷冷笑道,“论起运筹帷幄,占卜天象,朕远远不及皇叔你啊。”
他没有丝毫笑意,唇角弯起,陆云和神色温和淡雅,轻声道,“皇上言重了。”
忽然,他望着一侧的沈青盏,阴冷的眸子里再无半点颜色,眼底印刻着漫天火光,似乎还夹杂着他的怒气,“沈青盏,你想死的话,先问过朕再说!”
沈青盏清冷的瞳仁深沉如寒潭,“你以为这样你就赢了吗?陆匀离,你已经输了。”
她望向城外巍峨三军,火势渐渐被掩盖过去,相反,顾冽寒带领三军兵临城下,万马逼近,沈青盏冷冽的一笑,“顾冽寒从来没有要救我的意思,他不肯出兵,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拦截你派去烧粮草的兵马,你刚才这漫天的火势根本就不是祈国粮草,而是你陆匀离的五百暗卫!”
陆云和眉头紧锁,漫天的火光顷刻间从他眼底覆灭,他眼底流露出一抹浅淡而深邃的神情,饶有意思的望着沈青盏。
沈青盏被他五花大绑的不能动弹,她目光悠远的望着兵临城下的将士,顾冽寒一袭严装,俊俏的脸颊上被拉开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沈青盏目光冰冷,侧目睨视着陆匀离,强风肆意的拍打着他的脸,他笑意森冷,哼笑道,“来人,放毒箭。”
沈青盏这才意识到原来陆匀离早有后招,弓箭手早已准备就绪,只待他一声令下,弓箭手们拉开长弓,霎时间,沙场箭如雨下,每只箭头都涂满了毒药,只要触碰人的身体,顷刻间就能毒发身亡。
沈青盏眸光幽森的打量着陆匀离,冷笑道,“你果然歹毒。”
城下的敌军将士死的死伤的伤,陆匀离的部下都是经过精心挑选,战无不胜,他的眉眼间跳动着一抹凌厉狠辣,回头望着沈青盏微微笑道,“你的顾冽寒怎么都不是我的对手,你死心吧,沈青盏。”
沈青盏目光中含着一丝鄙夷,眸光中寒冷犹如静夜里幽莲绽放,“顾冽寒是不是你的对手,你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
陆匀离毫不在意,轻轻叹息一声,他慢慢逼近沈青盏,嗤笑了一声,“你心里就这么心心念念着他。”
沈青盏倔强的侧过头,她没有说话,陆匀离亦是,他大手一挥,弓箭手继续放箭,沙场上刀剑无眼,陆匀离的手臂上流出一道道血痕,他目光一凝,回头命令道,“皇叔,这里就交给你了,朕相信你。”
陆云和心中漫过一抹冷意,他拱手抱拳,单膝跪地,“臣定当不辱圣意。”
陆匀离看也不看沈青盏一眼,他昂首阔步的离开了城楼,沈青盏微微松了一口气,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拿到了一把锋利的尖刀,将身上的绳索割断。
陆云和看到这一幕,不语反笑,笑意温润如玉,平平的让人觉得奇怪,沈青盏好奇的抬起眸子,疑惑道,“你笑什么?”
“你什么时候身上藏着一个利器?”陆云和目光落在她的面上,眸光微微眯起。
沈青盏随意的把玩着手上锋利的刀,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嘴角却微微扬起,“什么时候嘛,这个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哦?”陆云和见敌军慢慢撤退,眉心露出难以言喻的欣悦,“你决定不再出逃,乖乖的回宫去?”
沈青盏没想到她顷刻间看穿了她的心思,她清冷的哼笑一声,利索的解开了绳索,拍了拍身上的褶皱,“陆匀离要我呆在他身边就是个错误,他很快会意识到这是他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
她跳下了城楼,回头遥望着漫天山河,顾冽寒,你自己珍重。
陆匀离浩浩荡荡的兵马经过着一战后士气大增,而相反敌军元气大伤,需要重整旗鼓,陆匀离留下战场能征善战的老将,还将陆云和留在了边境,自己则班师回朝。
没想到皇帝御驾亲征之事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沈青盏也随同着他一同回到宫里。
烦闷的夏季转眼到了,她一心忙碌着活跃在各大赌坊妓院之间,一时间竟有好几日不见陆匀离的人。
前方战事缓和,陆匀离就将陆云和召回都城,一场战事风波就此平息,原来是敌军老将蒋元稀里糊涂的死了,这下祈国皇帝着急了,召大军班师回朝。
沈青盏坐在花园的摇椅上,慵懒的晒着太阳,没有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时间晃了神,只见陆匀离大步前来,冷冷哼道,“你心情倒是很不错。”
她眼睛也不睁开,双手枕在头下,“如今祈国不敢再犯,你这皇帝之位也坐牢了,既然如此,我偷个懒也没什么吧。”
她调皮的睁开了一只眼,瞥见着陆匀离的神情,他伸出手挑起她漂亮的下巴,仔细的瞅见着她的脸蛋,“你以为就这么完了吗?”
沈青盏目光一凝,似笑非笑的道,“不然呢?皇上用毒将自己的皇后困在身边,如今这件事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你来……不就是为了找我兴师问罪的吗?”
陆匀离狭长的凤眸阴毒的眯起,“你做的好事!”
明亮的阳光刺在沈青盏通透晶莹的肌肤上,她慵懒的抬起头望着他肆意的一笑,“既然你做的出来就不怕这些事公诸于众,大不了一拍两散,有什么了不起的。”
陆匀离冷眼瞥见她,眼底毫不掩饰的划过一抹轻蔑,“你以为你这些雕虫小技就能对付朕,沈青盏,你不要太高估自己,若不是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你以为你那些小伎俩还能顺利进展下去吗?”
沈青盏白了他一眼,这个人就是太自大,自大又自负,忽然,陆匀离一只手将她从躺椅上拎了起来,她衣衫一滑,露出大片乳白色的肌肤,沈青盏连忙拉上衣领,怒道,“你要做什么?”
陆匀离逼迫她与自己对视,鼻尖都要抵到她光洁的额头,“过几日祈国使者要带着公主来和亲,你若是聪明的话知道该怎么做,若是你想跟朕对着干的话,朕一点都不介意陪你玩下去。”
他深不可测的黑眸如同鹰隼般犀利凌厉,哪怕被瞪上一眼,都让人毛骨悚然,沈青盏不卑不亢的勾唇冷笑,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锋利的寒芒,“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祈国老将蒋元死后,陆云和对祈国兵力打击甚大,让他们元气大伤,不得已祈国采取缓兵之计,挑选了公主前来和亲。
陆匀离眼底的火苗疯狂的窜动着,印刻着沈青盏嚣张的神色,他闷哼一声,将她丢在了躺椅上,回头大步离开了。
站在一旁的缨漓小心翼翼的走来,长叹了一口气,递上来一杯茶盏,苦口婆心的劝道,“娘娘为何三番四次的惹怒皇上呢,对娘娘没有任何好处。”
沈青盏端起茶盏,吹了吹浮动着的碧色茶叶,头也不抬的道,“明妃一死,后宫之中以淑妃为大,她虎视眈眈的本宫的宝座,居然还敢在背后给我使绊子。”
她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一脸的讽刺,“淑妃居然敢散布谣言,还将这些事都推到我头上?真是胆子大。”
沈青盏表面上看起来不愠不火,眼底一闪而过的怒气被掩盖了过去,缨漓站在一旁,愤愤的道,“是啊,淑妃真是可恶。”她眼底碧波闪动,疑惑道,“为何娘娘不向皇上解释,说皇上用毒控制娘娘的谣言是淑妃传出去的?”
“我说了他会信吗?”沈青盏勾起娇艳欲滴的薄唇,“他一心以为我要跟他作对,淑妃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将这些事都赖在本宫的头上。”她云淡风轻的将手中茶盏放下,冷声道,“我可不喜欢来日方长的算账,她快活不了几天。”
缨漓担忧的还欲说话,却被沈青盏的眼神堵了回去,她阴冷的一笑,散漫的撑着头,“这祈国公主还没有来,后宫就已经闹成这样了,恐怕再来了个异国公主,我这皇后的宝座也不用要了。”她伸了个懒腰,高高的抬起脚,随意的闭上了眼。
后宫之中淑妃备受皇上宠爱,一枝独秀,很快便在后宫站稳了脚跟,沈青盏每日忙活着自己的赌坊事业,根本就无暇顾及后宫之事,一时间皇后在后宫销声匿迹,倒是让掌管后宫大权落在了淑妃手中。
祈国公主不日抵达北秦的都城,为了迎接公主,都城提前几日就开始严密部署,五步一人,十步一岗,将公主所经过的街道封锁的严严实实,浩浩荡荡的和亲车马,且不说公主的马车如何奢华,光是那送亲使者的马车就已经价值不菲,拉扯的两匹马神骏非常,四盏整整齐齐的琉璃赤金灯并挂在两侧,车身皆是有蜀锦绣金而成,十分抢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