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飞汇报完了，就沉稳地坐在一边等首长做出指示。
老将军把红酒一口全干完了，赶紧喝口茶清了一下口，咂咂嘴，微摇着头道：“唉，难喝。咱们国家的茅台那才叫酒。小四说这红酒是唐家特制的养生酒，强制我天天喝一杯。可我实在喝不来这酸不拉唧的味。不喝吧，那丫头又找我麻烦。小时候受爹娘管。长大了受党管。老了老了，竟然又加上个女儿管。啧，这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吗？”
凌志飞就笑了说：“首长，你枪林弹雨都不怕，还会怕区区一杯葡萄酒？我可知道这酒可金贵着呐。不说那些依秘方用以配酒的珍稀药材，单指法国几十年的窑藏极品红酒，那就是一两红酒几两黄金的价值。贵也罢了，市面上还买都买不到，绝对是有价无市。我也有女儿。我要是老了能喝到这种酒，就是被强制管着，那也美。”
这话听着那叫熨帖。老将军想着小女儿的孝顺，这才脸露笑容。
老爷子不立即提月光阁的事。那是因为唐坤没吃亏。
凌志飞可是非常了解唐坤这个外孙在老将军心中的重要地位。老将军不提。身为秘书，凌志飞要主动提一提。
弄明白了首长的意思，当秘书的才好采取相应的措施。这是一个秘大的基本职责之一。
“首长，从月光阁的事情来看。坤少的行为是见义勇为，原则立场上没有错误。那个吴旭庆、包队长等官员必然有问题。那个淀安区委书记兵以行也应该牵扯其中。我分析，这一切都极可能是兵以行搞的鬼。”
老爷子前面已经点出了事件的性质：官员以权欺人，蓄谋强夺财产。凌志飞所说的似乎只是在重复，没有新义。
但老将军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是说，唐坤所为虽然师出有名，但这次惹的很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兵以行所在的派系，正与邪涉及到政治斗争就复杂了，说不定唐坤待在首都会有麻烦。首长，你看我是不是代表你出面干预一下？
看了看秘书询问的目光，老将军放松地向沙发里一靠，似乎是对凌志飞说，似乎是自言自语：“老唐要锻炼他唐家的孙子，把利剑放国内磨，我老秦家为什么要出头啊？娘的，小坤有你家血脉，没我家血脉呀？你儿子还不是在我闺女手里握着，得意什么呀？小家伙爱折腾，一时不闹事手痒痒，让他折腾吧。我那外孙能吃了亏去？”
这话流露着老将军对唐坤这个外孙的强大自信，更流露着他身为军中顶层的峥嵘霸气。
老爷子非常了解自己那个诡异外孙的能力，知道唐坤若是想做，只怕摘了M国总统的脑袋都未必带隔夜的。最稀奇的是，那位是自杀的，极有可能谁也察觉不了是唐坤做的，即使怀疑了，也难以找到证据，只能从逻辑上推罪。
所以，在断定唐坤不会有危险后，老将军半点都不着急出面干预此事。
再说了，国内高层一直对唐家意见不一，看法多样，有的甚至对唐家多有微词，很不待见唐家，连老将军都多少受到了点牵连，唐家人心里不舒服，极有可能在此事上作些文章。某些领导也可能相应地做出一些试探手段。
老将军非常清醒，行事慎重，更有心。他要等等看看到底有谁铁了心踩唐家到底，不想立即插手此事。
现在有些人看到，老爷子人退了，久不在高层露面，不发表自己的意见，似乎影响力消失了，未必不会轻视。
老爷子也是想看看都有那些人和他过不去。
凌志飞更不是傻瓜。
他作了老将军八年的秘书，非常了解首长的性格作派和彪悍本性，嘴上说首长我明白了，心里自有一番计较。
每个首长的经历不同，性格和风格不同，有的话多一点，有的话极少，但无一例外在说话上都是极有讲究的。
首长说了一大段话，有时真实意图在前，有时在后，作部下的要会听，要能准确把握首长所说的重点和含义。
搞不明白这点事，那么这个人就不适合从政，更不配当高层大佬们的贴身大秘。
凌志飞静静地听着。他明白首长是在暗示他先耐心等等，看事态会怎样发展，看看到底有谁跳出来挑衅秦家。
至于首长前面的话直白地显示着，老将军对唐家族长唐铮的怨念还不是一般得大。凌志飞了解根源，心里暗笑。
秦、唐两老头私下里斗气，偶尔耍耍小孩子脾气而已，当不得真的。有秦玉瑕在其中，秦唐两家的关系好着呐。
其实，两老头斗气的原因主要在唐坤这个二杆子小年轻身上。
秦正英是军人，搞军事是强项，但不太懂经济方面的东西，无视唐坤的经济才能，一向觉得，他这个外孙既有极高的军事素养又有一定的政治敏锐度，量才而用，唐坤应该在国内的军队中发展，当国内的将军最合适，有他秦正英关照，唐坤在军队中会发展顺利，能为国防做出重大贡献，以前曾几次暗示了唐铮。
可惜人家压根不答应。
唐老爷子回绝得很死，不带丝毫商量的，说得还好听：“戴维真要进了国内的军队，就他那敢捅破天的性子，还不得给你老秦家带来天大的麻烦？所以，亲家呀，你赏识老唐家的浑小子，我高兴，但是我不能这么做呀。”
他的意思很明白：唐坤首先是我唐家人，得听唐家的安排，你秦正英只是俺家那小子的外公，一个外字就注定你别想干涉我孙子的未来发展方向。我还指望长孙赚钱呢。老秦头，你很彪悍，可想打我孙子的主意，甭瞎惦记了。
老将军因此对唐铮这位只顾小家不顾大家的铁板脸亲家颇有看法。这就是思想观念和关心的侧重面不同了。
唐铮考虑的只是唐家家族的根本利益和未来发展。而秦老爷子虽然理解唐家的尴尬处境，但内心更偏重于国家。
尽管老将军也明白，唐坤不是一般的唐家子弟，他的去向关系到唐家的继承人问题，不是唐坤一个人的事，硬要唐坤回国发展是强人所难，但看到这么优秀的一个后辈不能为国效力，他心里不舒服，有怨言是难免的。
凌志飞接触唐坤极少，对唐家这位小少爷了解不多，但这不影响他对唐坤的判断。
这位唐少爷外表高大鲁莽，给人以有些无赖，霸道，二杆，纨绔，虎气十足的感觉。但凌志飞十分清楚：谁要是小看了这位小少爷，单纯把唐坤当成纨绔小屁孩轻视乱踩，最后倒霉的一定是那个人。
唐坤能得唐秦两家当家人的重视，绝非单单依靠血缘关系。两家后辈都不少，怎么没见别的孩子受到如此重视？
能让眼皮子极高的老将军高看一眼的年轻人会是庸碌之辈？绝不可能。
凌志飞只从老将军对唐坤的态度上就能推断出许多东西。所以，他一向在见到唐坤时，从没有把唐坤当小孩看。
唐坤对这位外公的大秘感觉不错，一向很尊重。
现在老爷子做出了安排。凌志飞只要留心事态的发展，及时向首长汇报一下就好。他内心很期待有人来试刀。
作为老将军的贴身大秘，凌志飞经常接到各地一些军中高级将领向老将军请示问安的电话，也经常陪老将军接见来探视的高级将领和政治要员。他最清楚老将军的能耐。
老将军久不在公开场合出声，被一些人轻视了。凌志飞这个大秘遭受了些白眼冷遇，他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