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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镇坟(四)

人呢?朋友呢?

我本能抬手揉了揉眼,再定睛瞧过去,夜半的山腰上,成堆阴测测的废墟前放置着两根蜡烛,闪着昏暗的火光,蜡烛的中间三粒光点影影绰绰,除此之外,周围什么也没有。

那时候我心里蓦地一抖,简直比从前任何一次见鬼都更加恐惧。一直以来我努力融入这一行,即便是三番四次地被鬼骚扰也没有停下脚步,实话实说,支持着我的就是朋友的存在,我相信只要他在我就不会有事。我从没考虑过我独自走单,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不在的情况会是怎样的。

这个想法一冒出头就如同旷野的草飞速疯长,我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办,满脑子都是不可置信和隐隐的恐慌感。这种恐慌与平时的不同,我没有办法解释,就像是被丢到了外太空,没有食物也没有人,我狂啸着奔跑,可不论多久或是多远,周围永远都是什么也没有,寂静得可怕。

一阵风忽然从林中吹出,携着少许枯枝落叶,它拂过我的脖颈,轻微的痒,浑身登时如蚁群爬过似的难忍。

就在我直直杵在那一动不敢动的时候,不经意间瞧见不远处燃着的蜡烛不知何时竟然灭了一根。蜡烛灭了这可不是好兆头,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能站在这里发呆,于是加快了速度一边撒米一边往来处去。

等我走到蜡烛那就看见鼎里的三炷香差不多已经烧到了尽头,同时我也察觉到一丝异样。

平常时候所烧的香,烟必然是往上飘的。举个例子来说,现在有很多地方保存下来旧时候的习俗祭祖。指的是在家中烧一桌子菜饭,有些还会点几支烟倒些酒,再摆上碗筷椅凳,并且这些东西都不允许被触碰。在祭祖开始后,人们就会在桌子的正前方放上两个铁盆,用来烧锡箔元宝,磕头,以求祖先保佑。

当然,在这些事情开始前,有一个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在门边的墙上开一个小洞,祭老祖宗前先在这个小洞里放上两根香,其实这就是引路香。这时候去看,会发现如果没有风的话,这几根香所燃出来的烟是朝着屋里飘的。

老人们常常会告诉小辈,这些烟朝屋子里飘就是表示老祖宗们来了。

另外我从前听朋友说过,这一行里分了许多的派别,他这一派用的是罗盘,而其中有一派查灵异反应就是用烧香的轻烟,当然还有其他措施。

现在的情况不免让我想到朋友说过的话,因为这三炷香上袅袅冒出的烟竟然分成了两股,在没有一丝风的情况下一股往废墟中间飘过去,而另一股飘向右手边的树林。

我被自己脑海中闪过的一个想法惊着了如果说烟可以探测是否有灵体,那现在的情况,我能不能理解为这片废墟里有“东西”?而且它,或是它们可能已经看见小爷我了?

“妈的。”我啐了口,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又非常焦躁地用脚碾了碾。山里不管是什么季节,到了夜里总是让人从体内寒出来,我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动,片刻后抬起手重重捏了捏下巴,出门急没有来得及刮的胡子现在已经成了一大片拉碴的胡渣,摸上去扎手。

烦躁的身后我就将手插进口袋里,正巧摸到一把红绳。即便是朋友现在不知所踪,那我也不能在这坐以待毙啊……想着,我将红绳掏出,围着自己做一个圈,然后以敷置地,接着再在中间点上一支白蜡。“嗯?”正在我点蜡烛的时候,发现手边的地表上有几个不易察觉的脚印。

我附身细看,现在站的这一块地方脚印很是杂乱,而往前看去,它们便分出了两条,一条向废墟的边缘走,我知道那是我的,而另一条竟然朝着树林里面去了。

这一发现毫无疑问就像最后一根稻草,至少能让我确定朋友是自己走开的而不是被鬼请去喝茶。

我嘴里骂着他不负责任竟然屁也不放一个就走人,脚下却非常迅速地沿着那排脚印往林子里面去。

仿佛所有山中树林的入口都大同小异,黑黢黢阴森森,如野兽的血盆大口张大着等着猎物自己踏足其中。就在我走到通往树林的小路口时,里面一阵极近又细碎的窸窸窣窣声传来。‘不会是野兽吧……’我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放轻脚步躲到一棵大树的后面。

我浑身紧绷地站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感觉到小腿渐渐发麻,但那个声音还是没有停下,仍在一个离我非常近的地方不断响着。

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悄悄从树干较为隐秘的一处探出头看,虽然借着月光能分辨出东西,但入目一切都是黑魆魆的,而且没有任何在移动的东西。

“沙沙沙!”我一凛,身体蓦一僵。

“沙沙沙!”不对劲,那个声音的位置变了,刚才离我极近,但绝不是在我的头顶……

这时候我的脖子差不多已经僵直得不能动了,所以每一个转身或者头部活动几乎都得带着身体一起运动。那个声音一点也不急躁,非常慢非常慢地响着,在我正上方的位置。

我周身汗毛直立,此刻还非常合时宜地来了阵风,将小爷身上那些充满了男子气概裸露在外的汗毛刮得花枝乱颤,就跟我整个人一样。“大概是只猫头鹰,不要自己吓自己。”我低声对自己说,与此同时动作极其缓慢地微侧过身,缓缓往头顶上看去。

这棵大树的树干很粗,起码要两人合抱,看得出是一棵有年头的老树了。正值盛夏,其叶如华盖异常茂密,惨淡的月光从树叶之间透入,但我还是非常困难地才能辨清上面的东西。

刚才那阵风早已停下,整片林子都重新回归寂静,除了这棵树的树顶。黑暗中有一簇枝叶正在不停颤动,乍一看就像后面暗处有个人正抓住树枝使劲抖动一般。

我眯缝着眼,上头除了一片漆黑和隐隐约约能分辨出的绿色外,好像还有一团灰色的东西。

“妈的,可一定得是只灰色的鸟。”

我不自觉往后退开一步,让自己的脖子好抬得不那么酸疼,大概就那么两秒的时间,我发现不对劲了,那一团灰色的似乎只是整个物体的一部分,看这个东西的大小绝不会是只鸟。

刚才那抹熟悉的恐惧感又一次袭上心头,再一次定睛注视,刹那间如芒在背后颈里丝丝凉意。

那团灰色动了几动,然后呈伏在一根粗树枝上的状态,它的最前端,渐渐露出一块白色的东西,像是朝着我的位置。

露出的部位愈来愈多,愈来愈多……

“我靠!”一瞬,我往后急退数步,那块白色的东西是脸!是人的脸!我自以为已经对人脸这种东西免疫了,但事实告诉我并没有,这张脸实在诡异,我甚至没办法去形容它。

“沙沙沙。”

“沙沙沙。”

“叶宗!”正在我吓得脚不敢提,硬是坚持着盯着那张脸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周遭不断且怪异的树叶摩挲声。我转身看见朋友正朝我这边跑过来,那感觉真的可以用如释重负来形容,我奔跑在空无一物的真空世界中,忽然一只手拉住了我,将我带回现实。

我疾步朝他走过去时,期间不忘回头往刚才那张人脸出现处看,果然跟我想的一样,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干嘛去了?”我怒声问。

朋友耸耸肩道:“我刚才发现这片树林有点奇怪,就进来看看。”

我很想说:麻烦你下去失踪之前先放个屁,让我一会儿能寻着你的屁味儿找着你。但鉴于这里却是很不干净而且我刚刚也亲眼看见了“东西”,我觉得我暂时还是不要得罪他的好。

我将我看见的东西告诉他,然后看着他在那棵树下弄了点红线啊桃木什么的就一同往外去。

他说现在我们要是硬等的话恐怕不会有什么收获,之前张叔和那个疯子遇见的时候都是在午夜过后里,也就是说,这些鬼出现的时候就具有固定性的,而我刚才看见的那个可能只是“运气好”,当然我的运气一直非常好。

我点头表示赞同,他便四处看了看,然后指着废墟边一处靠近山体的地方说:“我觉得那边不错,可以凑活睡一晚。”

其实我被刚才那坨长着人脸的灰色东西吓过后已经毫无睡意了,但是专家说过超过十一点睡觉就是慢性自杀,小爷我那么惜命,就想着让朋友发誓半夜里不会再一个人跑掉我就在这睡下。

听了我的话,他先是斜我一眼很是不屑,然后让我安心睡,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我问他难道还有什么小问题,他顿了顿说应该没有。我觉得他说的全是废话,但事情还是没解决,我依旧不能得罪他,只好把打掉的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还好我们上山来的时候一家一当都带着,我的背包里一年四季塞着两条大毛毯和两个睡袋。当即两人各分了一个找了块最为干燥的地方并排躺下。

这里的夜空没有上回老鸦岭的美,本应满布星星的天幕浓重而单调。

我伸手将睡袋上的绳子收紧,然后往里缩了缩脖子确保能够保存住身体的热量,做完这一系列事儿,我还是睁大着眼作挺尸状,这不是必然的吗?我觉得只有钱卞那样的缺心眼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睡着。

“你睡了么?”我问。

片刻后,我才听见旁边的睡袋里传来低沉的回答:“没,干嘛?”

“你看今晚月色正好,如此良辰美景我们难道不聊点什么吗?”刚才余惊未定,总觉得说说话会让我好受些。

他那智商大概是在百度良辰美景是什么意思,过了许久才道:“聊什么?”

“来聊聊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小爷我呢会吹口琴,玩玉箫,泡泡妞,看小书,占卜星相观人眉宇,风流倜傥,窃玉偷香。”

“……”大概被我的技能所震慑,他突然冷下了声说,“那你去窃玉偷香吧,我要睡了。”接下去不论我说什么,他都一句没有答过。我觉得这小子要不是真睡着了,就是定力太好。

我吃力地耸起脑袋,朝他看了眼,发现他双目紧闭,好像真睡着了便往另一侧看,也就是刚才我撞鬼的地方。

这一看之下仿佛连带着思绪一同挣扎着回到了半小时前的那棵树下,那张脸我看得真切,应该是一个女的,而且年纪也不大。

晃神间,余光处看见树林里貌似闪过一团灰色,我顿时一惊,赶紧躺下裹着睡袋往朋友那滚过去些,紧紧闭着眼不敢睁开。可躺下后愈发觉得不对,再回头想想,我竟然开始不确定那个东西是不是灰色的,甚至不确定我刚才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东西。

“大概前几天也没睡好,我可能要神经衰弱了。”我喃喃了一句后也不再多话,就在这样纠结的情绪中,我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昏昏沉沉的睡眠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我这一夜睡得就是这么个情况,我认为自己没睡熟,但实际上我睡得很沉,沉到凌晨朋友叫醒我时,我都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跑到睡袋的外面来。

怪不得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我被朋友逼着冬泳,一个哆嗦把我给打清醒了。我站起身,顿时觉得浑身跟散架一样,朋友站在一边默默看着我,一言不发。

“怎么了我这是,浑身疼。”我抱怨。

他抿了抿嘴,说:“你刚才睡觉的姿势不好。”

“胡说,小爷我睡觉的姿势出了名的好。”我反驳道。

接着他把我刚刚睡觉的姿势叙述了一遍,我听得冷汗直流,这种高难度的姿势我是怎么做到的?

“你估计也没那么有创意,你是遇到鬼踏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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