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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五号那天,我正准备往医大去宰同学时,看到乞丐自己一个人在宿舍泡茶,也对,乞丐自己一个外省的来到这里,同学应该很少,想去找也没有让找的对象,******,前几天就顾着自己玩,倒把这位仁兄忘了。

“怎么不出去玩啊”我掩饰一下我的愧疚之心。

“哦,我觉得没什么好玩的啊,福州的地方我也走得差不多了。恩…除了隔壁县市的像永泰青云山赤壁、闽侯十八重溪,长乐下沙那些比较远的,游玩要花多时间多金钱的,其他的像福州市区内的鼓山,森林公园爬过了,金牛山公园、温泉公园、南北江滨公园、西湖公园、金鸡山公园、怡山公园、乌山公园、高盖山公园我也都走得差不多了,所以就觉得没什么好玩的了。听说东街口、中亭街、榕城古街、师大学生街是福州的四大名街,还有古老的三坊七巷,我也都有从那里经过了,只是没进去逛过。逛街不是我的爱好,所以就没哪儿好去了,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呆在宿舍,泡杯茶,耳边飘着古典音乐,坐在阳台吹着闽江的风,拿本《笑傲江湖》随令狐冲出世,很是清静。我还是更喜欢这样的生活。”

我听完感觉惊诧万分。倒不是他追求的东西让我感到惊奇,而是他对福州的风景地理竟然如数家珍!我和我同学出去玩时,都随身携带一张福州旅游地图,要到哪儿玩时,还得拿起地图边找地方边找公交,还得记坐几路车坐到哪儿下车再转哪路车等等,生怕一不小心坐错车得花钱打的还玩得不够尽兴,他比我们晚来,外省人,而且应该不象来过福州,怎么一口气暴出一些我连在地图上找好久还找不到的风景名胜?简直就是妖怪一个,只能这么解释,我心里会好受点。

“宿舍这地方,没人在还行,人一多就是全大学里面除网吧之外的另一个堕落的场所。这就是我平时要是没什么事,很少呆在宿舍的原因。平时没什么事,我都会向校门口那个修车师傅借那辆破自行车,拿着一张图书馆借来的破破地福州旅游地图,在福州四处乱逛。几天下来,倒是知道了不少地方。”

“校门口那个无尘修车店?师傅是那个很老的那个?你跟他很熟?”

“还行,还算聊得来。当初是看着他的店名取得挺有意思的,就进去看看,顺便和他闲聊了起来。后来才知道其实那师傅自己很有钱,他以前是个企业家,他的妻子在很早就过世,也没留下一儿半女的,他到五十岁那一年把公司交给了一个他培养大的义子。现在自己一个人躲到农大这个地方来修车,也不去过问公司的事情,他说他现在过得很开心,比以前事业高峰期还开心,以前事业有成时是那种获得成功的喜悦,是一种有了创造后的喜悦,而现在则是每天平平淡淡,自自然然的喜悦。以前总在为一个目标奋斗,孜孜于生活的起伏喜悲,整天为成功而活,活得很入世。现在为自己而活,白天修修车,晚上养养花草,找几个邻居老教授老先生下下围棋,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我说家里同样可以养花下棋,不用白天在这修车,有时冬天很冷还冻着了手。他说刚开始他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朝。整天在家虽然也好,但是生活太安逸,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出来为做点事心里塌实,多动动身体也健朗,所以突然有一天随兴所至,就随便收拾了几件便衣,拿了张银行卡,给义子留了张便条就躲到福州来了。”

“你们倒是很相似,他必定把你当成了忘年之交。”

“对啊,我很欣赏他的所作所为。”

“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多都和他有点相似之处。”

“我啊,嘿嘿,还差他太多啦。”

“可是,他毕竟比你多走了几十年。”

“没错,所以那天我向他说,我想向他学围棋。”

“他倾囊相受?所以你现在会下围棋?”

“没有。他说,你是遇到我会下围棋,要是你没遇到,而你又想学呢,那你怎么办?生活总有很多我们想得到但是我们却没有的东西,这就要靠你自己去想办法。你现在还年轻,不应该依靠你已经有的东西,你应该去挖掘你还没有的东西。世界这么大的一个资源库,你想得到的里面或多或少,但是绝对都会有。因为你来自世俗,你想得到的也绝对在世俗。所以他没教我下围棋,但是希望我学会下围棋。”

“这不是舍近求远么?这么奇怪的一个人?”

“不。一点都不奇怪。他就和我们孤儿院的院长一样,什么都不教你,却教会你所有的东西。他深刻地领悟到:教,是为了不教。他什么都没教会我,但是却让我学会了什么东西都得靠自己去学,换句话说,他教会了我,人一辈子当中最宝贵的东西:人,要学会独立。”

本来我是不好意思把乞丐丢在宿舍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现在倒觉得能跟他走在一起是我的幸运。虽然乞丐也不是个让我能从他身上找到自信的人,他比我高明多了,但是我不觉得和他在一起不开心或者什么其他的情绪。他比我优秀却又不会让我感到自卑,而且和他在一起就是没事做也一点都不无聊,好象我有和他在一起也没做过什么事啊,也就聊聊天,我以前老是想着做些事情来打发自己无聊的时间,其实世界上的事情能有多少,表面上不一样,其实本质上都是那么几种,就象小说、电影里面的情节,虽然看上去每一部都演的不一样。有戏剧家研究过:所有的情节归结起来只有三十六种,戏剧演来演去也就是由那三十六种的排列组合而已,所不同的只是表面,本质是一样的,但是为什么戏剧还是能那么吸引人,关键在于,情节只是手段,感情才是目的。情节只是作为表达感情的一种手段。所以要看一个电影演得好不好,不仅要看演员的演技和导演的技术,更重要的是里面的台词有没有让观众产生共鸣的地方。也许这也是我喜欢和乞丐聊天的原因,因为总觉得和他在一起是在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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