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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正是两季之间农闲的时候,但那女人奥莲并没有来。

艾萨克现在田里没事了。他有两把镰刀、两只钉齿耙,准备割草用。他给马车钉上了长长的底板,以备装草之用,同时也做了两根滑橇和一些合用的木头,冬天做雪橇用。许多有用的东西他都做好了。甚至做了放东西的架子。他在屋子里竖起了两个架子,可以放各式各样的东西,例如日历——他终于买了一个——不用的长柄勺子和器皿。英格认为这架子很了不起。

英格很容易高兴,她什么都觉得了不起。譬如说,金犄角,现在再也不用怕它跑掉了,它已经有了小牛和公牛跟它玩耍,整天它都在树林里跑来跑去。山羊也在发胖,沉重的乳房几乎擦到地面。英格用印花棉布做了件小长袍,还用同样的料子做了顶小帽子,尽可能的可爱——洗礼时用的。那男孩常常自己看着她做。他是她天赐的幸福,而如果她那么想要叫他艾利修斯,那就叫吧,怎么呢,艾萨克认为她理当有她的喜好。袍子做好了,有长长的拖边,将近一码半的印花棉布,每一寸都是钱买来的,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孩子是他们的头生儿啊。

“你那些玻璃珠又做什么用呢?”艾萨克说,“如果终归要用的话……”

噢,可是英格早已想到了,那些玻璃珠。这种事尽管信任做妈妈的吧。英格什么都没说,可是非常得意。玻璃珠并不很多,给孩子做不了项链,但可以缀在孩子小帽的前缘,会很漂亮也应当放在那里。

但奥莲没有来。

如果不是为了牛,他们可以三个一同下山,几天以后回来,让孩子正正式式地受了洗。而如果不是为了婚礼,英格可以自己带孩子去。

“如果我们把婚礼延后一些呢?”艾萨克说。但英格不喜欢;若要艾利修斯大到足可以自己留在家里挤牛奶羊奶,得十年或十二年以后。

不行,艾萨克必须用脑筋来找出个办法。整个事情是来得有点超乎他们的了解:婚礼也许和洗礼一样重要——他怎么能知道呢?天像要闹旱灾——非常可怕的旱灾。如果最近不下雨,他们的谷子会干死。但一切都在高特的手中。艾萨克准备到村里去找个人上来。来回多少里呀!

而所有这些只不过是为了洗礼与婚礼!哎,偏远地带的人有许多麻烦,大的,小的。

奥莲终于来了……

现在,他们结了婚了,受了洗了,一切都像模像样地做好了;他们没有忘记先行婚礼,以便孩子可以以婚生子的名分受洗。但干旱仍然持续,那小小的农田焦干了,那天鹅绒地毯焦干了——为什么?完全在高特的手中。艾萨克把他的小块牧草收割;春天虽然施了许多肥,收成却少得有限。他在山坡上割了又割,越割越远;割了,放在车上运回家,就像他永还不会累似的——因为他已经有了马,还有一个储藏丰富的农舍。但是到了七月中,他不得不放青苗来做青草料了,没有办法可想。现在全靠马铃薯田了。

那些马铃薯又怎么样呢?它们只是外方来的东西,像咖啡一样,是奢侈品,是多余的东西吗?噢,马铃薯是了不得的果实,不论是旱是涝,它都照样长啊长啊。它不把天气看在眼里,什么都受得了,只要好好待它,它就会长出十五倍的果实来。能够煮的或烤的,做种种烹饪的,不是葡萄汁,而是栗子的仁。人可以缺谷子做面包,但给他马铃薯,他就不会饿死。在余烬里烤一烤,就是晚餐;煮一煮,早饭就有了。至于肉,是很少有需要的。马铃薯可以随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一碗奶,一块鲱鱼,就够了。富人和着奶油吃;穷人只要加一点盐就好了。艾萨克星期天可以用它们来做一顿好餐,加的是金犄角的乳脂。没有马铃薯就可怜了——天赐的宝物!

可是现在——就连马铃薯田也看来黯然了。

每一天,艾萨克不知道看天看多少次。天是蓝的。很多次傍晚看起来都像要来一场倾盆大雨。艾萨克会回到屋里,说:“看起来我们好像终究要得一场大雨了。”两个钟头以后,又像原先一样无望。

现在,干旱已经持续了七个星期,热得难受;马铃薯一直开花;开得奇,开得不自然。远处看,谷田好像罩在一层雪下。何时为止呢?历书什么也没说——现在这个时代,历书已经不同往日了;现在这个时代,历书已经根本没什么用了。现在,看起来又像要下雨的样子,艾萨克进屋跟英格说:“今天晚上我们会有雨,高特的意思。”

“看起来像吗?”

“哎。马为会发一点抖,都是这样。”

英格瞥了门外一眼,说:“哎,你看,马上就会了。”

落了几滴。几个钟头过去了,他们已经吃过了晚饭,夜里当艾萨克出来看时,天是蓝的。

“好吧,好吧,”英格说,“至少可以让最后这一点地衣再过一天才干。”她尽可能地安慰他。

艾萨克铲了许多地衣,能铲多少就铲多少,都是最好的。那是好饲料,他像处理草料一样处理它,放在树林里。用树皮盖起来。当英格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只剩下不多了,而艾萨克则无望地回答,就像反正都一样似的:“天既然干,我就不拿进来。”

“艾萨克,不当真吧!”英格说。

第二天,真的,他没有拿它进来。他把它留在外面,再也不碰,就像他说过的一样。让它留在那里吧,反正没有雨,让它顺着高特的意思留在那里吧!如果不是太阳把它晒得差不多没有了,他在圣诞节以前就可以把它收进来了。

艾萨克深深地、彻底地愤怒了。坐在门口外看,看着田地,做它们的主人——这已经再也不是乐趣了。马铃薯田发疯地开花,又干枯;让地衣留在那里好了——他在乎什么?这个艾萨克!谁能说呢,尽管他那么单纯得像石头,或许他心里有什么小小的狡猾的念头;或许他根本就知道他做的是什么,是想在月亮变化的时候,引诱蓝天。

这天傍晚,看起来又像要下雨。“你应该把那地衣收进来。”英格说。

“为什么呢?”艾萨克说,一副吃惊的样子。

“哎,你跟你的鬼念头——可是一定会下雨了。”

“今年根本没有雨,你自己明白的。”

虽然这样说,入夜以后天却越转越阴。他们可以透过玻璃窗看到天色——哎,就像有什么东西敲打着窗子一样,不管它是什么吧,但总是湿的。英格醒了起来。“雨!你看窗子。”

艾萨克却只是嗤嗤鼻子。“雨?一点也没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啊,装假是不好的。”英格说。

艾萨克是在装假——哎,正是。是雨,再确实不过,沉沉的大雨,但刚刚够把艾萨克的地衣毁掉之后,又停了。天是蓝的。“我说什么来。”艾萨克说,歪着,硬着脖子。

大雨对马铃薯没有发生影响,一天天来了又过去,天是蓝的。艾萨克开始造木橇,拼命地做,埋头做滑橇和车辕。哎,老天爷啊,是了,一天天来了又过去,孩子在长大。英格搅奶,制乳酪。没有严重的危险,凡有脑筋又能工作的人,坏年景也不至于饿死。再说,九个星期以后,来了一场普降的甘霖,从头到尾整整下了一天一夜,十六个小时,说多大有多大。如果再晚两个星期,艾萨克会说:“太迟了!”可是现在,他对英格说,“你看,这会救下我们一些马铃薯。”

“对,”英格怀着希望说,“会救下不少,你看着吧。”

现在,情况看起来好些了。天天有雨;又好又彻底的大雨。一切看起来都又绿了,像奇迹一样。马铃薯还在开花,比以前更糟,在它们的顶上长了大大的疙瘩,情况异常,但谁也不能说根部是什么样子——艾萨克不敢看。于是有一天英格出去,发现一棵下面有二十个小马铃薯。“而且还有五个星期呢。”英格说。噢,那个英格,永远都想安慰人,永远都想从她的兔唇说出满怀希望的话。她说话并不好听,因为有嘶嘶的声音,像漏水的活塞流出的水,但在这荒山野地,一样使人欣慰。不论什么时候,她的灵魂都是欢乐的、欣喜的。

“我希望你能再做一张床。”有一天她对艾萨克说。

“嗬!”他说。

“不过,用不着忙,可是总得……”

他们开始收马铃薯,在米凯尔节的时候完工,和习俗相合。是一个中等的年景——好年景;这一次又证明马铃薯不在乎天气怎么办,总是长得一样,总是可以忍受天气的不顺。一个中等的年景——好年景……嗯,如果他们按照他们的计划做,还不只如此,只是他们今年做不到。一个拉普人有一天经过,说他们的马铃薯是多么好,村子里的,他说,差多了。

现在,在降霜以前,艾萨克还有几个星期可以在田里工作。牛在棚里,喜欢到哪里吃草就到哪里;在它们附近工作,听着它们的铃声是好的,尽管这有时会花他一些时间。那公牛,那捣蛋鬼,会用犄角去撞地衣堆,至于山羊,它们高处低处到处跑,甚至跑到小屋的屋顶去。

大的和小的麻烦。

一天,艾萨克听到突然一声喊;英格抱着孩子站在门口,指着那边的公牛和那可爱的小银犄角——它们在交尾。艾萨克甩下他的十字镐,跑到那一对那里,但太晚了,一看就知道,那捣蛋的事已经做完了。“噢,你这小流氓,她还太年轻——早了半岁,还是个小孩!”艾萨克把它拉到小屋去,但已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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