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两下，三下，四十……皮鞭在我的头上飞舞，血从我的额前往下流。我记着这些血债，为了加倍地讨还。
十五下，十六下，十七下……
“说，大熊猫在哪儿？”
“皮鞭算得了什么？”我的心里默念着，“不能用祖国的珍宝换取荣华富贵，不能帮助黄威虎这个恶霸！”
“小子的骨头真硬，老子的胳膊都累得抽了筋。”
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
“说，你带不带路？去抓大熊猫！”
“不，不，不能用祖国的珍宝去，去……”我终于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黑暗的屋子里。渐渐地才分辨出一丝微弱的灯光从廊子的一头射过来，照在一排铁栅栏上，屋地映出一条条暗影。“水——”我觉得口渴得厉害。
“唉！天啊，到底醒过来了。”一位坐在我头前的老妈妈向我俯过身来。她摸索着递给我一只碗。我一气把碗里的水喝干了。老人又去舀了一碗。当我喝到最后一口的时候，才觉得水里一股难闹的臭味。
“奶奶，你是谁？怎么来到这个地方？”
“问什么？孩子，穷，是我们共同的姓，苦，就是我们大家的名……”老奶奶用她粗糙的手颤颤抖抖地抚着我的面颊，我的眼泪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黄威虎逼债，我的儿子逃落外乡，他们说他上了东山参加了游击队，就把我抓起来了。我还说进山‘围剿’的时候，要把我们这些人赶在前头。你看，孩子，他们的心有多狠啊！”
“奶奶，不要怕他们。”我吃力地说。
“是啊，他们手里拿着枪，却把我们这些老老小小的关在笼子里，到底谁怕谁呢？你看坐在墙角的那个老爹，眼睛都瞎了，交不起民团的派款，求告无门。还有那边的大妹子，生娃子还没满月，房子就让黄家霸占了。没有一小片草席给这个刚到人间的孩子遮风挡雨……”
监牢的夜，黑暗阴森，微弱的灯光在廊房里摇荡，一阵阵的呻吟从邻室传来。伤口痛得我睡不着，过去的事一下子涌上心头。渐渐地那些最快乐最珍贵的回忆占据了我整个的心。我忘不了鲁叔和游击队的同志去我家是那些快乐的日子。它给我们父亲孤寂的生活增添了多少光辉啊！我忘不了那一个夜晚，一盏油灯映照着鲁叔亲切的面容，他怀着深情，不倦地向我讲述革命的道理。
……
监牢的夜是黑暗而阴森的。黑暗阴森的监牢使我懂得了鲁叔讲过的许多话。鲁叔，我的第一个老师，是你第一个告诉我：谁给我们带上了枷锁和怎样把它打碎！这里就是活生生事实。阶级斗争的真理像一道阳光照亮了眼前的黑暗。
鲁叔，鲁叔，我有多少话要对你说！
鲁叔，鲁叔，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