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尉迟云帆正在床上卧着,他头上缠着白色的绷带,上头依稀能看到外渗的血迹。
“云帆!你这是怎么了?”林朗走到床边问,转念一想,蹲下身子又问,“是不是小飞找你麻烦?”
尉迟云帆没接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小李,怎么回事?谁做的?”林朗转头问旁边站着的小李。
“你们让我静一静吧!”尉迟云帆悠悠地开口道。
林朗还想说点什么,小李已经把他往门口拖去。
楼梯口,林朗问:“他,严重吗?”
“脑震荡,得留院观察几天。”小李说明情况。
“到底谁给打的?哪有锤脑门儿的?看我非弄死他!”
“是厂里的工人。”小李回答。
“工人?”
“也不知道哪传出来的消息,说我们公司被封门了!有几个没睡醒的工人居然领人来砸了工厂的窗户,结果……”
“结果怎么样了?”林朗追问。
“仓库被抢了,后来人越涌越多,连工业区附近的居民也来抢。最后连设备都叫人给卸了,几百万的设备,就被当废铁一样给搬走了。”小李描述起厂房里的满目疮痍。
“你们那儿的保安死了吗?干什么吃的?”
“保安没领到工资,估计也去抢了吧。”小李苦笑。
“投保了吗?”
“没多少,指望不上。”小李说。
“都是金融危机给闹的,眼看着工业区鞋厂倒了一排,我估计信贷会收得更紧,这样,你先照顾他,我回去找我阿妈商量商量。”林朗交代完急急下了楼。
小李感激地点点头。
林朗下了楼,在住院大楼门口迎面撞上到神色慌张的大美。
“云帆怎么了?”大美拉住林朗。
“没事,见了点红,你别急!”林朗安慰道。
“嗯。”
大美小跑上了楼梯,林朗回头看着大美离去的背影,竟看到她居然穿了两只不同颜色的拖鞋,唉,关心则乱!方才大美接到小李的电话,急匆匆出家门,她想换鞋,结果换了另一双拖鞋。
林朗回到家,却看到客厅里坐着好几位中年妇女,俨然妇女大会的排场。
“阿姨,阿姐,你们怎么来了?”林朗道。
“来看你阿妈。怎么,不欢迎?”林朗的表姐黄梅香道。
“哪能啊!最近好吗?”林朗又道。
“阿朗,你为你朋友朵丝兰的尉迟来的吧?是不是破产封门了?”黄梅香却道。
“这消息传的!没影儿的事。”林朗道。
坐在沙发中央的李爱凤道:“亏我还没给他做担保,瞧你交的这些朋友,没一个好人!”
“你们女人就是喜欢用耳朵思考问题,听到一出是一出。”林朗道。
“你好你好,你用眼睛思考,最容易被狐狸精给迷了魂。”李爱凤嘲讽道。
林朗看了一眼在座的妇女亲友,觉得此话题不宜在人前纠缠,便站了起来,“阿姨,阿姐,你们聊,我还有事,我还得出去一下。”
“你给我回来!”李爱凤却喝住他。
林朗回头,语气有些不耐烦,“我真有事。”
“又去找那个狐狸精吧?叫你阿姐和你讲讲,那个狐狸精怎么祸害人的,你都快三十了,你长点脑子吧,别一错再错,难道温州的女人都死光了,非得再找个茶山那山头的?”李爱凤语气渐行渐恶。
“阿朗,这个叶晓楠可真不是好惹的,你说她一个女人,也没个正经学历,能混到自己开公司?怎么可能没点儿妩媚功夫?你还年轻,又一直在国外,像她这种女人根本不合适你,你太单纯了。”黄梅香劝道。
“可不!要是正经的女人怎么能连老公妹妹的老公都抢?缺德也缺到家了。”李爱香接嘴。
“你们啊,就是太闲了,没事干?搓麻将去!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劳你们费心。”林朗一句也不想再听下去,已经走到了门边。
“你怎么不听劝呢?你去管那个女人问问,她当初缠着阿亮,我们可是拿了10万人民币给她,她才愿意滚蛋的,不信你问她去!我要骗你一个字,我不得好死!我,我出门就被车撞死!”黄梅香朝他叫。
林朗停住了脚步,回头,语气极度愤怒,怒喝:“阿姐,你都胡说八道什么?”
“你也知道叶晓楠以前在我们贸易公司上过班吧?喏,她才上班没多久就和你表姐夫搞在了一起,还当上了总经理,他们那点儿破事后来被我发现了,她还死皮赖脸地缠着你表姐夫,最后你表姐夫给了她10万块,她才辞职走人的,你问你表姐夫去,现在就打电话!我还冤枉她了?”黄梅香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做按键状。
“莫名其妙。”林朗疾步走到了门边,穿上鞋,甩门而去。
林朗坐在车里,这会儿他无处可去,无人可寻,黄梅香的话言犹在耳,它们确实干扰了他的思维。叶晓楠当初离开鸿亮贸易公司的时候是一副苦无觅处的样子,而她在杭州也抢了自己的客户,出卖过自己,她最近还向自己借了钱,所以在情感上他有点儿强迫信任,尽管他不该往这个道上想,可是如果要说叶晓楠是个单纯的姑娘,那就是自己单纯了。
林朗终于按捺不住这可怕的猜想,拨通了张鸿亮的电话。
这厢,张鸿亮在一个小时前已经接到了老婆的电话,被告知:“如果阿朗打电话给你问那个狐狸精的事,你要把全部的错都推给她,不然我和你没完!”
张鸿亮扶着脑门,当初他从卡里打了10万块钱给叶晓楠,结果被老婆查出来了,他只得编说那是和叶晓楠的分手费,黄梅香这才息事宁人,张鸿亮以为此事已经平息,却不想这会儿又扯出波折。他向老婆一打听这事儿居然还和林朗有关,他犯难了,扪心自问叶晓楠这黑锅背得也太重了,她一个还没结婚的单身女人被扣上这么大一个罪名,自己确实有些缺德,可是他要是把真相揭出来,他和阿容就受罪了,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反正叶晓楠的名声早就臭了,黄梅香也笃定地相信是叶晓楠勾搭自己的。这厢张鸿亮还在为难地斟酌,林朗的电话已经追来了。
“姐夫,好久不见?最近好吗?”林朗支支吾吾地终于问到了主题,“我问你个事?你和叶晓楠,你们,她以前给你打过工,她为人如何?”
“挺好啊,做事细致,有魄力。”张鸿亮如是说。
“那,那她干吗辞职了?”林朗又问。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张鸿亮觉得自己不能再对落井的叶晓楠投下石头。
“实话和你说了吧,我现在和她谈恋爱,不过最近听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我觉得不痛快,我才问你的。”林朗一鼓气放了亮话。
“你听那些老娘客瞎叨叨什么?不理不就完了吗?你一个好好端端的后生儿怎么也婆娘样?”张鸿亮厉声地说,可是顾及自身的利益有些话他明说不得,解释不得。
“那我就问一条。她辞职的时候你有给她一笔钱吗?”林朗问。
“这,这不关你事吧?”张鸿亮结巴道。
“我明白了。”林朗眉头一皱,挂了电话。
张鸿亮拿着电话,骂:“你明白?你明白个屁啊?你个猪头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