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三句对话,陌思羽倒真听不出这陌王有问罪的意思,想来他也是个明白人吧!
“奴婢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陌思羽深深做了福,低头浅笑。
没有听见陌子上的回应,眼前倒是出现了一双红梅烙金的缕鞋,陌思羽又淡声道:“奴婢给亭郡主请安,郡主千福!”
“宁倌人,你可知罪?”亭晚晚阴冷的质问声,割破了一室的眷美。
陌思羽淡定从容地回道:“奴婢不知郡主亦在此处,故而未能及时请安,还请郡主降罪。”
亭晚晚冷冷一笑,转身走向陌子上的身前,“陛下,您瞧啊……我都说了,这蹄子最会演戏。你看她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哪里是个偷窃小贼该有的悔改样子?我不管,你要替我作主。”
说着,她竟带了几分哭腔。
陌思羽心里暗叹:“唉,都说女人天生会演戏,这陌上国的人,似乎个个都是实力派的演技。可叹自己生性就不喜欢装,如今有什么法子可以不装么?”
“平身吧。”陌子上没有理会亭晚晚的娇嗔,倒是冷冷地对半脆着的陌思羽吩咐道。
“谢陛下。”陌思羽缓缓起身,却一直低着头。
虽是第一次进到膳庭宫,可这连日来她与彩彩和月儿学了一整套的宫规,生怕再出岔子。
毕竟生活在这深宫之中,像她这种身份的人,就像是一只任认践踏的小蚂蚁。
“你今日可有出门?”陌子上如墨漆黑的眸着,闪着比极光还美的光晕,他直直地望着陌思羽的脸,淡声问道。
“奴婢今日见窗外微雨,只觉胸口压抑,就去了牡丹亭走走。”
回话间,陌思羽忽就明白为何刚刚路过此处时,李公公会突问了。心中暗暗感激了一番。
“可有见过什么人?”陌子上似乎在明知故问,语气却未见半点怀疑。
“回陛下的话,奴婢今日有见过亭郡主的鸾辂经过。”陌思羽据实回答。
这时,又传来亭晚晚嗔嗔的声音道:“看吧,就是她拾去了。”
陌思羽一听,也知道这又是亭晚晚在出难题了。
她不出声,只是在听候着陌子上的发问。
陌子上沉默了一会儿,膳庭内的气氛骤然变得冷凝,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气场强大”吧!
燕雀声声,绿萝轻幔,紫檀飘香,红梅叹。
已经在这里站了有半柱香的时间了,陌子上仍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他们已从膳庭左间,来到了右间的茶闲阁,气氛仍是极沉的,陌思羽倒是清心一片,自顾自地站着,心里默默背着《弟子规》。
终于,还是有人沉不住气了!
“陛下,先前你也是听到那宫女如何说的。若不处置,难正宫规!”亭晚晚坐在右侧的梨花木雕青竹的朱椅上,恨意难平地说道。
陌思羽感受到两道冰刀剑影穿过自己身前,却仍是心思淡定,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只一副耳环罢了,没那么严重。”陌子上轻轻啜了口茶,他已经有段日子没这样长久地细看过陌思羽了。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这样静静地相处,却是因为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而纠缠。
“陛下,话虽如此,可往浅了想只是耳环,往深了想却未必。这后宫之内,能用得上钻石的也就只有我和犹妃两人。这耳环又是去年您亲赏的生辰礼物,她这明明就是在偷盗国宝。是死罪!”
陌思羽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有脸笑?果然是有人养没人教的****!”亭晚晚拍了桌子,横眉冷怼地喝道。
“奴婢只是一时觉着有趣,在殿前失仪,还请陛下降罪。”陌思羽收敛了笑容,脆了下来。
“你倒说说,方才因为失笑。若说得不好,可就别怪孤无情了。”陌子上的话听起来很冷,却少了几分强硬。
“奴婢一直不知亭郡主口中所指的国宝是什么样子的耳环,也不知奴婢在何时何处见过。郡主口口声声说是奴婢拿了去,可有证据?无凭无据地三番几次将奴婢说成了盗国宝的窃贼,一时便想起了狼来了的故事。因而失笑!”
陌王一听,也忍不住在心里笑了笑,心想:“这个陌思羽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之前一再挑战孤的极限,一味护着别人也就罢了。现在竟敢当着孤面,暗喻自己的皇妹是个三岁小孩子。”
“岂有此理,你竟把本郡主与市井胡闹的小孩子相提并论!”亭郡主那娇媚纵生的脸,此刻变得扭曲狰狞,她拍案而起,颇有巾帼红颜之势。
“奴婢不敢。旦请郡主将那证人带来,与奴婢相问便知真相。”陌思羽仍是一副事不关己之态,淡漠地说。
“好,就让你死的心服口服。来人,把那个宫女带进来!”亭晚晚似乎有了胸有成竹,向门口立着的李善吩咐道。
至此,陌子上又开始沉默了。
“贱婢樱儿叩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叩见郡主,郡主千福。”身着翠衣的宫女樱儿弱弱地请安。
“把你先前说过的话,再仔仔细细地给这位宁倌人复述一遍。要仔细!”亭郡主高挑着蚕眉,阴声带笑地说。
“诺。”樱儿脆在冰凉地地砖上,额角渗着细密的汗。
一阵微风吹过,陌思羽净了净心思,她浅浅一笑,心想:原来今晨见过的两个宫女其中就有樱儿。
“宁倌人,你可有辩解?”陌子上单手抚着额角,似乎有些疲惫,他语气平平地问。
陌思羽悄悄抬眼看看身侧的樱儿,见她周身发抖,不知是泪是汗,落了几滴。
复又想想进宫第二日,在犹妃的寿宴上,陌王霹雳的手段,她犹豫了起来。
“若是我承认了下来,或许可以活下来;若是我不认,只怕这个叫樱儿的宫女,就会立时一命呜呼了。”
思及于此,陌思羽暗暗敲定了心里的念头:“奴婢知罪。请陌王降罪。”
陌子上闻言,忽将手放了下来,他的眼中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写满的好奇。
“你先前还执意不肯认罪,为何此番倒是挺干脆?”陌子上语声平平,面色从容,无恼无愠。
“先前奴婢以为郡主无凭无据,此刻却晓得再无掩盖可能。”陌思羽淡定地答。
陌子上再次看着她沉稳的身子,“那可将罪物还了?”
陌思羽突的身子一颤,复又平了平声音说:“因那耳钻是极珍贵的东西,奴婢不曾带在身上,现在寝阁中。”
陌子上在心里暗暗笑笑,这女人究竟以为自己长了几颗脑袋,竟敢一次次地袒护他人?
“既是如此,就休怪孤无情了。来人,将宁倌人带入天牢。听后发落,没孤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见她。”陌子上又像往常一样,恢复了那冷傲的王者之威,只是他话中的吩咐,也明显的是在保护陌思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