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子,明羽?他怎么会突然到访?想起来,自从上次在凤飞阁见过一面之后,我们似乎就再没有联系,一来是因为我忙于其他的琐事,再一个,我始终对他存有顾忌。可是我没有想到,在龙毅还没有归来的时刻,他却突然前来求见。
想一想,我道:“你可有告知,王爷不再府中?”
福伯点头:“老奴说了,可明公子说,他要见的人本就不是王爷,而是王妃。”
他要见我,是什么原因呢?想到他昔日想要送给我的玉佩,想到他吹奏的那支《鹧鹄飞》,想起他曾说出的“北岭有燕,羽若雪兮”的现代词语。
还有每每见到他时,心里那莫名的痛楚。也许,他与奚悦公主真的有一些我未可知的关联。想到此,我吩咐福伯:“请明公子在正厅等候,我稍后便到。”
“不用了,我已经进来了。”突兀的一句话,令我跟福伯同时错愕回身。金灿灿的阳光里,漫步出一着云白色绣星月纹贡缎长衫的男子。
男子眉目清幽,俊如谪仙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淡然的笑意,看似总一副与世无争的清闲模样,可眸中的傲然与贵气却一直隐隐绽放,掩藏不住。
触到我诧异的眸光,他忙紧走了几步,笑道:“贸然前来,不知有没有打搅到王妃?”
我笑着迎上他,挥手让正欲上前阻拦的福伯退下,道“明公子既然知道是贸然前来,自然免不了要打搅的。不过,毅王府亦很久不曾有客拜访,明公子的到来到还颇添了几分喜庆。”
我说着,吩咐正若有所思的福伯:“福伯,端些上好的茶水点心来给明公子享用,莫让明公子觉得我们毅王府怠慢了贵客。”
看着福伯领命而去,明羽却愈发笑的爽朗:“王妃这一张利嘴,说的我这心里欢喜一阵又紧张一阵。”
见我抿嘴浅笑,他便知晓我是诚心戏弄他,遂道:“多日不见王妃,还以为会与王妃生疏,不想今日王妃一个玩笑,便拉紧了彼此的距离。想来,王妃亦是用这样的本领,让毅王对你死心塌地的吧?”
他不提龙毅还罢,如此唐突的说起,令我原本有些舒缓的心情又开始颓然不堪,遂幽幽叹道:“明公子不是不知道毅王去了冥国,如今这般突兀的提起,是想看我因相思成痴的笑话?”
明羽闻言不经意的蹙了一下眉头,继而笑道:“王妃何须担心,龙国并未传出要与冥国交战的消息,想来毅王已经成功劝停了战事。至于归期,听闻龙国边境大雨磅礴数日,应该是因此而耽搁了行程吧。”
我听后大喜,追问:“真的么,他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应该是吧。”明羽笑的有些不自然,忙转身面对了一旁的桃树,道:“既然已经解决了两国之间的问题,他自然不会做多停留。”他伸手,细细的抚摸着桃树稚嫩的枝叶,幽幽而道:“他一定会平安归来,因为能为你种一树桃花的人,必是真心对你,不忍你因他而难过。”
听的他的宽慰,我心下平静不少,可又听他聊起桃花,不免微带遗憾的道:“我与他约好,要一起‘醉看桃花笑’,可惜桃花花期很短,他还没有归来,便已黯然凋零。”我叹息着扭头:“曾经见你桃花坞的桃花在寒冬季节也能开放,想来能****欣赏桃花美景,亦是平生一大幸事吧?”
“你觉得是幸事么?”明羽挑了挑眉峰,唇边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桃花花期短,是因为他们要留出足够的时候孕育果实,而我桃花坞里的桃花,却只能一生为花,无法成果。所以,一味的延缓他们的期限,未必就是好事。欣赏不成桃花美景,却可以品尝桃子香甜,未尝不是美事啊。”
我挑眉看他:“你的话,看似很有哲理,却也叹出了一丝无奈。”
他笑笑,学着我的口气回驳:“你能听出我的无奈,想必心中也有遗憾。”
“是啊,我的遗憾,是曾经拒绝了明公子的好意。”看着他有些疑惑的目光,我便笑了起来,道:“我记得在我大婚那一日,公子曾说要送我一块玉佩给我,还说我以后若遇到什么困难,便可以拿那块玉佩前去找公子帮助。我当日没有要,不知道现在再开口,公子还肯不肯割爱?”
“当然可以。”听我主动提出索要那件礼物,他似乎很是欢喜的样子,一边说着:“那本就是给你的东西。”一边赶紧的从身上摸出了那枚玉佩,然后双手递到了我的面前。依旧还是当日的那块玉佩,由上好的青玉雕刻而成,用赤金镶嵌成火焰状,背面描绘着孔雀翎的图案,正面则书写着一个大大的“凌”字。
我亦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拿在手中仔细的观察着,忽而抬眸笑道:“除了在明公子这里,我还曾见过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明公子知道是哪里么?”见他慕然的一怔,我便又笑了起来:“明公子一定猜到了,是不是?不错,就是那些要追杀我的人身上……是奚国凌山家族的人。”
明羽眉心微拧:“你怀疑我是凌山家族的人?”
我摇头,凝视着他平静且无丝毫杂质的眼睛,认真的告诉他:“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因为你若是凌山家族的人,不可能多次救下我。我见识过凌山家族的人对我的仇恨,他们个个都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若你真是跟他们一样的人,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与我谈笑风生,不是么?”
明羽因为我的解释而微有动容,稍一沉吟而后却道:“难道你没有听过,放长线钓大鱼的说法。”
“听过。”我的样子诚恳而无欺,似纯真孩童一般的惹人怜惜:“可惜,我不是大鱼,不值得你放长线。所以,便只剩下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你早就知道我与凌山家族的仇恨,你将这块玉佩给我,是希望凌山家族的人在看到这块玉佩的时候可以手下留情。只可惜,我当时没能领会你的意思。”
明羽闻言,只是沉思不语,许久,在我忍不住的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他却突然抬眸凝望着我,带着一抹莫名的悲伤问我:“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聪明,聪明到任何事情在你的面前都好似变得透明。你知道,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傻一点,蠢一点,也许只有这样,命运才会放过你,不让你这么痛苦。”
“我果真猜的没错,是不是?”他的话,给了我万分的肯定,原来奚悦公主与明羽,果真有隐情。
明羽微叹了口气,定睛的望着我略带着急切的双眸,问道:“你真的很想知道答案么?也许那一天到来之后,你会失去龙毅,失去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此生难得的平静。从此以后,你便重新回归那种地狱般的生活,一辈子内疚懊悔,永无宁日。你愿意么?你还愿意重走一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