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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最沉重的觉悟

见到叶流云毫无异常地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所有人都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这次也是,说什么所谓的谈判只要自己一个人去说两句话就行了,就这么不知道怎么招来的那头巨大的风神翼龙当坐骑,然后向手下要了麻醉枪就出发了,众人就是想追也不知道从何追起。而且一去竟然就去了这么久,连国际刑警那边都已经有消息传来,他们这个老大竟还不见踪影。

回到据点,杨凌紫迎上去抱怨道:“叶子,你真是的,担心死我了。”叶流云笑笑:“抱歉。”

“你这家伙果然一点诚意都没有,从回来到现在每见一个人,就说句抱歉,你完全是在敷衍我们吧。”杨宇很不爽地开口。

叶流云看着杨宇:“抱歉。”

“你——”杨宇差点被气的跳起来,就算是敷衍,这样的态度他也受够了。不过杨宇立即被一旁的刘火拉住,见他对自己摇摇头,才勉强按捺住没发火,就听刘火说:“小云,你看起来也累了,本来伤就没好透,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有事我们会叫你。”

叶流云对刘火点头:“嗯,抱歉。那,辛苦你们了。”说完对杨凌紫轻说了声“我去睡会就没事,别担心。”便走回自己的房间了。

众人看着叶流云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心情也似乎变得沉重起来,不过现在也不是这么消沉的时候,真的还有太多的事在等着他们去做。

众人各自回去自己岗位后,杨凌紫也回房去看两个孩子,但心中却因为刚才叶流云那神情而变得不安,“叶子,你——看上去真的很让人担心啊。”

进房后,小来就从叶流云肩头飞下来,在她面前绕来绕去,叶流云却再也笑不出来,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用很低的声音道:“小来,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

小来这才自己飞到一边呆着,不过眼睛还是看着似乎是一下子陷进靠椅的叶流云。

战事已经开始了有一些日子了,叶流云之前一直都没有正面或者说是亲身经历到各大战场上,之前也说过所有汇报的情况都被手下们刻意略过了伤亡人数,即使是这样,叶流云也感觉的到和以前不一样的焦躁是什么。

身为皮斯老大,即使是这样的大战,刘火他们为了保护她,也照样不需要她懂得战事的残酷,而亲身上战场这种事,就更不会让她去做。只是即使是叶流云,这个从来没什么自觉要背负起这么大一个组织的人,这个向来嫌麻烦的老大,却明白那些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手下们正因为这场大战而一个个死去,死于这样可笑却又无可奈何的境遇。

不久前,皮斯收到国际刑警的求和谈判,组织里有人同意有人反对,叶流云最后是站在了反对的那一方,但却并没有附和反对方的做法,而是提出了自己的方法:如果要让这些警察们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那么就让他们亲自参与到这场大战中。

或许有人会认为这只是不想弄脏自己的手而来的一招借刀杀人,但事实是,叶流云的确对这些人很愤怒,愤怒到不是亲自将对方揍一顿就能了事的程度,因为他们这么做的后果是将无数的人推入了死亡,即使那些人,叶流云并不认识,但他们都是皮斯的兄弟,这点就足够了。

而原本还模模糊糊的现实,在叶流云几次偷偷驾着风神翼龙出去时,都清晰而残酷的展现在眼前。

每次听完汇报,了解了各地的战况后,叶流云都会留心那些字里行间的信息,然后在自己回房休息的时候,就让小来叫来待命在不远处的风神翼龙,之后便驾着风神翼龙去往那些自己在意的战场。

叶流云现在已经没法好好想起自己去过的几处战场了,因为情形都太过相近,而至于脑海中留下的只有——惨烈。

横七竖八的死人,有些浑身是血,有些却只像是睡着而已,但无一例外,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血腥气,即使再强烈的硝烟都掩盖不了。那些人,有的年轻有的年老,大部分都分不出是什么年纪,但无一例外的他们都不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应该说他们连现在照在身上的阳光都早已感受不到。

叶流云只记得自己去过一个在汇报时说是大获全胜的战场,在听汇报时,觉得是振奋人心的消息,但真的到了现场,才发现“胜利”两个字是需要有多少的鲜血才能写成的。

而其中有些血是不该为他们的胜利而流的,因为那已经和胜利无关,那只是杀戮。

被流弹牵连的民众过多,到后来甚至分不清哪些是敌人,哪些是普通不相关的人,一旦杀红了眼,这个世间的恶魔似乎已并不难见。

叶流云尽量不在任何人面前流露自己的这种情绪,因为这不但于事无补,而且伤害的都是她不想伤害的人,如果这样的话,她宁可对他们笑笑,毕竟笑比哭容易太多了,只要扯一扯嘴角。

今天是叶流云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驾着风神翼龙来去,因为这次她打定主意要一个人将与国际刑警的事情交代了,无谓的牺牲真的没有必要了。这次她甚至连话都懒得多说,拿了武器交代一声便出发了,虽然这样只会让众人担心,但如今比起让他们担心,她更不想看到他们因为她而不能好好将这场生进行下去。在这样的形势下,只要心中稍有动摇,就有可能没法冷静的判断,本该躲过的危险也会变成致命,如果因为她的一点不妥而让他们身处险境——这点,叶流云不敢想,也从来不去想。

虽然当时对顾小风他们用了那么平常的态度,但在确认他们平安无事那一刻之前,叶流云的神经几乎都感觉要崩断了,幸好当时顾小风抱住了她。

就是那么不可思议,原本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心中沉重已到临界点的那一瞬间,被顾小风这么一抱,心绪平静了下来,还能那么平常的将该说的话说完,以及那么平静地和差点生死相隔的顾小风道别,叶流云不得不承认,或许就是因为有顾小风在,她至今还能维持这样的状态在见过了那么多死亡后。

和顾小风分别后,叶流云又去了一个战场,那是至今还未分出胜负的一个地方,虽然皮斯的人数占优势,但因为对方是托勒斯以战力强悍闻名的一个分部,所以至今算是将战事的时间延的最长的战场之一。

叶流云知道自己不该去冒这个险,尤其是在见到顾小风还对他说“保护好自己”的当口,但如果不闯过这道关,恐怕她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皮斯……

叶流云去了,但去晚了,战场上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还有就是,他们输了——皮斯在这个战场上全军覆没。

像是逃离般驾着风神翼龙回来,见到已经等得心急如焚一个个担心地要命的众人,叶流云一旦开口却只能说得出“抱歉”,她知道的,自己是在对刘火、杨宇他们所有人说抱歉,也是在同所有战死的人说抱歉,她不知道自己的抱歉到底有什么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抱歉,但却既管不住自己的想法也管不住自己的行动。

叶流云突然觉得好冷,不由将自己使劲地缩进靠椅中,但那从心里发出来的寒意却无法消除,再怎么将自己缩成一团都不管用,意识则时而清醒,时而恍惚,像是掉进了什么虚幻的境界中,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

“痛——”叶流云人中剧痛,立即像是出了身冷汗般惊醒过来,见小来正对着自己猛啄,见到自己似乎重新恢复神气,才对着自己叫唤了两声,一副十足在担心的模样。

“小来,抱歉,我真的太没用了。”叶流云将头埋下,小来停在她肩头蹭蹭,似乎是在安慰这个自己将自己陷入无望的主人。

叶流云也不知道这样一动不动地过了多久,但经过心中的一番奋力挣扎后,她最后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小来,我要亲自上战场。”

叶流云伸出双手到眼前,“即使怎么不想染上血腥,到头来反而是将卑鄙、懦弱全都揽上身,我坐在这里为自己的良心烦恼,为自己要面对这些生死烦恼,却将那些之前没来得及烦恼之后没办法再烦恼的人们置于何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念,已经在这场战事中死去的人也许没想那么多,但我要是还在逃避自己所处的世界,还要清高地游离在罪恶之外,那简直是比杀人的那些人还要来的恶劣。”

“我既不是站在这场战事顶峰运筹帷幄的人,也不是什么能置身事外的闲人,我现在的身份只是皮斯的一份子,我要用自己的双手来加速这场战事的终结,即使让双手沾满鲜血,即使今后的人生在无边的噩梦中度过,这都是我自己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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