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红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无名氏送花整整一个月的那天，随花送来两张卡片，第一张卡片上写了这么一行字：
明晚8：00，我准备了一个舞会，希望你能来。路途稍偏，可邀请二三朋友同行。我等你……
——大河。
城西某街某号。
送花的小姐也是老熟人了，笑嘻嘻地恭喜千红，并留下神秘人士的名片。名片极有质感，像个有品位的人。只是上面仅是名字与电话，翻来翻去，看不出是何职业。
大河，这是他的名字？多么气势磅礴，多么男人气概！女店员的起哄声直达天庭，千红的脸都红了。这真是少有的事。
她赶忙拨了两个电话，一个给文心，一个给施百炼，然后心甚神往地期盼着第二天的舞会。
但是就在这个晚上，杨宗保对她说：明天是我三十岁的生日，女王陛下若能光临，寒舍必蓬荜生辉哇啦哇啦……
千红满脸黑线，直想当场倒地。
女王穆桂英：为什么偏偏是明天？
舍命杨宗保：不知道，我妈偏偏要明天生我。
女王穆桂英：明天我已经有约了。
舍命杨宗保：男的女的？
女王穆桂英：不想告诉你。
舍命杨宗保：看在这么多天任你欺负的份上，可怜可怜人家吧！我只有一个三十岁呀！
女王穆桂英：可不可以等你六十岁的时候，我帮你两个三十岁一起过？
舍命杨宗保：……反正不管啦，人家明天非等你不可。你若不来，从此绝交。
女王穆桂英：你敢威胁我？
杨宗保也不答话，留下一串电话和地址，飘然隐去。看着那灰暗的头像，千红欲哭无泪。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文心看着热锅上慌慌张张的蚂蚁，不由叹气：“小姐，淡定淡定！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你慌什么？”
“你有没有中过五百万大奖？”千红捂着胸口，像生怕心肝跳出来。
“没有。”
“如果有人告诉你，现在你面前有A、B两个选择，其中一个就是五百万大奖，另一个什么都没有。你能不能很淡定？”
文心简直拜服：“女人，动动脑筋好不好，也可能两个选择都不是五百万！”
千红瞪眼：“什么？你咒我？”
哎，女人！文心无言以对，只好去蹲墙角默默感慨：原来我们看别人都是明明白白，看自己就是云里雾里。爱情一来，全都糊里糊涂。
但是，蹲墙角也是不被允许的。千红不依不饶地缠上来：“给人家出个主意嘛……”
文心把手一摊：“别问我，你自己有老师的。”
柳枝向来很淡定。然而，千红的故事讲完后，她竟失神发呆，烟头烧到手指才发出一声尖叫。
千红用疑惑的眼神询问柳枝。
柳枝自嘲：“我看男人很准，看女人却不行。以往就是缺乏自知之明，所以不知道怎样选择，以致蹉跎时光好几年。”
这其中想必有许多故事，只是不知千红故事中的哪一点牵动了柳枝的神经。
千红可怜巴巴地望着柳枝：“柳姐，你总要帮帮我呀。”
柳枝笑着摸摸她的头：“女人啊，桃花运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如何选择，是最难的一关，你不能问我这种糊涂蛋。当年，我也是向馆主求教。”
千红眼睛一亮：“文心的妈妈？”
“自然。”柳枝点头，“她能坐镇馆主，其本事不可小觑。”
千红立刻飞奔到永怀馆，但消息却令人沮丧。辛雪出任务，正在外地。打电话？不行，馆主做咨询必须要了解全套材料、前后过程，电话里无法一一道明，馆主无法给出建议。
柳枝摇摇头说：“算了，退而求其次吧，我带你去找吴萌。”
“她是？”
“一个擅长规划人生、权衡利弊的女人。”
千红眼睛一亮：“她很厉害啰？”
柳枝犹豫了一下：“她的话往往很有道理，不过爱情有时候不需要太多理由。你也莫要全听她的。”
“呃，请问她的称号是？”
“老古板。”
吴萌是永怀馆中唯一一个始终穿职业套装的女人，她喜欢把头发盘起，对任何问题都有一针见血的见地。不过就如柳枝所说，她非常理性化，任何问题都能分析出一二三，感觉像是一场论文答辩秀。
“文心常跟我聊天，你的情况我之前也有所了解。女人最忌自失阵脚，无论如何，你要把架子端住了，明白？”
千红也觉得自己慌里慌张的样子有失形象，信服地请教：“老师说得对，我该怎么办呢？”
“依我看，第一，你的个性干脆、直率、爽朗、大方，但有时难免逞口舌之快得罪他人。所以，你应该找一个大气包容的男子，不必细究言语等枝末之事。从你的描述看，杨宗保个性扭捏，很不痛快，聊天时喜欢抬杠、挑字眼，经常惹你抓狂。恋爱的时候你也许觉得还好，等一起生活以后，日日夜夜没完没了地对掰，你会觉得疲劳之极。”
千红细心回想，还真是这样。有时候杨宗保说一句话，能让她呕出半盆血。日子久了，说不准真能气出个肺结核什么的。
“第二，女人有时最易混淆男女之爱与母爱，杨宗保这样的男人耍赖卖小，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最招女人泛滥的母性。你若是因为母性跟他交往下去，难保不会变成他第二个老母，成日罗里罗嗦，最后反招他嫌弃，将你扫地出门。”
是是是，千红心中有些怕怕：以老娘的个性，以后定然看不惯杨宗保那人妖无赖，如果真和他走一遭，只怕气到中风瘫痪。
“第三，孔夫子说过：巧言令色鲜矣仁。杨宗保花言巧语太多，他肚肠里弯弯绕恐怕不少。你是个简单实诚的孩子，就怕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呢。”
千红点头如鸡啄米，太对了，太有道理！老辈们常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结交结婚对象乃人生大事，没有这些老辈的经验，吃了大亏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第四……”
“不用！”千红打断吴萌，“不用第四了。我已经完全明白，老师，你考虑得真是太周到了。幸好有你这么一说，否则我不定做出错误选择。现在，我决定了，我去参加大河的舞会。”
吴萌说：“那我还有一句话，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就把我前面的话都丢开。”
“什么话。”
“我个人觉得杨宗保不适合你，但不代表我认可大河跟你相配。你现在可以尝试与大河交往，但如果今后发现大河也不是你那盘菜，可别怨我今天说杨宗保的坏话。”
千红直拍胸口：“吴姐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柳枝等在门口，见千红信心满满地步出吴萌的办公室，掩饰不住好奇地问：“有决定了？”
“吴老师分析非常透彻，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她建议你选择谁？”
千红傻傻的笑：“是送花的人啦。”
柳枝面色不虞，阴晴不定。
千红诧异：“柳姐，有什么不对？”
“也许我不该让你找老古板的。”
“啊？”
柳枝叹气：“我说过你跟我很像，我们这种人全凭性情做事，和老古板那种人不对路子。她的建议未必适合我们。”
千红问：“柳姐，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柳枝笑笑：“自然不是那种藏而不露、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我喜欢直接的方式，有什么当面说清，胜过让别人猜来猜去。”
千红重新陷入纠结。
幸好柳枝又说：“不过我以前错过多次，也不敢跟你打保票。反正你现在也是两难，不妨跟大河试试，如果不满意，回来我教你找回杨宗保。”
事情终于敲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