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孤庭日日风,春寒未了游人空。
海棠不惜胭脂色,孤立濛濛细雨中。
——《春寒》陈与义。
翌日清晨,方大禹先找了宿醉的练舞,为他开了一剂解酒汤,还没等药效发作,他就带他朝挽画苑走去,目标人物皇甫束戴。
“我昨天替陶秋恋号了脉,她中的是睡美人,它就像是抱着糖衣的毒药,名字美丽,可毒性强大,五国中没有一个人可以解此毒,连我师父鸿鹄仙人穷其一生都没有研制出解药,没想到你的一颗药丸就解了它!”
“……”
耳边是方大禹口如悬河的声音,满脸问号的皇甫束戴和脑袋刺痛的练舞面面相觑的看着彼此又默契的看着他。
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嗯?睡美人我好像听说过,那是天下奇毒。
哦,奇毒呀!那关我们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方大禹口才那么好。
没我们的事,我们可不可以先走?去逛街好不好?
眼神迟疑,随后想了想,有何不可。点点头,他和她准备起身开溜。
“你们俩,要去哪?”本来说的正兴奋的方大禹回身想问问皇甫束戴的意见,哪知道看到的却是两个人蹲着身子,小心翼翼移动的样子,搞的他好气又好笑。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皇甫束戴见事迹败露,无谓的耸耸肩,伸展手臂活动活动筋骨。
想装死的练舞则在他和她的注视下尴尬的猛地起身,一个用力过度,他脑袋昏眩的倒头往后仰。
方大禹眼明手快的接住他,关心的拍拍他的脸颊,“你还好吗?”
张开眼,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他慌乱的推开他,可没走两步又无力的一头栽,恰好又是栽进方大禹的胸膛。
“那么急干什么,我身上有病啊。”生气的瞪他一眼,他扶着他到石椅上坐下,刚想帮他号脉就见某人很不领情的直接把手藏在身后,“我身上真有病?快,把手给我,我看看你怎么样。”
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他咬紧下唇,不给就是不给。
紧咬下唇,双眼微红,大眼无辜的眨巴,他好像一只小白兔,好可爱。惊的撇开目光,方大禹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震惊,他,他居然为了他心悸动了下。
单手托腮,皇甫束戴雷达般的视线在俩人间来回转动,最后她扯动嘴角,“我说两位,不要把我当透明的好不好。练舞,我知道你是因为昨天喝多了酒,还发酒疯被大禹看见,所以不好意思,大禹你也不要见怪,毕竟大家都是朋友,被朋友看到自己的丑态也是一种失礼。”
皇甫束戴突然介入的声音拉回了两个人的思绪,练舞腼腆一笑,方大禹别有深意的望了望她,皇甫束戴不介意的回以他一记明媚真诚的笑。
阳光下,她的笑容显得格外的美丽。
也许她不如玫瑰般娇艳欲滴,也不如牡丹般雍容华贵,可是她却似一抹阳光,给人幸福温暖。方大禹暗自思忖,如果好友够有眼光,就该想办法永远拥有她,那么他满目疮痍的世界,冰封的心或许会有大大的不同。他,该帮他?
撩动乌黑亮丽的秀发,她谄媚一笑,“我很美丽吧,不然你们一个个干嘛看的目瞪口呆。”银铃的笑声倾斜而出,她很欣赏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她的动作和话一出,就见他们两都愣愣的瞅着她,太搞笑了!
“束戴?”
收了笑,她朝他们顽皮的拌一个大大的鬼脸,然后才慢悠悠的侧身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于魄和大病初愈的陶秋恋?
没错,她的眼睛没有花,几乎半挂在他身上的女子就是昨日还昏迷不醒的陶秋恋,面无表情的瞟两人一眼,她继续坐回自己的位置。
“束戴,这位是陶秋恋,你可以叫她秋恋姐,秋恋,她就是束戴。她年纪轻,孩子气重,你多包涵。”于魄扶着陶秋恋,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是是是,她就是个小孩子。那他现在是怎样,来污染小孩子纯洁的双眼?
“束戴妹妹,我听魄儿说了,很谢谢你的救命之恩。”陶秋恋优雅客气的道谢。
“不客气!我就是被猪亲到,白痴的好心没好报。”不理于魄的表情,她生气的撇脸。
“束戴!”她无礼的言辞,换来他厉声的叫唤。
“干嘛?叫魂哦?那不好意思,你等我死了再叫吧。”两手托腮,她就是故意刺激他。她是个女子,也是个小人。
扶陶秋恋坐好,于魄与她面对面,可惜某人正在气头上,小脸左右摆动,就是不看。
双手捧住她的脸,他轻叹,“我为昨天的无心之举道歉,对不起。”
“无心之举?”她声音尖锐几分,“你那叫无心之举的话,那你的有心之举不是更可怕?所以于魄大哥,您老人家还是和我保持距离的好,我可不想被你气死或一掌拍死,小妹我很柔弱的。”
“束戴,我不打女人,而且昨日之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自知理亏,他的态度放低许多。
“哼!”
对于她的不理睬政策,于魄无奈之色尽显。在旁边的陶秋恋诧异,诧异他会为了一个小女孩放低身段,以往的他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练舞在桌子底下的手紧张的拉拉她的衣袖,就怕她冥顽不灵的态度又激怒于魄。主爷的怒气可是相当可怕的,昨天要不是她出手制止,他知道他一定会被主爷掐死。
“哎呦练舞,你拉我干嘛啦。”故意不理会他的意思,她大声的道。
于魄锐眼直视他,吓的他赶紧松了手,趁人不备的时候拼命以眼神示意她。
皇甫束戴拍拍他,给了他一抹安心的笑容。于魄站在一边瞧着两人的互动,眼里怒火旺盛,不能得罪皇甫束戴,他就冷冷的睇眼练舞,吓的他赶紧跑到方大禹背后。
“束戴,你要如何才肯原谅我?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照办。”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冲动。以往他的自制力没有这么薄弱的,只除了这小妮子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哈哈!”怕憋出内伤的方大禹放声大笑,“束戴,你说话太有意思了,我还是第一次看于魄吃瘪的样子,值,太值了!”
唉唉,看来有人要倒霉了!幸灾乐祸是不道德的。
皇甫束戴安静的注视着脸黑了一半的于魄,只见他手握成拳,快如闪电的朝笑的不亦乐乎的方大禹袭去,而可怜的方大禹为保护身后的练舞,左眼多了一个黑加仑。
“嗷嗷,魄,你还是不是兄弟,下手那么重。”捂住左眼,他哀嚎。
这一回,角色互换,于魄嘴角上扬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你,你没事吧?”练舞担忧的问道。
“废话,你看我像没事的人吗?”白他一眼,他的脸,明天不用见人了。
手足无措的练舞轻柔的想替他揉揉脸,可一碰,就痛他牙痒痒。
“嗷,拜托你别碰,很痛。”龇牙,他躲开他的毒搽。
被说的练舞微微湿润了眼眶,皇甫束戴看不下去拍拍他的肩膀,“人家练舞也是好心,你大男人的叫什么叫。来来来,让我看看,啧啧,可怜了,去找几个熟鸡蛋敷敷吧,明天就好了。”
“恋姑娘!”
“秋恋!”
众人笑闹的时候,陶秋恋身子晃悠的摇摇欲坠,于魄心急如焚的拦腰抱起她,他的身影就消失了。
“束戴,练舞,我先去看看情况如何。”本着大夫的职责,方大禹收敛玩心的跟随于魄的脚步。
由于不会武功,皇甫束戴用走的回到山庄,练舞则出于义气也陪着她一路走。
进了山庄,她就瞧见面色凝重又焦虑的于魄和严肃的方大禹,一走近,她一天的好心情又跌落谷底。
“秋恋怎么样?为何她会突然昏倒?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你说啊,说。”拎起他的衣襟,于魄咄咄逼人的问道。
“我都说了,会晕倒可能是跟她昨日解毒今日就出来走动有关,你是不相信我的医术是不是?”这个好友,只要一遇到跟陶秋恋有关的事情就失常。不过好像又不全是了,那……余光瞟到一抹粉蓝色的影子,看着她的表情,他知道事情又回到原点了,而且更原。瞅着好友喃喃自语的自责,他能不能也揍他一拳,揍醒他?
“都怪我,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她去找束戴道谢这样她也不会晕倒。”
皇甫束戴闷闷的改变方向,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可惜天不从人愿人愿,于魄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看到了她,并且叫住了她。
“束戴,你回来怎么也不去看看你秋恋姐姐?她可是一醒来就去找你道谢,现在人昏倒了,你也该关心关心吧。”她一回来什么都不问的就回房,对于她的冷淡,于魄可气严厉的道。
呵,事情到最后还是她的错了?“大禹刚刚不是说秋恋‘姐姐’没事了吗?”
“就算没事你也要问一下吧,这里礼貌和修养问题,你爹娘没有告诉你吗?”
“很抱歉,我从来就没有见过我娘,我爹也从来没有教过我。”礼貌,教养?她就是没有。
“束戴!”他不知道她没有娘,想道歉已经晚了,某人根本不给他机会的直接走人。
方大禹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魄,你对束戴过于苛刻了,你我应该都知道她不是冷漠的人。”要是真无情冷漠,她就不会拿出珍贵的药丸救了与她毫不相干的人。
他知道,可每次面对她,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彻底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