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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嘿,是我的邮差先生

最美好的爱情,总在最不经意间发生。一开始,我并不觉这句话有多可信,直到后来,我遇见了你。是你让我知道,爱情,总是发生在毫无防备的过路人身上。

【1】当初我懦弱爱了你,从头到尾都只有哭泣。

呀--呀--呀。

今天家里的门铃第三次被按响,我心烦气躁,真是受够了这个声音!扔掉手中的笔,我愤愤地站起身来,气势汹汹地打开木门,顾不上门口站着的邮差先生,一气之下拔掉了钉在木板上的摇摇欲坠的手工按铃。

我住在郊区一间小木屋里,这间屋子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它的配件全是手工制作的,比如玩具乌鸦做成的门铃,比如门口那三节用木板钉成的阶梯,还有那扇木窗上挂满的贝壳装饰。

其实,没有了门铃,人们照常可以找得到我,譬如透过那扇能够将室内一眼望穿的窗户,喊出我的名字。

“啊……”邮差先生被我突如其来的“暴力”举动吓了一大跳,我的不满情绪仍未消散,咬紧嘴唇瞪着他,他便支支吾吾道,“其实……拔掉也好,我早就觉得这个门铃……挺多余的了。”

不识时务者枉为俊杰!他好大胆子,竟敢怀疑我的艺术创作?!我没好气地撅起嘴:“他又把信给退了?”心里狠狠地把“漆帆”这个名字给诅咒了好几遍。

“是你的男同学给你回信了。”邮差先生从兜里掏出一张牛皮纸,我迫不及待抢过手后打开。

两秒之后,我打开木门又用力地将它关紧,匆匆跑回写信的位子,趴在木桌上,埋头哭泣。

脑海中不停闪着漆帆信里简短而决绝的话:林漠漠,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CD里,张惠妹正在唱:当初我勇敢爱了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哭泣。

我一边哭一边轻轻呢喃,该死的漆帆,当初我懦弱爱了你,从头到尾都只有哭泣。

【2】痴人想不开,门外无人来。

一周之前,我哭着拨打了邮政的电话,那头甜美的女声答应了派人来我家收信的请求,一个小时之后,我见到了那个帅气的邮差。

他看上去年龄和我相仿,但我还是学生,他却戴上了那顶绿色的帽子,穿着邮差的统一工作服,认真的模样让我情不自禁给他冠上了一个礼貌的称呼:邮差先生。

我寄出的信,只通往一个地方,那是漆帆的家。漆帆和我一样是外地学生,爸妈都为我们买了一间房子,偶尔来探望我们。也许是因为我们之间有太多相似的地方,开学不久,我就喜欢上了他。几个月过去了,我终于在某个下午放学后,鼓起勇气向他告白,却被他婉言拒绝。可我不死心,在暑假的第一周里,我开始给他写信。每一次,邮差先生都灰心丧气地告诉我,他让我把信退还给你。

终于,为我奔波了整整一个星期的邮差先生,再也没有来过我家。因为这一次,我是真的放弃了。

就在我心灰意冷地以“吃完睡,睡醒吃”的颓废方式度过几天之后,同桌小高在微信里给我发来一个惊人的语音消息:漆帆和隔壁班的蓝狐狸在一起了!

我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决堤般汹涌出来,原来他是这样的人!一直拒绝我,就是因为那个打扮洋气眼神勾魂的美女?

我抽泣着,点开小高发来的第二条消息:都说男人是视觉动物,我看男生也如此这般!

这下,我嚎啕大哭了起来,心想,小高啊,连你也来伤我的心,这句话不正是暗喻我的长相太过委婉吗?

伤透了心却找不到人可以倾诉,我只好又拨通了邮政的电话,电话这头,同样是我的哭声,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那么甜美亲切,我昧着良心,撒了一个谎……

一个小时过去了,邮差先生没有来;我以为他们叫了另外一个邮差,而他暂时找不到这儿来。两个小时过去了,仍然没有人来敲我的门。

我把一封写好的信紧紧攥在手中,闭上眼睛。大概,没有人会来将它带走了。

【3】刚好你很温柔,刚好我很忧伤。

我坐在地上等了好久好久,直到哭得太累即将睡着前,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嘿,我来了……”

是他。邮差先生。

我想一定是不忍心看见泪眼婆娑可怜兮兮的我,邮差先生才会在进门后迟迟不走。既然他都愿意留下了,我便顺理成章当他已经做好了被当做“出气筒”或“牢骚机”的心理准备。

夕阳西下,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为他讲述起自己一厢情愿喜欢上漆帆的整个过程。

“呐,你说他是不是很残忍?”越想越不甘心,我把所有他退还给我的信件拿出来,一边哭泣一边撕掉,“为了那只蓝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

邮差先生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来阻止我的疯狂举止:“拔掉门铃,撕掉手写信,就因为一个不懂得珍惜的人,值得吗?这些都是你的心血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停下手中动作,怔怔地看着他。他并不回避我的眼神,而是靠近我,继续用坚定地口吻道:“虽然认识你不深,但这一个多星期来,我看到的都是不开心的你,生气的你,不甘心的你……为什么不能重新振作起来呢?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人还有很多啊。来--”

在我还未反应过来时,邮差先生竟亲手帮我拭去脸上残留的泪痕。我们的距离很近,近到我能够清楚地看见他长长的睫毛,还有深邃的眼眸里折射出来的那个心乱如麻的自己。

感受着他均匀和缓的呼吸,我竟自私地希望他永远都不要走。

“你答应我的,不能再伤心了哦。”临离开前,邮差先生不忘叮嘱我。我点点头,抿抿嘴,从兜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

邮差先生以为我又反悔了,旋即用指责的语气问我:“你还想着给他写告白信?”

“拿着!不准看,帮我保管,一个月后寄还给我。”对不起,我撒了一个谎,并非要你帮我送信,我知道这已经跳出你的工作范围,但,请务必帮我保管。

邮差先生似乎将我望眼欲穿,他微笑着收下。也许是我多心,那抹笑容里,仿佛多了一丝轻松。

“等等……”在他转身之后,我突然叫住他,“刚刚,你为什么让我等了那么久?”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在来之前接到女朋友的电话,有点急事,不过不会有下次了,我把我的号码给你吧……”

邮差先生把他的手机号码抄给我后才安心地离开,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又陷入了忧伤里面。

【4】微信觅知音,我给你勇气。

凌晨,我失眠了。

手机里突然传来“滴”的一声,我点开微信,看看自己不食人间烟火的这几天,又有谁会想起我。

是一则语音消息。

林漠漠,你还没睡?

听这声音,我好像不认识这个叫“于熙朗”的人。难道,是被我遗忘的幼儿园同学?

我录了一段录音回过去,你是谁啊?

发过去后才发现,我的声音竟然变得又粗又难听,一点儿也不像是我发出的。

他发来一个笑脸,又解释,我叫于熙朗,这里显示我们的距离只有一千米,这么晚了,距离我最近的只有你一个没睡在玩微信呢。

我释然,原来同样是失眠又百无聊赖的人啊,秉着“相逢何必同失眠”的精神,我开始和他聊起天来。

从通宵的语音聊天里,我感觉于熙朗是一个亲切友善的人,他劝诫我,网上交友要谨慎,却把他的心里话一一向我倾诉。

于熙朗十五岁时,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出来打工,在当服务员时,一位熟客被他认真的态度和勤劳所打动,便为他介绍了一份更稳定的工作,也就是他现在的工作。在工作中,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但是,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叫做喜欢。他喜欢透过窗户看她安静写字的样子,喜欢看她随着音乐肆无忌惮舞蹈的可爱模样。可是,她有喜欢的人了。

我好奇地问于熙朗,为什么把这些告诉我?你就不怕我也是坏人吗?

他在语音里笑起来,不怕,小新让我相信你。

蜡笔小新是我的头像,我忍俊不禁,决定把心里烦恼的事情也说给他听。

多么巧合,我和于熙朗一样,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人,只是一直很想遇见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光简单而美好。唯一不同的是,于熙朗喜欢的人只是心有所属,而我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有了女朋友。

于熙朗不禁叹气,你的处境比我惨一点。不过,我倒是希望你勇敢一点去追他。

我顿时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不如,我们朝各自的目标努力吧!

一言为定!

【5】谁比谁情长,谁比谁勇敢?

天气晴朗的好天,黄昏时分的落霞如羞红了脸的美人,幸福的光线洒满了木屋外的花丛。

我拿出手机,拨打了邮差先生给我的号码。不一会儿,那头传来慵懒的声音,似是刚刚睡醒。

“邮差先生,我是……我是……”忽然想起先前忘记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我一时间语塞。

他却马上猜出我是哪位:“住在木屋里的女孩?”

我惊喜万分,他对我的印象一定很深吧!不敢笑出声,我假装镇定,“啊,是我是我,那个……你有空来我家一趟吗?”

粗心大意的我居然忘了事先想好借口!还在纠结着以什么样的新鲜理由把他“骗”来,他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了!

“耶耶耶!”挂断电话后,我像是一只欣喜若狂的小鸟,雀跃在自由自在的小木屋里。

四十分钟后,邮差先生敲开了我家的木门。如此快捷的速度,让我来不及准备好那份独特的礼物。

我请邮差先生进来坐,试图尽量拖延半个小时的时间,于是亲手泡了两杯阿华田,让他试试我的手艺。

因为一个人在家常常感到无聊,我喜欢自己做甜品来享受美好的时光,只是每一次做完,都只能一个人品尝。多好,一个人的劳动成果,终于能够两个人一同分享。

“邮差先生,为什么这一次你那么快来到我家?”平日里,他都是踩着那辆墨绿色的单车来找我,起码花上一个小时,而为什么今天他是步行来的,却反倒及早到呢?

他耸耸肩,喜笑颜开:“嘿嘿,今天不用上班。”

我恍然大悟,难怪刚刚有时间在睡懒觉啊……

气氛渐渐忽然尴尬起来,两个人埋头喝着阿华田,似乎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一直沉默不语。

“嗯……”邮差先生率先打破沉寂,“其实,我有话对你说。”

顷刻间,脸红蔓延到了耳根后面,不是我,而是邮差先生。在我带着对未知的期待的眼神里,他支支吾吾地接下去:“我,我想请你和我在一起!”

那一刻我只觉得,嘴里喝的不是阿华田,而是炽烈的伏特加。在他说完这句话时,我林漠漠,彻底醉了。

【6】幸福背后,你的谎言?

邮差先生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在他按下接听之前,我偷偷瞄了一眼屏幕。那个亲昵的称呼,生生刺痛了我这颗砰然情动的心。

“……好,我待会买回家去,嗯,在朋友家里,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拜拜。”挂断电话,他看了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我,说:“我妈让我待会买酱油回去。”

心间犹如晴天霹雳,没想到,邮差先生居然也会撒谎。

“不用费心欺骗我。”我冷冷地看着他,“我刚刚都看到了,那是你女朋友。”

“扑哧--”邮差先生第一次在我面前不顾形象地笑得那么开心,过了一会儿,意识到我的脸色依然很难看,于是凑近问我,“生气了?你……其实很在乎我,对不对?”

心事被戳破,我恼羞成怒,“对!我就是在乎你喜欢你我很想很想跟你在一起!”话音未落,我起身跑去打开冰箱,拿出一盒东西跑回他的身边。

“给你!这是我自己做的心形布丁,刚刚冻结的,本来还想用它来向你告白,没想到……邮差先生,小女孩的感情很好欺骗是不是?!”

既然你真的有女朋友,为何还要来打乱我的心?既然赢走了我的心,又为何将它伤得支离破碎再还给我!

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我转过身不让他看见,邮差先生高高的身影却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面前。那么义无反顾地,他紧紧拥住了我!

“快放开……你这个霸道的坏蛋……”我在他的怀里拼命挣扎,力气始终大不过他。最后,我放弃了,我屈服了,我败给了他的坚持。

【7】最不经意的那一刻,爱让我遇见了你。

见我安静下来,邮差先生终于松开手。他掏出手机展示在我眼前,那个备注为“女朋友”的号码旁边,显示着一张照片。照片里,一个中年妇女和邮差先生紧紧相拥,感觉幸福而温馨。

多亏了缘分,才能解释了这一切。

昨晚的微信里,于熙朗向我坦白,他其实出身于单亲家庭,自幼爸爸出车祸去世,妈妈独自一人扛起整个家庭,因此,他十分疼爱他的妈妈。

原来,于熙朗就是邮差先生。这一切,直到我们道出了自己的名字才知道。

于熙朗说的那个女孩儿,就是我,而我林漠漠口中“已有女朋友”的人,就是他。是我们给予彼此表白的勇气,倘若不是,也许这一刻的我们,都以为对方还在喜欢着另外一个人。

我的小木屋有一扇从外面可以将里面一眼望穿的窗户,某一天送信时,邮差先生路过这里,不经意的一次回眸,便看见了一边播着CD一边手舞足蹈的我。那一刻,他发自内心地笑了。没想到后来,他接到一个特别的要求,上门收信。谁是那个懒惰的家伙呢?就是林漠漠。他再一次透过那扇窗户望见她,这一次,她不再微笑,不再手舞足蹈,而是趴在桌子上哭泣,模样真叫他心疼。

也许就是那一刻,邮差先生平静无澜的心,泛起了层层涟漪,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有不知名人士敲开了我家的木门。打开门,来者踪影全无,地面上却冷冷清清地躺着一封信。

林漠漠,请一定好好爱自己。写信人:林漠漠

信的背面,字迹隽秀地写着:随信附赠“邮差先生”一只,望您享用愉快。

我的眼泛着感动的泪光,感谢命运,让于熙朗不经意地路过,感谢爱情,赖上我最特别的过路人。一次路过,终将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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