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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宋纪(5)

七月,各路官军与叛军在浓湖对峙,胜负难决。当时叛军在上游,官军在长江下游,官军的力量并不足以剿灭叛军。官军龙骧将军张兴世调出一支奇兵溯流而上,绕到敌人后方的钱溪扎下营寨,站稳了脚跟。恰巧此时,浓湖的叛军大营开始缺粮。邓琬需要运送军用物资,却害怕张兴世中途拦截,不敢前往。叛军将领刘胡率领四百艘快船,从鹊头内航道前进,准备进攻钱溪,然而在即将出发时,他却担心自身安全,认为水战不同于陆战,太危险。于是刘胡借口得了疟疾,在鹊头停兵不前,派陈庆率领三百艘战船开赴钱溪,并吩咐陈庆不要开战,说:“我很了解张兴世,他自己会逃走的!”陈庆抵达钱溪,在梅根驻扎。

刘胡派遣部将王起率领一百多只战船进攻张兴世,张兴世还击,大败王起的军队。刘胡率领剩下的船只撤回浓湖,对袁说:“张兴世的军营已经修筑成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破。昨天交战虽然失败,却没有什么损失。陈庆已经与南陵、大雷的各路军队一起,扼住张兴世的上游;我们的军队在这里,鹊头的各将领又切断了他的下游。他已经在我们的包围圈之内,不用再忧虑什么。”袁对刘胡不出战很是不满,问他:“我们运送粮草的水道被切断,接下来该怎么办?”刘胡说:“他们能绕过我们,逆流而上,我们怎么就不能绕过他们,顺流而下呢?”于是派遣安北府司马沈仲玉带领一千人,步行前往南陵迎接粮草。

沈仲玉抵达南陵,装了粮食、军饷、布匹一共几十船。到了贵口不敢前进,便派人抄小路报告刘胡,请求支援。寿寂之、任农夫等人率领三千人开赴贵口,大败沈仲玉,缴获所有物资。沈仲玉逃回袁大营。将领张喜投降。镇东中兵参军刘亮进军,直逼刘胡军营,刘胡无法抵挡。二十四日,刘胡骗袁说:“我准备率领步、骑兵两万人,到上游夺回钱溪,并将积存在大雷的剩余物资运回。”袁把全部的马匹都给了他。

当天,刘胡丢下袁,直奔梅根。先命令薛常宝聚集船只,接着发动南陵各路军队,放火烧了大雷各城,然后仓惶而逃。到了夜里,袁才知道上了刘胡的当,怒不可遏,骂道:“今天被这小子害死了!”唤侍从牵来他的马,对他的部下说:“我要亲自追捕他!”于是也独自逃走了。

二十五日,建安王刘休仁率领军队进入袁的军营,接纳投降的士兵十万人,派沈攸之等人追捕袁。袁逃到鹊头,与驻守在那里的主将薛伯珍会合,并带领他的部队几千人一起向西撤退,打算去寻阳。第二天天一亮,薛伯珍将袁邀到自己的营帐内,砍下袁的脑袋,投降了钱溪军的首领俞湛之。俞湛又将薛伯珍斩杀掉了,与袁的首级一起呈上,作为自己的功劳。

刘胡率领两万人抵达寻阳,骗刘子勋说:“袁已经投降,全军溃散,我率领部属逃了回来。应当采取紧急措施决战,我暂时驻守在湓城,忠心不二。”于是连夜奔赴沔口。邓琬听说刘胡逃走了,惶恐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吏部尚书张悦佯称生病,请邓琬到自己的住处商议大事,他事先安排左右守卫埋伏在帐后,叮嘱他们说:“听见我命令拿酒,就出来动手。”张悦对邓琬说:“当初是你提议这样做的,现在到了需要作出决定的时候了,你有什么想法?”邓琬说:“应该杀掉刘子勋,查封府库,用这些来向朝廷谢罪。”张悦说:“难道眼下还可以出卖殿下以求活命吗?”于是下令拿酒。张悦的儿子张洵提着刀跳出来,将邓琬斩首。

中书舍人潘欣之听说邓琬被杀,马上率兵冲到张悦家门口。张悦派人对他说:“邓琬要谋反,已经被斩首。”潘欣之于是撤回。

张悦将邓琬的儿子也杀掉了,然后单独一人,提着邓琬的人头顺流而下,投降建安王刘休仁。寻阳陷入混乱,沈攸之各路大军抵达寻阳,斩杀了刘子勋,把首级送到建康。刘胡逃到石城,官军将他捉拿并杀掉。

乱世之中,很多大小官僚早已突破道德底线,无耻之极。他们的行为多带有牟利性,背叛谁,拥戴谁,其标准不是合不合道义,而是合不合自身的利益。比如邓琬是刘子勋叛乱称帝的始作俑者,无非为了谋取更高的官位、更大的权力、更多的财富;但当事态发展于己方不利时,他便想杀掉刘子勋向朝廷谢罪。其余薛伯珍杀袁向俞湛之邀功,俞湛之又杀薛伯珍向朝廷邀功,均属此类的典型。

宋明帝刘彧

刘彧少年的时候很早失去了双亲,被太后养在宫内。他好读诗书,爱好文艺,风姿端雅,曾撰写《江左以来文章志》,在世间流传。前废帝刘子业生前一度把他视作隐患,屡次试图除去他。然而刘子业被寿寂之杀掉后,刘休仁等人将刘彧拱上皇位,这个本来很敦厚的人,在受过无穷折磨后,突然得到无限权力,使他性情大变。

首先他把兄长刘骏(刘子业之父)的二十八个儿子全部杀掉,接着再把同他一块儿在刘子业手中共患难的兄弟也全部杀掉,包括自幼感情最好又屡次救他性命的弟弟刘休仁。

南徐州刺史、晋平刺王刘休祐,性情暴烈,屡次冒犯刘彧,刘彧记在心里,渐渐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又考虑到任其发展将来更难控制,便想找个机会除掉他。

二月二十六日,刘休祐跟随明帝前往岩山射猎,左右侍从都被抛在后面。黄昏,刘彧让亲信寿寂之等几个人,把刘休祐从马背上逼下来,一起围上去痛打,直至刘休祐气绝身亡,然后大呼:“骠骑将军从马上摔下来了!”刘彧假装大吃一惊,立即命令御医,轮番诊视。等到刘休祐的左右侍从赶到时,刘休祐已经死了,于是拆掉车上的轮子,用车身将刘休祐抬着回去。刘彧下诏,追赠刘休祐为司空,按照礼仪安葬了他。

建康民间传出谣言,说荆州刺史、巴陵王刘休若,面相尊贵。刘彧知道了这件事。三十日,刘彧任命刘休若任南徐州剌史接替刘休祐,刘休若的心腹一致认为:刘休若只要回到建康,就免不了杀身之祸。中兵参军王敬先劝刘休若说:“现在皇帝病重,朝廷大权掌握在一群奸佞贼臣手里,他们气势汹汹,准备除去宗室旁支,自己专权。殿下的名声四海皆知,如果接受诏书入朝,一定不能够回来。荆州有正式军队十多万人,土地方圆几千里。上可以辅佐天子,铲除奸臣;下可以保全一州,自己活命。我们不如据荆州反叛。”刘休若一向谨慎胆小,就假装答应。王敬先一出去,就派人把他抓了起来,把他的话都告诉了刘彧,然后把他杀了。

刘休祐死了以后,建安王刘休仁更加惶恐。刘彧经常与亲信近臣杨运长等人商议死后立谁为帝,杨运长等人也担心刘彧死后,刘休仁当政,他们这些人就不能再专权,都赞成刘彧除掉刘休仁。

刘彧的病情一度很严重,朝廷内外都希望刘休仁主持朝政,主书以下的官员都去东府拜访刘休仁的亲信,想事先结交。刘彧知道这些事情后,对刘休仁更加反感,视之为眼中钉。五月初一,刘彧召刘休仁进宫朝见,当天夜里,刘彧派人给刘休仁送去毒药,赐死。

刘休仁大骂道:“你刘彧得到天下,是谁帮助的?孝武帝刘骏诛杀兄弟,导致子孙灭绝。今天你又要诛杀兄弟,宋的天下能长久吗?”

刘彧怕节外生枝,乘轿到皇城端门,等到刘休仁死了才回宫,然后下诏说:“刘休仁结交禁兵,有谋反之意,朕不忍心将他伏法,只下诏斥责。然而刘休仁对自己的忘恩负义感到惭愧,畏罪自杀。可以饶恕他的两个儿子,贬刘休仁为始安县王,由其子刘伯融继承爵位。”

在众多兄弟中,明帝与刘休仁交情最深,虽然杀了刘休仁,明帝却总是对别人说:“我与建安王刘休仁年纪相仿,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耍。他的确立下过许多大功,但到了关键时刻,不得不除掉他,悲痛想念,不能自已。”说完流泪哭泣,不胜悲伤。

宋明帝刘彧为中国南北朝时期南朝宋的第七位皇帝。他起初为人敦厚,又有文艺才华。但是当上皇帝后残暴无度,挥霍国库使得民不聊生,天下载怨,使得宋朝步步走向灭亡。皇帝这个位子会成就一代帝王,但也会毁了一部分人,刘彧就是被毁了的人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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