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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二天仁诚出差,那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城市,每次去,都会心情很好,因为有好吃的食物,有好的天气和美丽的女子可看。

可是,这一次,他坐立不安,心情焦躁,总是盼着早点回去。

同去的同事打趣说:“又不是新婚的新郎,归心似箭。”

他笑笑不语,一直在看手机。

要不要打个电话?想来想去,还是算了。

为什么都不想着给我打个电话呢?焦躁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还是原谅她了。

他不要她有压力,但他愿意一直等下去。

几天后,仁诚再见到嘉宝,又是微微吃了一惊。

嘉宝已经开始在一家外资企业上班,任职行政助理。

一身OL装束站在宋仁诚眼前,嘉宝得意地说:“看,我算不算白领丽人?”

仁诚马上回应:“当然是,当然是。”然后又马上说,“哪个白领丽人能比得上你。”

最后再加一句:“适应不适应?”

嘉宝答:“很满意。”

两个人去吃湖南菜,嘉宝喜欢辛辣,仁诚喜清淡,但仁诚点了一堆辛辣的食物,陪嘉宝吃。

嘉宝兴致很高,伏案大嚼,吃到中间,发现仁诚已经辣得热泪盈眶,不禁笑起来。

嘉宝说:“仁诚,不必勉强的。”

仁诚诚恳说:“没有勉强,一切都是我愿意。”

嘉宝不再说什么。

真好,他诚心诚意地爱她,对她没有任何要求。

嘉宝心领神会,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这段时间,嘉宝过得心满意足。

宋仁诚更是。

宋仁诚已经不再是众人眼中的“工作狂”,脸部表情明显放松,整天乐呵呵地,他的下属们背后常常吁出一口气。

一日,和下属去见客户,谈得非常顺利,走出对方的办公室,他邀请下属去喝一杯。

下属是个相当活跃的小伙子,一向深得他的赏识。

酒喝了一半,话题开始延展。

下属因为搞定了一个大客户,稍稍有点得意,说话不由得有点放肆:“经理,说实话,我们开始以为你有独身主义倾向,这么好的条件,迟迟不肯出去约会。”

宋仁诚笑:“那现在呢?”

下属说:“我们觉得你是在等一个人,现在那个人回来了。”

宋仁诚哈哈大笑。

确实,嘉宝的出现改变了他的生活。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问过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爱什么人比夏嘉宝更多。

答案是否定的,他刻骨铭心地爱她。

这段日子也是他生命中最为幸福的一段日子。

他们彼此并无任何承诺,但大部分时间都腻在一起。

他们谈天说地,知根知底,坦白而轻松。

很多时候,他索性就去嘉宝那里吃晚饭。

嘉宝在厨房煮饭,他在客厅看电视,有家庭的温馨气氛。

宋仁诚本来是个内心安定的人,常常被这样的氛围所感动,真想跑到厨房就地下跪,求她嫁给他。

如果她不愿意,他就一直不起来,跪到什么时候都行,跪到她答应为止。

可是,他已经成熟到了以理智决定行动的段数。

他怕嘉宝会被吓到。

嘉宝需要时间。

而他也愿意等。

星期日的时候,他带嘉宝去吃日餐。

刚刚坐定,手机响起来。

嘉宝低头看菜单,但还是不经意地听到仁诚妈妈的声音传过来:“我已经和张阿姨说好,你一定去见一面,这回可不能临阵逃脱……”

仁诚看一眼嘉宝,极其不自然地说:“妈妈,我说不要嘛,为什么不能按照我自己的意思来?”

“你都多大了,你也不想想,你难道还在等那个女孩儿,诚诚,听妈妈一句,离她远点……”

“妈妈,我晚上给你电话好吗?现在有事。”电话挂断。

仁诚相当尴尬,努力吃菜,一股辛辣味自鼻梁中间扩散开,他连忙端起酒杯大大喝下一口。

嘉宝哑然失笑,然后说:“去见见吧,说不准就碰上了合适的对象。”

仁诚突然微愠:“怎么可能?”

仁诚很少对嘉宝有气,嘉宝立刻噤声。

两个人都沉默。

嘉宝觉得这是个表明心意的好机会,决心点破一些事情。

她喝下一口冰水,低声说:“仁诚,你不知道今时今日的生活,我有多么珍惜。”

仁诚立刻回应她:“我知道。”

嘉宝继续说:“但我不知道,这样安静不受人打搅的生活还能过多久?”

仁诚微微吃一惊,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有些事情他并没有获得全盘的了解。

“说得明白点就是,我的未来根本无从谈起,我没有参与决定权。”

沉默。令人难受的沉默。

嘉宝满胸满口的泪意涌上来,她难受得长长吁气。

突然之间,她闻到一阵清淡的香气,转身寻找香气来源,看见身后放着一盆玉兰花,这香气莫名勾起了嘉宝的伤感情怀,笑容还挂在脸上,她却眼神转凉。

仁诚看见这个样子的嘉宝,内心一阵绞痛,恨不得自己是个上帝,扭转她那莫名其妙的命运。

但是,他马上侥幸地想:“也许,嘉宝想多了。”

他还想说一句安慰的话,但最终说出来的却是一句表决心的话:“嘉宝,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尽全力撑住你。”

嘉宝轻轻说:“仁诚,找一个好女孩,过幸福的家庭生活,不要浪费时间。”

听到这话,仁诚五脏俱焚,痛得面无人色,他用尽力气说出三个字:“不可能。”当初,他重新找到她,简直以为自己前世修了什么福,激动地快要下定决心善待每一个生物,怎么能够再失去她,他想都不敢想。

失去她会怎样呢?他的整个精魂会失去,他的人生将变得苦涩,他想不出来如果失去她,这个世界于他还有什么意义。

宋仁诚无可救药地爱夏嘉宝,没有解药,也没有救赎的船。

这天晚上,宋仁诚做了个噩梦,他梦见嘉宝被两个黑面人带走,他拼命地在后面追赶,可是怎么都赶不上,心急火攻,睁开双眼,满头大汗,他起身去厨房拿水喝。

然后,拿起手机,那么那么想给嘉宝打个电话。

他想确认她现在平安无事。

可是,他怕吵醒她。

她一向睡眠不好,他舍不得打搅她。

宋仁诚走到阳台上,仰头对着巨大的天幕。

生命中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他感觉到了命运的无所不在。

他做了一个假想:如果宋仁诚的生命里没有遇上夏嘉宝那会怎么样呢?

他本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出生在小康之家,他应该很容易就满足现状,很容易就走在康庄大道上,娶妻生子,一切平淡但温暖,一生很快过去。

但是,他遇上了夏嘉宝。

为了与夏嘉宝匹配,整个大学时期,他奋发图强,样样争第一,但是,夏嘉宝没有选择他。

毕业后,他本可以回到家乡,做一份公职,受人尊敬,娶一个贤淑温良的妻,然后过安稳的家庭生活,但是,因为夏嘉宝在这个城市,所以他舍不得走,选择了一条自我奋斗的路,成长为今天的有为青年。

如果问,宋仁诚有没有后悔认识夏嘉宝?他不敢说,不后悔,因为太多的苦楚,太多的辛酸,他万万没有想到,爱一个人原是要如此伤筋动骨。

但是,现实的情况是,宋仁诚已经遇见了夏嘉宝,并且,视她为生命中的无可取代的珍宝。

夏嘉宝已经在无形中参与了宋仁诚的生命,从此以后,她就休想退出,宋仁诚无比悲壮地想。

他突然想哭。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那时那刻,已经是凌晨4点钟,竟然是嘉宝。

宋仁诚激动地按通电话,听到嘉宝凄凉的语声:“仁诚,仁诚……”嘉宝哭了。

仁诚握着听筒,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她身边,慌忙说:“嘉宝,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没有的,仁诚……你放心,我很好。”嘉宝已经泣不成声。

宋仁诚握着听筒,手心发凉,整个人的精魂似乎已经不存在。

嘉宝说:“仁诚,仁诚,我这一生,从来没有过奢望,只希望能凭一双手,改变状况,过安稳的生活,再辛苦也无所谓,可是,就是这样的愿望都是难的……”

嘉宝大恸。

宋仁诚一心一胸的泪涌上来。

嘉宝,嘉宝,我该怎么做呢?宋仁诚在心里说。从来没有一个时刻,他会如此地怨恨自己的弱小。

电话挂断了。

宋仁诚举着电话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天晚上,反反复复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字眼是“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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