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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急寻人不见踪影 六猴子孤胆斗蟒(2)

如血的残阳渐渐滑下五卦山的山坳,把一幅壮观的图画送给白雉山山南的广阔原野。那一层层的森林仿佛是经霜染过的红叶,宛如一片片火海在燃烧。那一层层被山岚挡住夕阳的山背,却似黑黑的无底深渊。火红与漆黑交织着的世界,恰如黄金龙此时的心境。六猴子不见了。六猴子虽然顽皮一点,但他还是一个小孩,一个心地单纯、不知天高地厚的顽童。就这么一个爱说爱笑的顽童,就在这第一次的训练中,无声无息地失踪了,他的音容笑貌,仿佛在眼前,这怎能不使黄金龙心焦如火?莽莽群山,六猴子会跑到哪里?或者坠落在哪个悬崖峭壁?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使山的阴影渐渐变成要吞下世界的巨大怪兽,黑豹和花虎像极了两个经验丰富的斗士,一进后山,立即投入了斗争的姿态。它们低着脑袋,嗅着山道,这里蹦蹦,那里跑跑,不放过一丝敌情。走了一段山路,两只猎犬,就会像孙悟空在天庭里撒尿那样留个印迹。

赶到山上,已是薄暮冥冥了。会合了兄弟们,黄金龙内疚地说:“也怪我太粗心了,没有看住好兄弟,现在六猴子不见了,害得大家受累。”丁振家接过话音说:“金龙兄弟,你可别这么想,这是六猴子自己的事,怪他多事!”黄金龙主动承担责任说:“六猴子还是个小孩,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还是我管教不到位!”大家都在劝黄金龙,丁振家也说:“金龙兄弟,你放心。六猴子再坏,也是我们的兄弟,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找吧!”刘会林赶紧说:“振家兄弟说得对,六猴子是我们的兄弟,我们现在赶紧去找!”黄友根提醒说:“黑豹、花虎打前走了,我们赶快跟上!”丁振家喊道:“弟兄们,快跟上!”黄友根叮嘱说:“金龙,把松枝点着。”松枝火把点着了,给莽莽的山野带来了活气。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黑豹和花虎虽是猎狗,但仍然是狗,对六猴子丢下的那一堆东西就特别的敏感。追寻着晚风飘来的异味,一颠一颠地往前跑着。黄友根带着大家跟在猎狗的后面小跑。就这样跑啊跑的,又跑过了一个山头,突然那黑豹和花虎不动了。抬起头,这边嗅嗅,那边闻闻。黑暗中,花虎和黑豹头挨着头点了一下,然后用前爪猛力刨着地面,闷着咽喉,发出凶恶的“哼哼”声。黄友根轻轻提醒大家:“别动,有动静!”

大家都在焦急地寻找六猴子,其实,孤独胆怯的六猴子也在焦急地等着大家来救援。他不明白,究竟是一种什么无法抗拒的吸力,让它拖住了自己,一步一步往后退、退的。他还记得自己没退几步,就感到脚底下一空,眼睛一黑,一下子掉到了黑咕隆咚的山洞里。六猴子躺在山洞里,仔细观察。那洞口虽然不大,但那距离六猴子站的地方,有一人多高。由于草遮藤蔽,洞外几乎看不出来。六猴子闻到了阴森森的怪味道,只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脚底透到心头,身上皴起了鸡皮疙瘩。他不敢往里面看,只是凭第六感觉感到,那是一个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山洞。

六猴子不寒而栗,现在,他最焦急的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逃出山洞。好在他平时好动,这点摔打对于他来说自然算不了什么,大了不得是在爬树的时候摔下来呗。他站起来,脚下是个斜坡。根本就不好立脚。他踮起脚尖,想抓住藤子爬出洞口,可惜够不到。洞口下面,大概是有什么东西常在这里爬出爬进,滑溜溜的无法站人。六猴子蹲下身子,用力往上一纵,想抓住一根藤子。藤子没抓着,反而抓住了一把藤树叶。那藤叶哪经得起六猴子的重量?哗啦啦地全被扯断了。六猴子掉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了下去。

滚了好一会儿,六猴子坐住了。这一坐不打紧,就听到“咔嚓咔嚓”像磕碎鸡蛋般的响声。六猴子顿时觉得屁股湿漉漉的,一股蛋黄子腥气呛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喷嚏。六猴子睁开眼一看,不由得三魂吓掉了四魂,七魄吓掉了八魄。一个碗口粗的脑袋上,一双阴沉沉的眼睛正盯着自己。那一双幽绿的眼睛射出可怕的、凶恶、愤恨的光。那怪物正张着黑洞洞的血盆大口,一把邪邪的火一会儿在洞内、一会儿在洞外地燃烧。六猴子不知道眼下正是蟒蛇产卵和护卵时期,若惊动它们,势必引起蟒蛇殊死的反抗。

六猴子真的是死到临头了,死到临头的六猴子反而不害怕了,他明白现在要想活,就必须制服蟒蛇。那盘踞着的蟒蛇正在扭动身子。他知道这蟒蛇肯定是想把身子摆开,然后缠住他,一点一点地把他箍住,箍死他。六猴子生性灵活,难道就对付不了这个怪东西?不就是一条蛇吗?六猴子想起了往年在铁山得道湾的茶楼里,经常听那说书先生说“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他猜想,那七寸有可能是蛇的心窝了,把蛇心弄碎了,就不怕它死不了!

他估摸着七寸的位置,迅速用右手箍住蟒蛇脖子,不让它的脑袋乱晃动,一口朝蟒蛇的脑袋下面咬去。六猴子本是钢嘴铁牙,筒子骨头咬得碎,三四指粗的木棍咬得断,更何况是蛇肉!六猴子这一口下去,一股腥腥的血喷涌而出。放在平时,六猴子早就呕吐不已了。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什么也顾不得了。那蟒蛇在剧烈地挣扎,六猴子不想被蟒蛇缠住,一双脚就不停地蹦过来、跳过去,但那一张嘴死死咬住蟒蛇,毫不放松。

尽管六猴子左左右右地跳来跳去,但左腿到底还是被蟒蛇缠到了。那蟒蛇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使劲地缠着、缠着。六猴子感到它越箍越紧,自己的呼吸更加急促了,一道阴影像山一般向他扑过来。生死已是最后关口,六猴子突然从喉咙里发出“嗨”的一声吼叫,拼出全身力气,上下牙狠狠地一合。只听到“咔”的一声闷响,那蟒蛇的脑袋无力地垂了下来,一股蛇血咕噜噜地冲出来,六猴子矮子惊喜,乖乖,血流干了,蛇就死翘翘了。果然,那箍住六猴子的蟒身渐渐地瘫了下来。那山一般的阴影顿时被击得无影无踪了。

六猴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这里太可怕了!死蟒蛇就在身边,经过一番殊死的搏斗,六猴子的衣服上、身上沾满了蛋液,浓浓的腥气,加上饥饿,六猴子哇地一声呕吐起来。那呕吐一阵一阵的,肚子翻江倒海般地难受。他想止住吐,可怎么也止不住。一股苦苦的液水从肚子里涌出来,他知道自己把苦胆也吐出来了。以前,他在饥饿万分时也曾这样吐过,只要把苦胆吐出来就不会再吐了。

六猴子赶紧移到洞口。此时,六猴子万分的后悔。后悔自己乱跑,后悔自己不该离兄弟们太远。他想起了黄金龙,想起了张青岩,想起了袁汉山、刘会林,甚至想起了丁振家。那丁振家也没有以前那样讨厌了。他想起离自己很远很远的娘。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呜呜呜”地大哭起来。那呜呜的哭声在这魔鬼般的洞穴里,发出呜呜呜、呜呜呜的回响,仿佛有几十个人在哭泣。可六猴子不害怕,他现在只有依靠这样的大声哭泣,驱除心中的恐惧,于是仍然在那里哭着、哭着……。

斗过了、吐过了、哭过了,六猴子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他相信,黄金龙一定会来找他,张青岩一定会来找他。他要蓄精养锐,留点力气,等待弟兄们。洞外的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那死去的蟒蛇开始发出一股难闻的死尸气味。六猴子还窝在洞里,不是他不想出去,他尝试过了很多的办法,但始终走不出洞口。

白天是可怕的,渐渐暗了的天色也令人毛骨悚然。一点点的黑影子“呼呼呼”地飞出去、飞进来,有的还倒挂在岩洞里的石头上。龇着牙、咧开嘴,阴森森的脸上射出两道蓝幽幽的光,盯着洞口那个破坏了它们安宁的六猴子,仿佛要一口一口地啄他的眼睛。那是盐老鼠(即蝙蝠)。要是以往,六猴子才不怕这小怪物呢。小时候,一到傍晚,那盐老鼠飞来飞去的,他就拿一根竹篙子,立在地上,呼呼呼地摇,一边摇一边唱:“盐老鼠,偷盐恰(大冶话“吃”),打死你,怕不怕”。那盐老鼠“叽叽叽”地叫着,跌落在地上。现在不同了,现在是在阴森森的山洞里,那蝙蝠是一群一群的。六猴子害怕地捂上的眼睛。忽然,他感到脖子上有一道针扎般的难受,他一巴掌拍上去,沾满了一手的血。他摊开手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原来是一只小蜻蜓那么大的蚊子。再一摸脖子,有鹌鹑蛋那么大个包。

正在这惊恐万分之际,六猴子隐隐约约听到了狗的叫声。在这莽莽的崇山中,有人才会有狗。一阵欣喜涌上心头:一定是金龙哥带人来找他了。于是他使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金龙哥,金龙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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