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么大火气做什么呢?我不是和那个死胖子谈判破裂了,才打起来的么!乌丽你也知道我们商人经常会因为谈判破裂而斗殴!”他柔韧性极好。不断往后弯身,大眼睛里也满是闪亮的小星星。
“是吗?”侧首看向缩在一边不敢作声的阿汐,淡金色的眼睛里全是狐疑。“真是这样?喂!你看起来比较不会说谎,你说!”
不知道是不是见美艳的异族女郎和自己搭话,阿汐结结巴巴的叠声答道:“是啊是啊!那几个人真的把价钱压太低了……”
“我不管你们什么理由!姑且就这么的了。”
“看吧看吧!相信了吧?”夜叉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把墨纸折扇,不伦不类的替自己和乌丽疾摇了起来。
“少 嗦!这样吧!”
“哪样嘛?”他把脑袋凑了过去,小声问道。
“还能怎么办?”怒火稍微消了点后,两个石破天惊的字蹦了出来。“赔钱!”
“可不是么!”像是很同意这个结果,他笑眯眯的点头道:“到底多少钱?算吧!”说着还走到一边,拉起还在抱头发抖的阿汐一同坐在靠门边的板凳上。
乌丽毫不含糊的从口袋中掏出只黄金小算盘,劈哩啪啦开算:“打烂我三块地板、一张木桌、一张美人靠、扯烂我的三道气窗、还有你们点的那个清茗一壶,四季鲜蔬果六碟、还有……拢共是一千二百七十八两银子!”将黄金小算盘竖起来摆到他们的面前:“自己看看!老幼无欺!”
他依旧笑眯眯的点着头,同意的很。倒是阿汐有些愣神的插了句嘴:“怎么这么贵?”
这句话就像是禁忌,乌丽俏美的大眼睛立即竖了起来:“你以为这里是哪里?你不知道我们边陲小镇向来物资紧张吗?东西还要去内里的城镇进货,这路上的雇人送货,还有损耗费,哪样不是钱?你们大地方人哪里懂得我们小镇的清苦?”
每一句话都戳着阿汐的头,阿汐连连后仰,才没被真的戳中。
“准备好了吗?”他忽然笑吟吟的看向阿汐。
“啥?”准备啥?
出门时银子向来都是他带啊?好端端的问自己准备好了啥?这种真金白银的东西自己哪里有资格拿?
乌丽和伙计的注意力瞬间都被吸引到了默不作声的阿汐身上。
“小子,别装傻……”
乌丽的话还没说完,阿汐已经被他一把拦起腰,朝大门方向跑去。那迅猛的力气差点扼断了他的腰!
“拦住他!”
伙计迅速朝着他们移动,大棒子也毫不犹豫的招呼了过来。
“啊!救命啊!”阿汐双手掩面惊呼道。
“……”夜叉却加快的脚下的速度,直直奔到门下。
见人已经追了上来,猛地将阿汐抛了出去。再回身和几人拼起掌来!
阿汐尖叫着不敢睁眼,崩的一声直接撞上了厚重的大木门。
那力道,阿汐差点鲜血和眼泪一起狂飙。
怎么――怎么可以拿他撞门啊!虎落平阳被犬欺,被犬欺啊!
门被撞出一条缝,夜叉立时赶在阿汐摔下来的那个时间接下了他。
“夜叉你……”这个混蛋。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被夜叉甩到了肩上。
夜叉霎时疯跑了起来,旁边的景色都迅速往后抛去。
而夜叉的手臂摆动起来,肩膀上的骨骼一下一下顶着他的胃,要吐了……明明啥都没吃的。
“咳咳……我说……”阿汐被驮在肩膀,好悲戚的说道。
“干啥?”夜叉顾着狂跑,但也不耽误聊天的回答道。
“你把我放下来……你自己先跑回萝月……我再跟着回去行不行……”反正那个美人找的是夜叉的麻烦,自己其实只是池鱼之罪吧?
“你确定?”夜叉不用回头,也知道那几个伙计正操着棒子跟在后面狂追。
看来夜叉这张脸也不能再用了呀。
“咳咳……”阿汐开口想要继续说话,一张嘴却吃了满口沙子、苦不堪言。
待到彻底将几个人甩掉时,云已经被推到了天边,浩浩汤汤。
而篝火堆也轰轰烈烈的在小墙角燃了起来,印的两个人影鬼影撞撞。
阿汐双手环膝,坐在篝火堆面前不作声。
“想不想吃?”夜叉将鸡腿儿递过来,笑眯眯问道。
“很饱。”继续盯着火堆,对食物看也不看。
“说来也奇怪,和你搭档这么久,还真没怎么见你饿过呢!”被拒绝了也不再勉强,夜叉将鸡腿转了个方向,丢进自己的嘴巴。
肉嫩汁甜,味道棒呢!
“……”
“怎么不作声?”夜叉抓着鸡腿凑过去,眼睛眨啊眨的。
明明很唐突的动作,由他做来却丝毫不惹人厌恶。
“噢!想你儿子了吧?”他拽了块鸡肉进嘴,志得意满的模样像只偷腥成功的花猫。“没事,这次回去,不是又增加了一次见你儿子的机会了么?”
阿汐转过脸来狠瞪,像要将夜叉那张脸给瞪个窟窿出来一般。
“若不是你闹着要回去吃烤全羊!现在我们已经出城了!”离开这里的路途就会缩短,见到儿子的时间同样会缩短!
“非也!以那个女人的性格,咱们弄砸了她的店,她一定早就派了人在城门附近找。到时被找到了,咱们还是要这样抱头狂奔啊……”夜叉甩甩指头,耍帅的回答道。“她又不知道咱们的身份,杀了她又没钱拿!你说,不选择掉头逃跑,还能使什么办法?”
杀人两个字极轻巧的从他嘴里说出,却毫无维和感。
阿汐轻哼了一记,不应和。却也算是默认了夜叉的话。
“我们这边吃饱了,休息一晚就准备出城吧。”说到这里也有点郁闷。
要怪就怪这个边陲之城太小,连客栈就那么几家。每家之间又互相有牵连和掣肘,恐怕画着他和阿汐画像的图已经送到了那些店里了吧!
害他们大晚上的在这里喂蚊子,不能住在客栈里!
眼睛偷瞄过去,却见阿汐正闭目养神,夜叉也不再说话学起他来。
若问这几年江湖云涌,有啥稀奇的。
那还真是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首先是武林之光玉贤楼主主动请辞,海棠仙子琵琶另抱、岩冰公子跃身皇家驸马更是亮瞎人眼睛。近几年,却又多出了个供人臆想半天的医贤镇。
提到医贤镇,其原身却是那与慕国交临的小镇。说也奇怪,不知打哪年开始,那边陲小镇开始聚焦一堆大夫,到了后来便自成一派。
虽然身不在江湖,却因为江湖上人不断的求医。终此而改名为医贤镇。
若问有没有医贤这个人呢!
见过此人的人,都说确实是谪仙下凡,医术妙手回春。
但没见过此人的人,就只能持有保留意见了……毕竟没见过的武林人士还是占大部分的嘛!
“风驰山庄管家沈跃之特来拜访医贤先生。”
朗朗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屋内人手中的狼毫不见停滞,依旧行云流水般游走于宣纸之上。矮几旁,一炉檀香徐徐轻燃,容颜在烟雾中若隐若现,仿若非世人。
门外的几人对望几眼,为首之人提高声音,又叫了一遍:“风驰山庄管家沈跃之拜访医贤先生。”
笔锋轻扬,一幅人体穴位走向大周天跃然纸上。
门外一随从忍奈不住,皱起了眉头:“难道医贤先生今天出门了,并不在屋内?”
为首之人沈跃之摇头道:“你看门未锁,屋内有轻烟溢出,分明是有人,怎么可能外出?”
“那为什么不答话?”
沈跃之略一思索,上前推开门,边往里走边试探道:“先生可在家吗?”
狼毫突然而止,一个“穴点”堪堪画好。被打搅之后,那张人体大周天图果然画得不大合心意。
那人蹙眉,只将那张图拾起丢入焚香炉内。
明明灭灭的火光很快将图纸吞没,只余一行青烟 沈跃之走至茅舍前,伸手敲了敲门,高声道:“主人可在家吗?”
房门自开,竹帘后,一个黑影孑然而立。
沈跃之连忙停住脚步,恭声道:“风驰山庄拜见医贤先生。”
四周静悄悄的,一干人到此,更是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但见帘后那人一动不动的站着,象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
“是这样的。”沈跃之早闻世外高人都脾气古怪,自有风骨,想是这位其实很少人见过的医贤先生也不能免俗。
当即简明扼要的说道,“我家大小姐危在旦夕,遍寻名医,都束手无策。后有高人指点,得知医贤镇的医贤先生医术通神,或有良方,因而我家庄主特派我等前来相请,冒昧之处,还望先生见谅。”
“沈海棠。”那人总算有了点反应,嗓音低沉沙哑却自有磁音,很是叫人心旷神怡。
沈跃之怔了一下,但既然是高人,所以也不能太拘小节的训斥不该将女子闺名挂在嘴上。继而答道:“是。”
“沈海棠。”那人很慢的又念了一遍,这个曾经令多少江湖人士惊艳仰慕倾倒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也因他声音的磁性而拥有了往日光辉。
原来这个传说不问世事的医贤先生,还是对江湖事略有所知的。
沈跃之又答了一遍:“正是。”若不是因这场病,他家大小姐说不定就要继承山庄了。
“不医。”
“为何?”沈跃之很是诧异!
方才分明谈的还挺正常,怎么就得了两个硬梆梆的字?
那人不再作声。
沈跃之狠了狠心,递了个眼色给几位属下。
“医贤先生,那就莫怪在下无理了!”话音断,几位属下已经冲破了房门。
微微拂动的青纱后勉强瞧清了一人侧脸。
有些惊讶,分明是医术高明的世外之人。怎么会如此年轻呢?
那年轻男子侧对众人,正在笔洗边清理着墨汁。
约莫二十五、六岁,眉目如画,隐有桃花勾魂,眸底聚煞,唇薄无情,鼻挺如刀,明明粗看来是森冷得慑人,但又叫人不自主联想起来――这样的男子若是轻笑起来,会是怎样的温柔动心?这般的样貌,简直不似人间。众人不由得看傻了眼,沈跃之分开人群,只一眼,便失声叫了出来:“玉……”
那年轻男子目光如电,扫过沈跃之的脸,面色依旧波澜不惊,似乎一点不意外这群人的突然闯入。
沈跃之想起临行前,庄主的殷切交代,只得硬起头皮来做拱手状:“先生,既然是故人……为何您。”
他轻启薄唇:“出去。”
“先生!”沈跃之苦苦哀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