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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尾声 运动会(1)

金城七十二中又迎来了春季田径运动会。

这时时令其实已到初夏,空气清新得就像嫩黄瓜一般。苹果花盛开,丁香花散发着浓郁的馥香。杏林里已是“花褪残红青杏小”后的情景了。望着密密累累的小小果实,乔枫奇怪地想自己怎么从来没见它们成熟时的样子,它们都上哪儿去了?而自己以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个奇怪的问题。

杏林和孔子雕像现在对自己来说只是杏林和孔子雕像,或者说自己对它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了。的确,故事已经结束,自己再也进入不到那个世界那个空间了。自己又变成了一个人世间普通的一员。自己心中的宝刀不仅消失,小树也已消失,它们泥土般或血肉般回归到自己身体的各个角落。他曾有过的一点儿法力也完全消失了。乔枫不再双眼动不动就眯了起来,双目锋利如刀。他的学习成绩也由十几名下降到二十几名,田径成绩也难以上升,自然落选了全省中学生运动会。

但乔枫却明白自己彻底变了,自己的心彻底变了,变得就像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流,充满了一种表层的宁静和清澈,深层的欢乐和愉悦。他知道这是爱带给他的。他现在才渐渐理解了“爱才是最大的勇气”这句话的含义,首先爱使他对世界的看法发生了改变,他对世界投以爱的眼光时,世界回视给他的也是爱,而不是以前的那种时时的紧张、不安、恐惧,和永远的愤怒。真的,现在他看到的世界和以前大相径庭,甚至截然相反。比如,有人撞了他一下,以前他立马感到的是愤怒,第一反应是怎么还击,对方的反应也是如此。而现在他关切地望着对方,对方回馈的则是感激和歉意。

他也相信当自己面对混混和暴力时——这是难以避免的,自己会有足够的勇气和智慧来面对,来对付。他现在的神情是那样的泰然自若。

他以这种爱心对待同学,收获来的是同学对他的由衷的喜爱。这种感觉要比他的刀锋最锋利时大家对他的敬畏还要好,因为现在他完全融入了班级之中,分享着大家的快乐。这种快乐很多很多,有多少人,就有多少快乐。

他对父母的爱心产生的作用最大,老爹老妈现在一脸的幸福,他们满脸的烦躁、焦虑和厌倦去掉了好多,因而显得年轻了许多,脾气也好多了。乔枫也尽量体会着父母对自己无微不止的爱和关怀,这是他以前是从来没有感觉的。

只有老师的反应最为迟钝。老师只盯着他的分数,对他成绩下滑很恼火,都严厉地训了他。但乔枫并不灰心,也不担心,他相信自己一定能赶上去。心窍既然已经打开,就不会再闭上了!

对田径队乔枫也不担心,他相信自己通过更加刻苦的训练,成绩一定再会上去的。现在再没有人吸食自己的气血津精,自己的身体一定会越来越强壮,速度自然会上去。而且因为自己的摔跤水平越来越高,关老师怎么也得把自己留住。他也越来越喜爱这项传统运动了,想起来真有意思,自己不经意间竟然已厕身武林一脉了!

初二五班人人摩拳擦掌,发誓要将冠军奖杯从初二一班手里夺回来。这情景使乔枫不禁感到很紧张。

他本来以身体正处在恢复期为由不准备参赛。事实上也是如此,这段时间他的身心发生多么大的变化啊!按正规练法,他需要的恢复和调整,而不是比赛。也因为一个人进入了正规运动队,就会将自己看做是正规运动员,对比赛就不由得慎重了许多,他不会轻易参赛,不打没准备和没把握之仗,以免折了自己的威名。这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背了包袱”。乔枫也正是这样。但班上同学却绝不答应,你乔枫不是校田径队的吗?怎么能不参赛呢?状态不好?笑话!你状态不好,总比从来没跑过的人强吧!你有点集体荣誉感好不好?你参加也得参加,不参加也得参加!他们给乔枫报了4×100米接力,这叫哪儿跌倒那儿爬起来!

运动会前白杨拟了一个初二五班介绍词,这是开幕式上他们通过主席台时广播站要播出的。乔枫和朱天璇看到白杨是这样写的:

现在走过来的是初二五班的健儿们。走在最前面的是指挥若定的班主任梁子,他将带领全班六十名同学,发扬体育精神,争取更大光荣,朝着更强、更快、更高的目标迈进,永不言弃,永不退缩,永不畏惧!“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是他们的班训,坚忍不拔、百折不回是他们的班风。春季田径运动会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将给大家一个惊喜!让我们拭目以待!

乔枫感觉很不错,但朱天璇却摇头说:“太陈旧,太过时,太老土了!”

“怎么个太老陈旧、太过时、太老土了?”白杨说。她并不生气,因为朱天璇一惯如此,她太了解了。

“我知道你会这样写,所以我早就有所准备!”朱天璇掏出他写的介绍词,大声念了起来:

现在初二五班以铁甲方阵杀过来了!最前面的领军人物是著名诗人梁子,他不仅是未来诺贝尔文学奖有力的竞争者,而且他的一只判官笔也杀人不见血!在他麾下六十名虎狼之士中,星光熠熠,群星闪耀,其中最明亮的无疑是著名的朱天璇!山不厌高,水不厌深,朱天璇在他无数的优点中又增加了一条——那就是增添了谦逊和低调。这次初二五班最黑的黑马是乔枫,他即将震惊全校!走在最后压阵的是大姐大白杨,由于她无与伦比的品行与才华,使她成为初二五班当之无愧的精神领袖。这么一个无与伦比的阵容,他们的出现就是在告诉所有的人:我来了!你们的麻烦惹大了!

“怎么样?”念完后朱天璇洋洋得意地说。

“超强!”白杨说。

“暴强!”乔枫说。

“强在哪儿?”朱天璇不过瘾地说。

“强在你终于学会‘谦逊和低调’了!”白杨和乔枫异口同声地说。

操场里人们的忙乱,看台上此起彼伏的叫喊,广播站大喇叭的播音,使场上的气氛更加紧张。乔枫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但其结果只能相反——越是这样越紧张!

去年秋季运动会上的掉棒给他的阴影太深了!他心里反复地告诉自己:再不能重蹈上次复辙!但结果只是适得其反。他简直看到了这样的景象:自己再次掉棒,初二五班再次毁在自己手里!自己再次成为千夫所指,再次成为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自己绝对不会因此再去寻短见了!自己会勇敢地面对这一切,勇敢地承受这一切。他毕竟已是另一个人了,难道不是吗?

想到这里,乔枫心里镇静了不少。但当他一站在起跑线上,心情不由得又紧张了起来。无论如何这是无法避免的!

4×100米本身就是田径比赛中精彩好看的重头戏,它又代表班级的整体水平,何况现在初二五与初二一的争夺进入到白热化的程度,就靠它一锤定音了,所以它自然成为万众瞩目的关键一战。身处其中,谁能不紧张呢!

而且乔枫又被临时换成了最关键的第四棒!他本来跑第三棒,但朱天璇看见乔枫由紧张变得镇静,眼神里还闪烁着一种不同寻常的东西,便心中一动,将第四棒调整成了乔枫,他自己去跑第一棒。这在朱天璇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是最大的牺牲,什么时候他将这样的荣誉让过人?他的确“谦逊和低调”多了。但乔枫明白这也是朱天璇对自己的回报,不仅是对自己那次挺身而出的回报,更是对他们拥有共同的秘密,他们之间心连心的回报!

看台上初二一和初二五早已开始较劲,初二五喊道:“周萌,垃圾!江一苇,垃圾!吴小伟,垃圾!周萌,垃圾!”初二一喊道:“朱天璇,垃圾!陈印,垃圾!刘诗雨,垃圾!乔枫,垃圾!”啊,自己也归入“垃圾”的行列了!这是大家对自己真正的认可,真不容易啊!看热闹的其他班级则跟着初二一喊初二五垃圾,跟着初二五喊初二一垃圾,他们唯恐天下不乱。乔枫还看见穆荣领着他的马仔们专喊:“乔枫,垃圾!乔枫,垃圾!”乔枫明白,这是穆荣乘机向自己示好,表达对自己的感激。那次事后,穆荣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人老实了,也消沉了,很少再寻衅闹事了。乔枫心中一直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他穆荣怎么出去了?但这个问题是无法再问的,你怎么再去问别人的一个梦呢!乔枫心中也一直存有一个遗憾,那就是他对穆荣的报复没有彻底完成,虽然到最后他已打消了刀劈穆荣的设想,但至少自己应该像乔峰对幕容复那样完成这一了结——一把提起穆荣,喝道:“乔某大好男儿,竟与你这种人齐名!”然后像扔一只小鸡一样将他扔了出去!这个愿望也无法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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