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耿远走美国，舒曼那颗心可就一直那么悬着，还好耿耿是一个懂事的孩子，经常往家里打电话。今天耿耿又来电话了，还是往常一样，舒曼坐在茶几旁通电话，耿直装作不在意，坐沙发上摆弄照片和相机，但竖着耳朵听母女交谈。
舒曼着急：“听你外公讲，纽约冬天比北京还要冷的，你要注意保暖哦。”
耿耿：“唉呀冷死了，我穿毛衣加羽绒服哦。我爸腰疼要注意哦，暖气停了就买个电暖气，不要怕费电。”
耿直一旁嘀咕：“你老爹没那么娇气！”
舒曼转回身：“你怎么听到我们讲话？”
耿直撇嘴：“娘们说话不就是天气呀身体呀，吃饭穿衣，还能说啥？”
耿耿在那头嚷：“我爸说什么？”
舒曼转回话筒：“你爸说你别光顾着臭美，大冷天穿裙子光大腿，现在年轻，到中年关节就会出毛病的。”耿耿乐：“我爸才不关心我大腿呢，妈您自己话干嘛安我老爸头上啊。”
耿直嘀咕：“我就关心你脑子，傻丫头！”
舒曼看一眼耿直，话筒一伸：“你老嘀咕嘀咕的，你自己讲！”耿直一梗脖子：“我不跟这丫头讲话，除非她把那小美国佬踹太平洋去！”
舒曼捂住话筒，瞪耿直：“胡说什么！他们已经结婚了，你想破坏女儿婚姻啊！老封建！”耿直嘀咕：“那叫婚姻？那叫昏头！”
舒曼赶紧对着话筒道：“你爸现在可忙了，照相啊，唉哟，逮谁照谁，特别是乐乐，您还别说，照得真好，好几大本子呢，明天就给你寄去吧，好好。”
手捂话筒，回头瞪耿直：“你真的不跟女儿讲话？”
耿直脖子再梗：“不！”
舒曼狠瞪耿直，回头道：“你爸让我问你啊，诸葛找到工作了吧？你们搬家了吗？”
耿耿笑：“我爸才不会关心诸葛呢。您跟我爸讲，我现在上学打工自己挣钱，特独立，根本不靠男人。”舒曼直点头：“好好好。”
有人在叫耿耿，耿耿用英语答一声：“Ye！”然后冲舒曼道，“妈，我同学叫我，我得走啦！过几天再给你打电话！妈妈我爱你。”舒曼眼睛湿着：“别老打电话，多贵啊，写信吧，你爸就爱看你写的信。”
话筒里传来忙音，舒曼慢慢挂上电话，一脸伤感。耿直一旁抬头，咳嗽一声，低声道：“丫头是怕你担心才花那么多钱给家里打电话，你还是愁眉苦脸的，丫头要知道你这样，不定多担心呢。”
舒曼擦把眼睛：“跟我说这么多，干嘛不自己跟孩子说？”
耿直又是一梗脖子：“她跟那美国佬在一起，我就不能跟她说话，这是原则问题！”
舒曼：“死要面子活受罪！”
听到有人敲门，舒曼便起身去开门。石菲菲匆匆进了屋，心烦道：“给你打一上午电话都不通，又跟耿耿煲电话粥吧？美国长途多贵啊，你还真有钱！”
舒曼：“你就说有什么事儿吧？?哩?唆的！”
石菲菲一屁股坐下，瞪着二人：“你们得好好说说虎子！”
舒曼紧张，赶紧挨石菲菲坐下：“又怎么了？！”
石菲菲：“昨天是两人结婚纪念日。”
舒曼：“不对呀，他们十一结婚的呀。”
石菲菲瞪眼：“我说的是订婚。”
舒曼嘀咕：“还有这么算的？。”
石菲菲不耐烦：“静静从前天就跟他说了这事儿，想带孩子出去庆祝一下，结果一等不回二等不回，BP机大哥大都不回，结果晚上半夜两点钟才回来，满嘴酒气。问他干什么也不说，回家就睡觉。静静生气啊，静静一直没睡觉等他啊，能不生气吗？你说你晚上喝多了，就算了，第二天起床可倒好，连句解释都没有，抬腿就走。我们家还真成旅馆了？静静气得哭了半天！”
耿直立刻道：“这小子真不像话，回头我教训他！怎么能对家人这样呢！”
石菲菲立刻道：“是呀，不要说对老婆，就是普通朋友，也不能这样吧？”
舒曼不高兴：“虎子刚当经理忙吧？业务电话都接不过来呢。”
耿直：“你这个说法我就不赞成啊，业务重要还是家人重要？不要本末倒置嘛！同志！”舒曼瞪大眼睛，气结，有一会儿说不出话。石菲菲高兴道：“到底老耿领导干部的觉悟，不像某些人就知道护犊子。”舒曼瞪眼。
石菲菲：“静静老跟虎子说你要赶上你爸一半，也不枉嫁你一场啦。”
耿直得意：“静静真是懂事孩子。”
舒曼生气，拉着脸起身：“我给你倒茶去。”
石菲菲看舒曼脸色，笑着起身：“不用啦，我还得回去给静静做饭。”
舒曼：“她不是没上班吗？自己不会做吗？”
石菲菲一听这个，本能地就开始牢骚：“唉哟，可别提了，这一年多在家待着，简直快把我磨死了。一会儿说要出国留学考托福，一会儿说要自己办公司，一会儿说要考公务员，她一有这意思我和她爸就得帮她忙乎啊，结果什么都干两天就没兴趣，然后就抱怨。”
舒曼瞪大眼睛看着石菲菲。石菲菲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赶紧往回找：“嗨，其实孩子就是喜欢跟我这儿撒娇，一点事儿没有，她爸已经给她联系中关村一家高科技公司了，过几天就去上班儿。搞网络的，最时髦了，得，不跟你们说了，我走啦！”
走到门口回头又盯一句：“虎子的工作就全靠你们啦，我们是不好说的，走啦！”
石菲菲刚出门，舒曼就悻悻道：“自己闺女惯得跟什么似的，三十岁了还成天跟家长撒娇发脾气，连个饭都要妈妈做，是不是还要妈妈喂饭吃？”
耿直：“唉，别这么刻薄，人家是独生女嘛！”
舒曼：“虎子还是独生子呢！噢，他们家是公主，我们家就该是仆人吗？没道理嘛！”
耿直：“你这话我就不同意。女人嘛总是要耍小性子地，在家是对父母，婚后嘛自然是对丈夫。虎子这点就是不如我，你这么难伺候的主我都把你哄得心宽。”
舒曼瞪眼，耿直立刻拐个弯：“胸也宽。”
舒曼：“你什么意思？我跟你讲哦，他们小两口家务事儿你不好插手的。你骂虎子，虎子也不会服气的，虎子大小也是经理了，管好几十号人的。”
耿直：“我知道，耿经理要面子，可我是他爹！他做错事情我就得批评他骂他！”
舒曼：“怎么就是虎子错了呢？！”
耿直放下手中东西，表情严肃起来。舒曼立刻：“别讲大道理啊，你讲我就不听！”
耿直一本正经道：“这个问题上我不跟你争，总之，虎子要陪不是。”
舒曼：“为什么？”
耿直：“因为他是男人！”
舒曼气得：“因为他是你儿子吧？”
耿直：“对呀，他当然是我儿子！”
舒曼：“讨厌！”
季静回来，舒曼满脸是笑迎着，探头看后面：“乐乐呢？”季静也满脸是笑：“跟外公串门去了，明天再抱过来吧。”
舒曼：“好呀好呀，快进来，进来，饭都做好了，就等你啦。”
季静进屋四下看：“虎子回来了吗？”
舒曼低声：“让他爸给骂回来啦，你放心，我们会好好批评教育他的。”
季静有点不好意思了：“妈，您说得太严重了，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哪里谈得上批评教育的。”舒曼：“女人哪里有不对的？这是乐乐他爷爷观点，我百分百支持！”
季静高兴了：“真的呀，我还以为??妈，您真开明！”
舒曼笑：“是呀是呀。”
耿虎看到母亲身后季静，大咧道：“哟，季大小姐来啦，少见啊。”季静：“这不耿大经理吗？怎么今儿个没应酬啊？难得陪家里人吃顿便饭啊。”
耿虎要反唇相讥，舒曼拽他坐下，低声：“你就让着点儿，怎么说一句顶一句啊！”季静得意坐下。
耿直进来，见季静就问：“静静啊，唉呀少见，少见啊，乐乐呢？”季静撒娇道：“您这意思要是没有乐乐，您是不是不大乐意见我啊？”
耿直赶紧：“唉这孩子说得什么话，你是乐乐妈，没有乐乐妈，哪来乐乐小宝贝儿啊。”
季静乐得嘴巴合不拢：“爸就是有觉悟有水平。”
耿虎臊眉搭眼，一句话不说坐下。季静显得洋洋得意，殷切给公婆夹菜。耿虎道：“你自己赶紧吃吧，不知道我妈最烦别人给她夹菜啊。”
季静脸立刻沉下来，舒曼赶紧：“我什么时候烦这个呀，再说也得看谁给我夹菜是不是？静静？”
耿直看一眼季静脸色，回过头冲耿虎：“你对静静怎么能这个态度呢！她是你爱人，是孩子母亲。她一个大学生，高材生，放弃大好前程，天天在家当贤妻良母，一句怨言没有，你应该感激不尽，鞠躬尽瘁，想方设法哄老婆高兴，你还敢给人家脸色让人家生气，你，你也太没人性了！”
季静是越听越得意，笑咪咪看着耿虎。耿虎火了，筷子就要往桌上放，舒曼伸手拽他衣下摆，盯着他，一个劲使眼色：“你爸说得比较直接，可道理你应该懂的呀，不要以为女人在家里就很安逸很享受，也苦着呢，要是爱人再给脸色，真的不好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