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直张口结舌：“我、我没这么浅薄吧？我是不是说梦话了？我心里这点儿猫腻你咋全知道啊！啊呀坏了坏了，我得跟你分房睡了，回头我梦里说点什么不合适的，你抓我小辫子再给我扣个莫须有，我可受不了。”
舒曼被子一展，淡然道：“你随便。”耿直傻眼。
耿直伏案办公，马丽丽还是推开门风风火走进来。耿直吓了一跳：“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不知道敲门呢？你在市政府也这样吗？”
马丽丽笑道：“我也觉得奇怪，找别人都会敲门，怎么就到你这儿忘了呢？”
耿直不禁一笑：“说吧，你这贵客上门又有什么事啊？”
马丽丽：“我上午在市里见着铁梅了，说她们文化馆组织了一台业余演出，挺不错的，请咱们这些老同事去捧捧场，怎么样，一起去吧？”
耿直：“你不说我还忘了，铁梅跟我说过这事儿，咱们还真得支持，你出面组织一下吧。”
马丽丽瞪着眼睛：“你跟铁梅联系还挺密切啊？”
耿直：“什么叫密切，偶尔见个面，聊几句天。”
马丽丽：“她怎么不找我聊天啊。”
耿直：“老娘们找老娘们聊什么呀！老娘们当然得找老爷们聊啊。”
马丽丽：“都聊什么？”
耿直嘿嘿一笑：“聊她那些儿子孙子呗！”
石菲菲也有闲来和舒曼嚼嘴皮子，脑袋凑到舒曼跟前：“听静静说你们耿直经常跟一个叫小刘的年轻女人聊天啊，静静说那女的不像一般人，描眉打眼的，跟个演员似的，那谁呀？”
舒曼一脸无所谓：“耿直他们单位同事嘛，什么年轻，也四十多了，唉，她到咱们医院来过好几次，你见过的呀。”
石菲菲：“哦，有点印象，长得有点像唱红灯记那个刘长瑜是吧？”
舒曼：“是吗？我不觉得呀……”
石菲菲：“我发现你从来不吃耿直醋唉，怎么练出来的，我可不行，季诚要跟个年轻漂亮女人这么卿卿我我的，我可受不了。”
舒曼仍是一脸无所谓：“什么叫卿卿我我啊，就是聊几句天嘛，大惊小怪干什么，难道我和季诚聊天你也不舒服吗？”
石菲菲：“早几年岂只不舒服，简直怒火中烧。”
舒曼笑：“可你到底也想明白了，聊天就是聊天。”
石菲菲：“不管怎么说，你比我强，你可真是宰相肚里撑大船啊！”
舒曼：“哪有那么严重，你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耿直和刘铁梅在湖边碰上，边走边说：“我和老马商量过了，多组织些人去给你捧场，你放心吧。”
刘铁梅兴奋：“我就知道您肯定能帮我。”正说着，就听有人叫道：“唉，耿局长！”耿直回身，有点发愣：“石亲家，你怎么也来了？”
石菲菲走近了，看一眼刘铁梅，冲耿直笑道：“这是公园啊，我怎么不能来？”
耿直：“这位是我同事小刘。”
刘铁梅点头：“您好。”
石菲菲哦了一声：“你就是小刘啊，听舒曼提起过，说你年轻时候可漂亮啦，还会唱样板戏！哟，你可不像快四十的人，真是首长夫人，保养得真好。”
石菲菲说得特别诚恳，刘铁梅只是一路笑，不说话，耿直倒有几分尴尬，也不知该说什么，石菲菲说完就冲两人乐：“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石菲菲一走，两个人倒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耿直下意识看表，刘铁梅立刻道：“您有事儿您赶紧走吧，我还得辅导几个学员呢。”
耿直：“行，你忙吧，演出的事儿，你就放心吧，就算去不了，老马也会盯着呢！”
耿直这句不去，让刘铁梅抬眼看定耿直：“您怎么去不了，要出差吗？”
耿直：“啊……是啊，可能。”
刘铁梅：“噢，那真遗憾。”
远处传来喊声：“刘老师。”刘铁梅答应一声：“就来。”回头冲耿直焉然一笑，匆匆离去。
耿直看一眼刘铁梅背影，赶紧往家走，边走边皱眉头，搞不清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沮丧。舒曼坐在床前缝被子，耿直进来，咳嗽一声，舒曼道：“嗓子发炎了？喝点止咳糖浆吧？”
耿直：“想跟你说句话。”
舒曼：“说话就说呀，咳嗽什么，又不是做报告。”
耿直抓个板凳坐下，看着老婆脸：“前天静静就跟你说了见着我和小刘聊天？”
舒曼始终在缝被子，淡然：“是呀。”
耿直：“可你到今天也没什么反应？”
舒曼不紧不慢：“你和女同事聊天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不是也经常跟男同事聊天吗？你大惊小怪了吗？”
耿直：“当然不会，你不就是聊个天嘛。”话出口，舒曼就抬头，耿直赶紧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和小刘除了聊天也没干别的。”
舒曼重新低头：“那不得了。”
耿直急得抓耳搔腮：“唉，你……你……你怎么能是这个态度呀！你丈夫和一个年轻女人……”
舒曼：“也不算年轻了，有四十了吧。”
耿直得意：“嗯，这还像你，你吃醋就对啦。”
舒曼：“我是纠正你的口误，我为什么要吃醋？你和她怎么样了吗？”
耿直：“当然没有，可一般女人……”
耿直凳子又凑近一点：“唉，我跟你结婚这么多年没发现你是这么一个冷漠女人啊，你居然对这件事儿无动于衷麻木不仁，你简直，你怎么能……”
舒曼淡笑：“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耿直站起身，张牙舞爪：“我什么激动啊，我就是不理解，你怎么能，你就没一点担心吗？”
舒曼忽地抬头，眼神凌厉：“你们有什么让我担心的吗？”
耿直赶紧道：“当然没有！”
舒曼低下头：“那我为什么要担心？”
耿直：“可……可是……”
舒曼一条线拽得长长地：“可是什么？”
耿直哑口无言：“没什么。”
不一会儿，舒曼睡着了，呼吸平稳，耿直探过头看老婆脸，舒曼没反应，耿直抓耳搔腮，嘀咕：“还真是心平气和，睡得这么快，说我像猪，你才像。”
耿直只得躺下，唉声叹气：“唉，这腰疼死喽了也没人管，娶个医生老婆管啥用？”
舒曼翻个身瞪着耿直：“真腰疼？”翻身起来抓着耿直：“身子摆平！”
舒曼开始按摩，耿直舒服得直唉哟：“唉哟，真好，再往右一点，右屁股那块，用点劲儿。”
舒曼用心按摩，耿直爬在床上叫：“老婆子。”
舒曼不理会，耿直又叫：“夫人，太太。”
舒曼：“闭上嘴吧！心里想什么，谁不知道啊？”
耿直嘀咕：“你心里想啥，我不明白吗？那人总得有交流时候吧，你就不能装着不知道我心里想啥？你就不能像从前刚认识那会儿，那么崇拜我？”
舒曼手一软，耿直唉哟叫一声。舒曼一惊，滑倒在床上，两人大眼瞪小眼儿，舒曼扑吃笑：“就你现在这模样，谁会崇拜你？”
耿直得意：“所以啊。”
舒曼：“所以什么啊？”
耿直：“你不是我肚里蛔虫吗？我心里想什么你不明白？”
舒曼：“谁是蛔虫，你才是！”
耿直：“我当然是，我是你肚里的……”
舒曼尖叫：“别说啦，恶心死啦！”
耿直去为刘铁梅捧场去了，舒露和舒曼两姐妹凑一起聊天，又开始八卦：“他们俩在一起就是说话吗？”
舒曼：“嗨，这还用说吗？老夫老妻要讲的话早就讲完了，就是要跟陌生人才有话讲嘛。这就跟人在屋里呆久了，要推开窗户透透风，风透完了，窗户还是要关上的！”
舒露：“你还真能体谅人，还搞出理论了！我真服了你，可我还是觉得有点蹊跷，两个人年轻时候也是有点什么明堂的，现在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你怎么这么笃定？”
舒曼一脸淡然：“有没有事情夫妻间哪里瞒得住？再说他都六十岁了，有那心也没那力啦”。
舒露撇嘴：“有些男人六十岁还精力旺盛呢！你没见老杜同志也是小六十人了，你看他身边那些女人，一个比一个年轻恶心地哩。”
舒曼一笑：“耿直这种男人没那些心思的，他是要退休了，心里郁闷，成天摆弄哑铃呀单杠啊，就是要证明他不老，简直返老还童啦。有个年轻女人崇拜他，愿意跟他说话，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高兴啊，其实也怪可怜的。”
舒露笑：“耿直要知道你不但不嫉妒还可怜他，一定要气死掉了。”
舒曼：“这可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告诉他的，让他觉得自己还三十岁吧。”两姐妹叽叽咕咕笑。
刘铁梅组织的演出散场，耿直和刘铁梅走一道，刘铁梅非常兴奋：“气氛这么好，多亏您啊，演出前我还真担心没观众呢！”
耿直也不住嘴夸奖：“没想到没想到，说是群众业余活动，我看跟专业也差不到哪儿去，铁梅你还真有能力，我看可以到更大一点剧场去演出嘛。”
刘铁梅兴奋着：“是啊是啊，我真是想把这事儿做得大一点，长久一点，让更多群众参加进来，耿局长，您要帮我哦。”
耿直却含混着：“哦，是啊是啊！其实我不懂这些，当个观众还行。”
刘铁梅：“您太谦虚了，当年您就对我特别好，只要看见您，我心里就特踏实，真的！”
刘铁梅看着耿直，眼神炽热起来，耿直碰一下这个眼神，立刻回避，再次吓到了。耿直是没什么经验的，打不赢就走是他知道的唯一战术方针，于是抬起手腕，挡住刘铁梅炽热的眼神，惊道：“唉呀，都快八点了，我得赶紧回家了！我爱人身体不好，得早点回去了！铁梅啊，以后再演出一定通知我啊，我可是你的铁杆观众，还能帮你拉观众，你可千万别客气啊。”
没等刘铁梅回答，耿直匆匆离开。刘铁梅看着耿直匆匆背影，既有失落，也觉好笑，这段延续了十几年的情从未说开就过去了，对刘铁梅这样的顽强女人来说，相忘于江湖也好。
耿直回到家，见舒曼晾床单，伸手过来帮她拎起床单，一起将床单挂到铁丝上。
耿直表情是一本正经，舒曼瞟一眼，笑道：“演出不好看吗？脸拉这么长。”
耿直更是一本正经：“好看呀，不过没你好看。”
舒曼：“讨厌。”四只手同时举起，将被单挂到铁丝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