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女人真是奇了怪了,我不过随口这么一说就好似我再也不要她,她再也见不到我一般,眼泪如注,我心中感动,从未有一人,如此地紧张我,如此真切的,不求回报的,待我。
“哎,你这是做什么,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你对我这么好,我把你嫁了谁来照顾我。”我笑道。虽是笑语,却是真心,瑶儿跟了我有些时日了,体贴自不必说,我早已把她当做我最亲的姊妹,要我把她送走,却也是千万分的舍不得。
"小姐,以后别开这样的玩笑了,奴才是一辈子也要跟着你的,小姐上刀山,我便跟着上,小姐下火海,我也跟着下。"她的眼神坚定让我不得不信,她说这话并不是不经大脑胡乱说的,确是心中所想,此时被我刚才一吓、想都没想便说了出来。
我心头一暖,觉得她天真无邪,却又傻的可爱,听说她以前也是有钱人家的,只是父亲好赌,让家中倾家荡产,母亲为了替父亲还钱无奈之下把她卖到我家,那时她还只是个婴孩,额娘见她可怜便买下她,只是她父亲所欠的债实在太多了,不久就被追债的人打死了,母亲因而失去依靠,失去了所有,四处流浪,我额娘四处找她想给她个安身之所,可她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了无音讯,半个月后发现她病死在破庙里。
我额娘是菩萨心来着,对谁都极为温柔,只是这样的温柔只因她的性子如此,并无半分爱或不爱,这种温柔只因她本性善良,她对万物皆有情,我未见过她十分开心,也未见伤心,她的情绪没有波动。
想到此处不由看了瑶儿一眼,却没想到她直直的盯着我。
“小姐的神情实在太像夫人了。”见我疑惑的看着她,她向我解释道。
“我额娘?”
“夫人从来对什么事都不太上心的,就这次小姐进宫选秀她上了点心之外,对所有事都无所谓似的”原来她也发现了。“那我进了富察府有记忆的那天起便是如此,刚刚小姐的神情与我记忆中夫人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
我轻叹一声:“也许每个人都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吧,所以,瑶儿,我希望你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你有翅膀,若是有心定能在天空中自由翱翔,不像我我没有翅膀,即便有心,也做不了飞鸟,只能被关着,到老到死。”
我们的流年,从这美丽的京都打马而过,时光流逝,春去秋来,半年时光,风吹乱了丫头们花了三个小时才弄成的旗头,它感受到了我的无奈、孤独,他想带我走,或者,我想跟它走,我就像是地面上的一粒小小的沙尘,风去哪里我就去那里,风在哪里停,我就在那里停。
“小姐,你这几天心神不宁的,不舒服吗?”瑶儿问道。
“瑶儿,我的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挖走了一块,很空。”我没有止痛药,只能让他痛苦的伸展,直至伤口越来越大,成了永远补不上的黑洞,就像浩瀚宇宙的那块人类们没办法到达的黑色的漩涡。
“小姐。”
“听过似水流年么,我们的时代就如流水,不修边幅,没有预告,它匆匆地来,又匆匆的走。”
“小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懂,不懂才好,很多事,懂了就会失去很多。”就像我小时候,只有恨,永无止境的黑暗,每天都会听到吵架,埋怨的声音。
“那小姐准备好要进宫么?”
“准备,不准备,结果都是一样。”古代的让女人都是这样。我如若被选上,那便永不见天日,我的梦永远也实现不了,我若选不上,阿玛额娘那儿没办法交代,富察氏族人那儿也没办法交待,也许那不是我所想,却是我不得不做。
我照着古铜镜,富察?棠儿的脸长得越发标致了,她长得像她额娘,美丽,大方,温柔。已不像才来时的青涩摸样,多了积分女人气息,少了几分稚气。这样的女孩儿放在现代那可是绝种的。
来到京城已经是两个月了,在这两个月里我用九姑娘的名号到处转悠,我虽然好静但却是现代人的思想,我不像这个时代其他的大家闺秀。所以我经常跟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聚在一起,当然,他们的身家清白我都是调查清楚了的,不然也不敢去和他们称兄道弟。
前世,我做生意,却在悲伤和无奈的情绪中挣扎,我不是一个到了新环境就会不适应的人,我向往的是自由的生活,轰轰烈烈的活在这个世界。
我打开窗户,窗外已经开始下大雪了,白海棠和雪连成一片,很美,花瓣飘落,或者我根本不知道飘落的是花是雪,北京城的大雪是极美的,它就像美丽的王后,高贵,却有些孤独。
“小姐。”瑶儿从屋外进来,那丫头头上肩上都是白色的雪。
“屋外下这么大雪,你又去哪里玩儿了?”
“小姐,刚刚我想上街去买东西,结果你猜我碰见谁了?”
“谁啊?”
“你先别问我,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他现在在大厅等你。”
“你这丫头,卖什么关子?”
不过我的好奇心不停的被刺激,直至它受不了了。我随意的披上一件大红的披风推门出去,不过后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说好奇心杀死人了。
当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冷冷的看着他,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是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京城的九姑娘,谁人不知,只是这里是京城,几乎没有秘密,我见过你阿玛,你阿玛说你在这里。”
我面色平淡,望着他的眼,他并没有说谎,更没有说谎的必要,继而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问道
“我想问你的是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来喝茶的。
“我这次来是想来找小姐谈谈的。”他一本正经的说。
"谈?你我萍水相逢,没什么好谈。"
他直直的望着我:“不谈又如何知道呢?我在青凤居订了一个雅间,不知可否赏脸?”
“不敢,公子请回吧。”我依旧平淡的说。
“你如此不情愿是何缘故。”他不急不慢的说,“你阿玛好像还不知道京城里赫赫有名的九姑娘就是你吧。”
我一愣“你威胁我?”说是有底气,阿玛不知道我在外面的事情,富察家的家规严谨,这人认识我阿玛,看样子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若告诉了我阿玛,那我可要被禁足了。虽说这逸风别院不如察哈尔的房子大,却是四周都有家丁守着,这些个家丁都是阿玛从家里精挑细选的,我会的都是些三脚猫,哪能是他们的对手,若是被禁足,就再别想出去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就是吃顿饭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好像能猜到我在想什么。我一挑眉,道:“我若跟你出去了,你便不能向我阿玛透露半个字,否则......”
“否则怎样?”
“我会让你后悔的。”我我靠近他,对他谄媚的一笑。
他愣了一下,我估计他应该没见过我这种女子,没有大家闺秀气质的“大家闺秀”。不过随即他笑了,他的笑让我感觉他丝毫没把我的威胁放心上,看来他只把我当个小女孩,根本没在意。不过我现在的样子,的确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
“九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走在路上的时候他问我。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我顶了回去。
“你不说我就猜一猜,嗯,你姓富察是也不是?”我没理他,也难怪,他说过他见过我阿玛。“你叫棠儿,你父亲是察哈尔总管李荣保。”
我还是没说话,自顾自的走着,他也没生气,只是自言自语的说着。
他一边说着他从我阿玛那里听到的有关于我的事情,我也不理他,没说过一句话。走着走着,看到一间极为淳朴的酒家,木桌椅,粗造的匾额上面写着花间二字,甚至那都不能算是匾额,看起来就像是在路边随便捡起的一块没有人要的破木板,上面的字也是平淡的出奇,店里冷清到一个人都没有,可以说跟这街上其他华丽店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让我产生了兴趣,我转过头对那位“少爷”叫到“喂,就在这里吃吧。”
他回过神来,“我没有名字么?什么?吃这家,我在上好的酒楼定了位置你不去,来这么破旧的地方,这儿的东西能吃么?”果然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我肚子饿了,你不吃拉倒,我自己吃。”说完回过头自己走了进去。
他跟了进来,看着破烂的桌椅板凳一愣,又看看早已坐下的我,二话不说,也一屁股坐下。
“二位想要吃什么?”老板走出来客气的说道。
“你们最拿手的是什么?”我问。
“只要二位说的出,我们的师傅自然会做。”老板笑了笑道。
“呵,好大的口气。”他说道。
“那就来‘庭前落尽梧桐,水边开彻芙蓉’怎么样。”
“原来小姐是行家,好,好一个‘庭前落尽梧桐,水边开彻芙蓉’,请问还要什么?”
“就先点着,若是做得好我们再点其他。”
“棠儿。”那位少爷忽然叫了一声。
我转过头看他“你到底是谁?”
“我姓罗,也是八旗之中的,镶蓝旗都统是我舅舅。”
“原来的镶蓝旗的贵族,怪不得。果然是一个名符其实的贵公子。”
“我叫罗历。”
“‘庭前落尽梧桐,水边开彻芙蓉。’好了,二位慢用。”正说着菜就端上来了, 白色的盘子上竟然是一颗通透的夜明珠,夜明珠周遭有叶子的碎片,仔细一看,原来是茶叶,只是散发着淡淡的茶香,没有味道,我用筷子碰了一下那颗“夜明珠”,“夜明珠”开始慢慢散开,不是一层,是好多好多层,就像是现代的电脑特技,一层一层的散开,就像是花瓣。这家酒家名为“花间”,看来是取自“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只是看不懂的人大概会觉得这名字俗到极致。
“好一家花间酒楼,看来是真来对了地方。”罗历吃了一口不禁赞道。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却是风雅。”我笑了笑。
有的时候感觉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如果上天想弥补我,让我找到我失去的东西,应该也是不错的事,有的时候我多么想我可以站在这片白茫茫的土地上,轰轰烈烈的演绎我的青春,即使没有太阳,但我依然可以活在彩色的世界里,感受阳光照在脸上暖暖的温度,不用再去梦里寻找,当年我不屑一顾,或者根本什么都没有的似水年华。
“我曾几何时也想过如此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担心的过完我的一生,只是我做不到。”他突然感伤起来。
“为什么?”那时的我还不明白,他所生活的那个世界,处处都是腥风血雨,处处都要机关算尽。“或许吧,我们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他看了我一眼,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闭上眼细细的品味这舌尖上的美味,我们又陷入一阵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