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扮作侍卫混在周国使团中,等待着突厥可汗宣召。这一天却传来了齐国太子高纬亲率使团到达突厥的消息。突厥可汗以右将军耶律齐亲自迎接。
宇文邕与一个周国侍卫耳语一番,那侍卫出了营帐,转眼就不见了踪影。等他回来时,带回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混在人群里,齐国的使团已经走过了一小部分。依晰可见此次使团的主要人物高纬骑在白马上,在他旁边的赫然是一个锦衣青年。
“你们看到了吗?齐国太子身边的那个白衣少年就是齐国的安德王。传闻这安德王风流成性,府中姬妾达至数百人,原以为不过是一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靡靡之徒。不想今日一见,这安德王竟然玉树临风,相貌非凡,堪属人中龙凤。”一个围观的年青人说。
“不止不止,”旁边一老者捋捋自己的白胡子,一脸称赞道,“老朽活了这大半辈子,看人从来不会看错的,这安德王绝对不像是传说中的好色之徒,以老朽看,这安德王确是人中龙凤,这齐国太子与他比起来,逊色太多,缺少王者之气!不过,老朽更加好奇的是那被称为齐国第一美男子的大齐战神兰陵王,到底是何等的天姿国色啊?”
“嘿嘿,”旁边一个文秀的书生一摇手中的折扇,叹息道,“这老先生算是说到了小生的心坎上。听说当年嘉陵公主(云汐雪封地嘉陵,故称嘉陵公主)学成归来第一次见到长大后的兰陵王,用‘佳人如斯,恰天人兮’来形容兰陵王的容貌。可见兰陵王必有神仙之容,天人之姿啊。可惜小生无缘得见,当属此生第一大遗憾。”
宇文邕混在人群里听到众人嘈杂的议论,眼里蓦地划过一技抹亮光,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偏这时使团队伍停了下来,只见安德王从白马上一跃而下,快步走上前去。围观的人也纷纷跟着走。原来是一个小乞丐被毒蜘蛛咬伤了。
安德王走进人群,伸手探了探小乞丐的鼻息,又为他号脉,发现毒性已经开始向全身蔓延,急忙取出九转金针,刺中小乞丐的几处要穴。
“快,帮忙将他的上衣除掉,他的伤口在脖子。”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被这小乞丐身上的难闻的气味驱赶得更远,只有站在人群最里侧的宇文邕走上前,三下两下除了小乞丐的衣服。安德王抬头准备说些什么,却被映入眼帘的这张脸惊住了。而宇文邕也明显愣住了。
安德王却只愣了半秒,他可没有忘记这个小乞丐的命还握在自己的手上。手上的金针像细雨一样密密地落下,众人更是看得眼花缭乱,就连近在咫尺的宇文邕也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施针的,过了好一会儿,只见小乞丐体内的毒液在金针的渡引下从小手指排出。安德王再次为小乞丐号脉,然后喂了一小颗药丸给小乞丐。
“安德王殿下,需要帮助吗?”这时,右将军耶律齐跟太子高纬走了过来。
安德王看了看高纬,才开口道:“将军,这孩子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要醒来了,但是他必须在醒来一个时辰以后继续用金针引渡,所以……”
耶律齐心领神会,吩咐人找来单架,将孩子抬走来,随使团队伍一起进了王宫。高纬拍了拍安德王的肩膀好几下。
刚进王宫的第一道门,一群突厥官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耶律将军,臣等一是奉命去接周国使团入宫,二是可汗已经听说了安德王殿下医治小乞丐的事情,很是佩服。所以想请安德王殿下为老太后医治。您看……”
高纬看着安德王因为风尘仆仆而一脸的倦容,没有说话。反倒是安德王风淡云轻,状若无事。
“将军,既然可汗信得过,那小王就不妨一试。”
内侍领着安德王往太后宫中走,耶律齐带着高纬去面见可汗。
突厥王宫虽不像大齐宫殿处处有山有水,诗情画意,但有一种大漠的豪气干云,处处给人 以自由豪放的感觉。让人的心境总是容易豁然开朗。
至太后宫外,安德王忽然停下来,看了看院子里的摆设。却不想一举一动都落入侍女之手,然后全部回报给她的主子。看着暗角那一闪而过的粉色衣襟,安德王眼里浮起的是一抹冷冷的笑意。
“殿下……”内侍唤着。
安德王回过神来,淡淡道:“走吧。”
进了太后宫中,由侍女将主殿的门打开,内侍做了请进的弯腰姿势。
突厥人不像中原人那样看重男女有别,所以安德王可以直接面对面为老太后诊脉。但诊过脉的安德王却皱起了眉头,这老太后身体所有的功能都进入衰竭状态,仿佛只是人老死之前的前兆。医使说老太后原来现在才四十出头的,不知她到底得了什么病,竟然一夜之间白发苍苍,步履蹒跚。而老太后今天已经睡了足足十个小时仍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旁边的侍者都在偷偷地抹眼泪。
按突厥习俗,家有亲属病入膏肓时,可以将病人放在祭台上,在月光的照耀下积聚百家灯火向月神祈福。
月亮悄悄爬上了枝头,大家焦急而耐心地等待着皎洁的月光洒向那高高地祭台。月光终于靠近祭台了,大家还来不及欢呼,不知道从哪里刮起了一道大风,将百家灯火在一瞬间悉数吹灭。在突厥人的传统里,只有犯了重罪的人在向月神祈祷的时候,月神才会用熄灭百家灯火来暗示拒绝了给重病的人一个重生的机会。
“可惜了,突厥太后曾以一己之力平定叛乱,在过去的十多年辅助幼主,为了突厥殚精竭虑。她现在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就要这样消亡了。”宇文邕从一开始就只是在看向祭台,他以敬畏一个杰出英雄的态度为太后而惋惜。云汐雪转过头看着宇文邕,她被他的话震惊了,也感动了。而其他人却看向了突厥可汗身边那位带着面纱的神秘阿史娜公主。
突厥可汗命人再次点燃百家灯火,结果也还是一样的。结局仿佛已经注定,悲伤仿佛开始笼罩着所有的人,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许久之后,大家都停留在那里,仿佛还在期待着什么。唯有一人弯起腰,一个重新点燃那些代表希望的百家灯火。这个人就是女扮男装的嘉陵公主云汐雪。她从来不信所谓的神明,这一次她还是要用行动却代表所有人对生命和希望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