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主治医生、富豪、温亦歌还有林斌,福利院里的音乐老师、一些从小一起长大的残疾朋友,都在住院病房里,等待着沈心怡拆绷带。
护士把沈心怡缠在眼睛上的绑带一圈一圈拆下来,她的心狂跳,慢慢地睁开眼,第一次看到这个已经生活了19年的世界,在黑暗中曾经一次一次憧憬和幻想的世界,以陌生和明媚的风姿迎接着一个女孩的复明。如水一般灿烂的春日阳光,温柔地洒在病房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样明媚的春光里,她看到周围好多陌生的人,和他们熟悉的笑声和祝贺的话语。
“哥哥,你是哪一个?”她在这些熟悉的陌生人中,迫不及待地寻觅温亦歌的身影。
温亦歌朝她走来:“我在这。”
声音依旧如此动听,沈心怡看到一个很丑陋的男人,穿着崭新的西装,微笑着朝她走来,他的笑容使丑陋的五官更加惨不忍睹,因为鼻梁是塌的,在温亦歌4岁时,由于看不见,有一次不小心从高处摔下来,脸朝下,直接把鼻梁骨摔断了,还留下一道疤痕。
远在她6岁时,第一次听到温亦歌动人的歌声,如潮水一般漫过孤单的心头,在那一刻起她就对这个男孩有了好感。过去12年,从童年到少女到青春伊始,她在只有声音的黑暗世界里一点一滴建构,一个女孩对于浪漫爱情的怀想,在彼此牵手和合唱的漫长成长岁月里,是命运促使他们从灵魂到肉体的融合。
可是,由声音建构了12年的情感世界,在见到第一秒就彻底崩塌了!
在沈心怡成为正常人的那一刻,当她重新变成了一个视觉动物,有了与生俱来的美和丑的眼光时,一种被正常人称为眼缘的视觉,摧毁了已经退到第二位的声觉,沈心怡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爱眼前这个如此丑陋的男人。
泪水从沈心怡复明的眼眶里奔涌而出,如决堤的河流。
12年的青梅竹马,12年的相依为命,都成为峰回路转的命运里,一场不可承受的情感幻灭。
“妹妹,我是你想象中的样子吗?
“是,和我梦中的一模一样,哥哥,你长得很好看。”沈心怡忍着伤悲说。
“你为什么哭啊。”温亦歌拉住沈心怡的手,擦拭她的泪水,那双手划过脸庞时,依然如此温暖而熟悉。
“因为高兴,我终于看到你的样子了。”
沈心怡望着窗外灿烂如水的阳光,仿佛看到情感在黑暗中枯萎。
护士拿来镜子,沈心怡第一次看到镜中陌生的自己,看到自己泪光盈盈的眼睛,很大很美,她抚摸着自己的脸,百感交集:这是我吗?
这一刻,如梦如幻;
这一刻,是喜是悲;
这一刻,是开始也是结束。
命运,在生命的旅途中,从未给予我们彻底的喜悦或彻底的忧伤,从未给予我们彻底的希望和彻底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