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两人更不多话，向前几步寻了个不大的酒馆，进去要了个雅间，烤着炭盆点了酒菜，等着上菜的时候，侯素素眼尖的发现，这少年双手都被冻出了红疮，与上次见到时候，大相径庭，想来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西门府上来人请你，怎么不去？”小二一退出去，侯素素便一脸责难的看着他。
百里砂显然吃了一惊，道：“侯大哥怎么知道？”旋即想想，拍拍头，道：“也是，侯大哥虽然没说过，看穿着也是非富即贵，知道也没什么稀奇，只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就知道这小子要发一些书生酸气，侯素素也不搭理他，径自喝茶，这店虽小，茶点却是不错的，她一边听一边把桌上一小碟蛋黄酥吃了个干净。百里砂说了半天，对面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便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闭上嘴喝茶。
侯素素抬头，道：“说完了？”
百里砂瞪着一双圆亮的黑眼睛，带着些委屈的看着她，小声道：“说完了。”
侯素素拍拍手上的点心渣，漫不经心的道：“补考过了？”百里砂点点头。
“你的春试资格也有了？”
她脸上的表情太过平静，百里砂反而有些不安，迟疑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凭空掉下来的？”她讥诮的笑了一声，从怀里扔出一包东西来，“纵有凌云志，也需登天梯。如今路都已经有人铺上去了，你放着好好的梯子不踩，一定要自己造，你以为你这样孤傲清高的性子，在官场上单凭一人双手，就能敌的了万人？”
“书中自有黄金屋，话是没错，但是书中没告诉你的事情还多着呢，你以为你仅凭着比别人多读了几本书，便能傲视群雄了不成？”侯素素脸上表情更冷，道：“你若是以为，当朝为官作宰的，都是些庸才白痴，就当我眼拙，能攀得高位的，哪一个不是人中之杰，单我所知，就这次考官中，都有不少大才，当时在县郡府州，亦都是口口相传的人物。可现如今怎样？”
百里砂别过头，语气有些硬：“我就是知道，才不愿意自己和西门家扯上什么关系。变成那个样子，读书何益！”
侯素素一笑：“路给了你，要怎么走，我可不管！”
百里砂默默的拆开她刚丢过来的小包，发现里面的，竟然全是自己从前的文章和游历，大惊抬头，道：“这……”
“这些东西，我能得到，很多人也能。锥子放在口袋里，肯定是要冒出尖来的，与其让别人得到刺到我，不如我用来刺别人，西门府是这样想，别人也是这样想。而锥子，若是没有人拿着，就太危险，既然谁都得不到的危险……你觉得会怎么样。”
百里砂慢慢的抬起头，声音浅淡：“丢弃，或者抹煞。”
侯素素笑着看他：“你甘心么？大丈夫行事能屈能伸，何惧小节？”
百里砂慢慢的站起来，深深长揖，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