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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应天而来

神州中南部,丙中洛河谷。

山野轻盛世,浮生有何图?

在亲眼看到丙中洛之前,楚彦棠很难从这三个字里想象什么叫做世外桃源。丙中洛河谷,虽被称为河谷,却不是河水冲击出来的平坦谷地,而是十山环抱,三江并流形成的一大块区域。只因其中江河颇多,便被最早发现这里的练气士,顺口叫成了丙中洛河谷。

这里有高山崇岭,峡谷大江,也有草地树林,开阔的平原地带。由于四周都是大山,地形复杂,又处处天险,所以,对于平常人来说,这里只能是可望不可即的仙境。

丙中洛附近,散落着不少村落,在这些世代居住此地的人们眼里,丙中洛是神仙居住的地方。这不只是因为他们从小听过无数关于丙中洛的神奇故事,更因为,他们偶尔还会看到天上有人飞过,而方向就是他们永远也去不了的丙中洛河谷。这些都让他们对丙中洛的神圣地位深信不疑。

每当看到这个场景,所有人都会跪下祈祷,希望一年内可以风调雨顺,人畜平安。不过,没有人告诉他们,他们深信不疑的这些人都只是练气士,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

丙中洛是神州上最大的原材料产地之一,而且更是以出产材料最全而在仙界著称。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如此,丙中洛河谷从来都是仙界各大势力争夺的地方,围绕着这里发生的战斗,数不胜数。

不过近几百年来,已经没有人再敢随便闯入丙中洛河谷了。因为,这里已经被天宗和禅宗联手掌控。谁也不会有胆量,贸然挑衅这两个神州之上,最具实力的庞然大物。

上午,楚彦棠一行人落在一间寺庙前,这里是丙中洛河谷内,群山正中的一处高峰。

寺院规模不大,但古色古香,看上去倒颇有些悠久的历史。实在让人不敢相信,这么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居然也有一座古寺。

众人在旁原地休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天,而那三个长老中,年纪最大的那位来自主峰的长老,则走上前去,扣动了山门上粗大的铜铸门环。

门环叩击了大门三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楚彦棠初看之下,还大吃了一惊,但等他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门环,也是一样法器,不用真气,根本动不了它。而且,整座山门都在阵法的护持之下,这门环在叩击大门时产生的声音,也只能往寺院里面去,大概还会被扩大很多,让庙里的人能清晰地听到。

厚重无漆的山门,缓缓打开,沉闷的声音,传出去很远,漫山遍野都骚动了起来。众人抬头望去,有无数禽鸟,纷纷飞起,又陆续落下。

门内走出来一个矮小的老僧,他抬头看了眼叩门的天宗长老,说道:“阿弥陀佛。原来是龚老弟,别来无恙。”

龚自清向那老僧行了一礼,说道:“宣橙法师,贫道又来叨扰了。给你介绍一下我这两位师弟。”说着,他转身指了指他身后的两个长老,介绍道:“这位是云涛峰的韩劳诺韩长老,另一位是曲勾峰的陈建新陈长老。”

韩陈两位长老赶紧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见过宣橙法师。”

宣橙法师已经年逾古稀,他身材瘦小,披一身木兰色袈裟,显得不甚起眼,但眼中精光烁烁,周身隐隐还有真气翻腾。稍有些眼光的人,都不会胆敢轻视他这个山野小寺的住持。何况,天宗来的三个长老都听说过当年那个故事,关于一个乡野小寺的和尚,为了报仇,以一人之力,屠灭了某个修仙世家,引来更多的仇杀,直到某一天,身受重伤,躺在野地里等死的他,被密印寺住持空澈禅师救下,从此再投空门,终于证得菩萨果位。

龚自清招呼一众弟子过来,介绍道:“这位是禅宗的前辈,宣橙法师。”

众人立马拱手一拜,齐声说道:“拜见前辈。”

宣橙法师双手合十,也回了一礼,说道:“阿弥陀佛。各位旅途劳顿,也该累了,先进鄙寺用点粗茶淡饭吧。”说着,他双手朝两旁一拂,山门洞开,便引着天宗的一干人等进了庙里。

楚彦棠走在人群里,虽然周围这些人没有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但身边依然没有人与他搭话,全当看不见一般。他也乐得清静,自顾自地往四处看去,打量起这间无名小寺。

这寺院看上去虽小,但里面却颇为幽深,除了三进三出的正殿与偏殿,左右扩展出去,也有二十来间厢房,大殿后面还有几栋阁楼,而一座威严的宝塔,就屹立在后山崖巅之上。伫立在那里,应该就能眺望整个丙中洛秀丽的景色吧,想想除了惊险之外,颇还有些情致呢。

吃饭前,龚自清对众人说道:“大家都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试炼正式开始,大家各自下山去采集物品。在此,老朽要提醒各位,丙中洛由十座大山围成,区域内物产丰富,绝对足够各位采集之用,如无必要,切莫往深处乱闯。因为,这里的整个外围都有禁制守护,一旦触发,容易引起意外。若是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切莫独自探视,一定要回来禀告我们。祝各位都能通过这次试炼。”

龚自清说归说,众人也是听归听,都只是走一个流程,楚彦棠随便扫视了一下周围,就发现并没有几个人把这话放在心上。而龚自清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与宣橙法师极为熟稔,两人用过简单的午餐后,就开始了对弈。

楚彦棠在寺院了转了一圈,发现寺里和尚不多,除了住持宣橙法师外,只有十来个人。这十来个人中,又明显的分成了两拨。这一点是天弦告诉楚彦棠的,因为,其中一拨人吃饭时,除了和大家一人吃了庙里提供的蔬果外,还吃了随身带的干粮,另外一拨人则只吃了一些蔬果,显然是长期习惯了这样简单的饮食。而且,那六个带着干粮的和尚,除了身材上更壮硕外,眉目间还有些许骄傲,一看就是从山外名寺来的人。

楚彦棠问天弦道:“姐,这些家伙来这小破地方干啥啊?”

天弦笑道:“这哪里是破地方?没听你师伯说嘛,这里出产各种天地奇珍。他们来这里,十有八九,也是来找东西的吧。”

楚彦棠虽然好奇心重,也想知道这些和尚来找什么,但他贪心不重,看了一眼就回到分给自己的厢房,开始了这一天的修炼。

半天时光,一晃而过。

楚彦棠听到门外有响动,便从入定中回过神来,他往窗外一看,月挂中天,已经是夜半时分了。这么晚,怎么还有人在外走动?待得他推门出去,才发现,整个东厢房这边,已经几乎都空了。

楚彦棠看得心中一惊,暗道,怎么回事?他急忙走出去,正好碰到蒋雅文与蕴珍峰和暗香峰等几脉的七八个女弟子。楚彦棠一时也没多想,走上前喊道:“蒋师姐,出什么事了?”

那几个女生显然都没料到,楚彦棠这个一路上显得极为沉默,而又身为执法弟子的应天者,会跑过来搭话,她们看向楚彦棠的眼神里还是有些敬畏,没等他走近,就继续往前走了。而蒋雅文则回头盯了他一眼,说道:“快点去吧,有异宝出世。”说完,她快走几步,也跟了上去。

楚彦棠还没明白过来,就听天弦用轻蔑的语气说道:“异宝出世?哼哼,我看是山雨欲来吧。”

楚彦棠对什么异宝都不感兴趣,本不想趟这浑水,但转念一想,自己是执法弟子,如果不去,出了事情,师傅问起他当时的情况,岂不是没法交代?想到这,楚彦棠也不管她们都是女生,立马取出玄嚣,御剑升空,很快就追上了她们。

不过,楚彦棠倒也还是脸皮薄,只敢远远掉在后面,不好意思跟得太近,怕引起误会。

一行人飞了好一会,才有人发现,楚彦棠原来一直跟在后面。这些人里,以蒋雅文的修为公认最高,可却都以精明狡黠的顾洁依马首是瞻。顾洁依不知作何想,她发现楚彦棠跟在她们身后,便故意放慢速度,落到了楚彦棠身边。

楚彦棠看到顾洁依过来,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正想着该用怎么恶毒的话骂她时。顾洁依第一个开口道:“楚师兄,对不起。师妹一时糊涂,寻道大典上多有得罪,还请不要见怪。”

楚彦棠听得目瞪口呆,在他的概念中,这顾洁依是一个极其要强,不肯服输的小女生,怎么会跑过来和他道歉呢?天弦却笑着解释道:“好一个有心计的女人,这是来巴结拉拢你呢。”

虽说如此,但楚彦棠心里的确已经气不起来了,只好客气的说道:“没关系,区区小事。”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希望这小妮子道完歉就赶紧走吧,自己只是不知道路,希望她们带路罢了。

可顾洁依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继续说道:“其实吧,这事也不能怪我,都是大师兄他们想让师傅有个惊喜。你是不知道,我师傅最希望的就是在寻道大典这种时候,在全宗门的面前挣点面子。”

楚彦棠冷笑道:“这回可不只是惊喜,还有惊吓吧。不过,你们那个法器也真是厉害啊,现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谁都没发现,要不是我修为高出你太多,怕是谁都不会怀疑呢吧。听说,这一场比试,赌局的赔率高达一百二啊,可惜了,宗主判咱们一道输。”

楚彦棠说这话,自然是故意想要趁着心中不快,拿顾洁依撒撒气。可顾洁依也到底是好心性,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耐心说道:“我可没有去下注,至于那些师兄师姐,有没有因为赌局的原因才加入计划,那我可就不清楚了。要怪,也得怪珞珈峰的人,设什么赌局,把好好的比试弄成什么了。”

说到珞珈峰,楚彦棠又往前看了看蒋雅文,问道:“蒋师姐为啥又会进入败者组?不是咱们俩都输了嘛,难道剩下谁还能击败她?”

顾洁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楚彦棠说道:“楚师兄,这事你可以自己去问嘛。咱们还是快些,与前面的师姐们去会合吧。”

楚彦棠正有些疑惑,天弦劝道:“既然顾洁依这么客气,就不要和她怄气了,大方点去吧。多些人也方便知道情况,总比你什么都不明白好。”听了姐姐的劝告,他便跟着顾洁依加入了这八个女生的队伍。虽说是加入了她们,但楚彦棠还是感觉到有些拘束,毕竟,身边一下子多了六个年纪相仿的陌生异性,对于他这么一个正值青春发育期的少年来说,还是很有些压力的。

楚彦棠忍不住又看了两眼蒋雅文,她还是没有想要和自己说话的意思。为了缓解尴尬,他只好先开口问道:“蒋师姐,你为什么会来这次试炼啊?”

蒋雅文说道:“技不如人。”

楚彦棠笑着问道:“蒋师姐的法术也练得有些火候了,楚某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不知道这同辈弟子里,还有谁能击败你呢?”

蒋雅文忽然扭头看向了楚彦棠,那清冷的目光,让他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她很快又收回目光,看向前方,说道:“看我名字,不要师姐长师姐短的。”

楚彦棠说道:“哦,蒋雅文,那个……”

蒋雅文没等楚彦棠说完,就回答道:“主峰那个常年闭关的怪物也出关参加了寻道大典的最后一战,我就是败在了他手上,没有半点怨言。”

听到这话,若是平常人都能听出来蒋雅文的话里其实有些揶揄的成分,可楚彦棠却被前半句给击中了。因为,他知道,那个别人口中被视作“怪物”的绝世天才,就是曾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已经三年不曾见过面,被他喊做二哥的,沈傲!

楚彦棠难免会想,假如是自己赢到了最后,不就可以和沈傲见上面,还可以交手切磋一番了吗?这真的是太可惜了!

楚彦棠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蒋雅文则在问身旁的顾洁依:“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洁依指了指身后,说道:“这是暗香峰的童蕊童师妹,是她听到的消息。”

童蕊听顾洁依喊她,便赶了上来,楚彦棠与她打了个照面,发现这女生看样子比他还要大上两三岁,模样虽说不算出众,但身材却已经是********,很是惹眼了。

童蕊说道:“我是和神剑峰的师兄们聊天时,听来的。原来那几个奇怪的和尚是密印寺来的,专门来拿一样即将长成的宝贝。”

楚彦棠问道:“密印寺是什么地方?”

童蕊撇着嘴想了想,说道:“好像是禅宗里很有名的一个派系吧,具体我也不清楚。”

楚彦棠对于这样模糊的回答显然很不满意,心想,要是四师兄石振波在就好了,那本活百科肯定会把这个密印寺解释得清清楚楚。不过,他也没办法如此苛求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女生,只好不再纠缠这一点,而是问道:“到底是什么宝贝啊?”

童蕊说道:“他们也没仔细说,就是讲,是什么一百年才长成一件的好东西,如果咱们得了它,整个队伍的分数也就够了。”

楚彦棠转头问顾洁依道:“试炼有两个月的时间,何必要急于一时,和大家抢呢?”

顾洁依说道:“楚师兄,你难道不知道吗?这次试炼,各自采集到的东西,经过鉴定后,都是归个人所有的。虽说积分一样,但就算一大堆的普通物品,也比不上一件奇珍异宝的价值啊!这么难得的机会,那些师兄师姐看着都眼红呢!”

童蕊也说道:“对啊,对啊。我那些师兄师姐,都喊我多带些奇花回去,他们要出大价钱收购呢。只要运气好,我们就能大赚一笔啦。”

怪不得,在楚彦棠看来,应该不存在太大竞争的一次试炼,为什么这么多人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摩拳擦掌,摆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了。

飞了好一段距离,童蕊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走了,弄得众人把她一个劲的埋怨。楚彦棠自己路痴一个,没什么发言权,就待在一边看着她们,不说话。

把其他五个女子扫过一遍后,楚彦棠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蒋雅文身上。这个风华绝世的女子,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大氅,在风中显得格外飘逸。她依旧如往常一般,面色清冷,让人看不出一点心思。但楚彦棠还是看着她姣好秀丽的脸庞,看到眼睛发直了。

顾洁依身旁的一个女孩对她轻声说道:“还什么应天者,执法弟子呢,也不过就是一个好色之徒。”

顾洁依听了眉头紧皱,用食指竖在这女孩嘴边,示意她住嘴,随后又用食指推了一下她的头,两个小女生之间的举动亲密又融洽。

可当顾洁依转头看向楚彦棠和蒋雅文时,她却露出了一抹笑容。

蒋雅文忽然转过身来,指着远方,对众人说道:“应该在那里。”

楚彦棠他们顺着蒋雅文所指的方向看去,远处居然有些许微弱的亮光。在荒山野岭中,这样的亮光不是法宝上的光芒,还能是什么?

童蕊大呼了一声:“咱们快点过去吧,据说那宝贝就在今天天亮的刹那出世!”

众人立马催动脚下法宝灵剑,就往亮光闪烁的地方飞了过去。待得楚彦棠他们落下云头一看,乖乖了不得,不但密印寺的五个和尚也在,就连天宗的弟子也差不多快到齐了。

不过一会会,又有几拨人赶来。这一下子,天宗和禅宗的弟子几乎把附近两个山头占了个满满当当,好不热闹。看来,这所谓的异宝出世,果然就像天弦说的那样,其实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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