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只是上前一步,挟五层圆罩之势,轻轻一挤。
“嘭!”一声拍击的轻响传出,离得还有一丈远,那老者便无风自飘,贴着地面,硬生生向旁边平移出去。
“哗!”围观众人一阵哗然。
那老者涨红了脸,死死瞪着秦远,满脸怒色,却不敢发作。
因为法器圆罩相撞,谁会被撞开,并不取决于圆罩的威能。因为圆罩的着力点是通过法器而传递在持有法器的人身上。
只要圆罩不破,那么实际上比拼的就是两人自身修为的高低。
谁的功力更深厚,谁就站得更稳固,自然会把另一方撞开。
老者眼见功力不如秦远深厚,看法器圆罩的样子,法器也比他多出几件,显然不是秦远的对手,自然也就不敢发作。
秦远不动声色,挥袖拂起一股劲风,将地上尘土卷去,盘膝坐下。
他虽然挤开了老者,但丝毫不敢小觑这老者。因为刚才他其实是取了一个巧,运用了大风吹轻身术,借助了风势,这才站得比老者稳固。有法器圆罩壁障隔绝内外,旁人倒也看不出来。
如论真实修为,他估计老者更强,功力更加深厚,超出不止一星半点,而是超出至少一倍。
老者脸红了半晌,渐渐平复下来,也不动弹,就地安坐下来。
旁边一个受牵连也被他撞开半丈的头目模样的人,犹豫了片刻,终于决定不找秦远和老者的麻烦,向旁边挪了挪,把地盘让出一半给老者,从另一边挤占了一点点地盘,算是间接承认秦远有资格也在花坛一圈占有一席之地。
其余占据围绕花坛一圈的人,依次挪动,重新划分了一下地盘,没有人来找秦远麻烦。
外围的人,也随着内圈地盘的变动,而调整了占据晷面的方位。
秦远看得奇怪,显然这与冲抢花坛内的长生草有关,但却不知是谁出的主意,要这样占据方位区域。当然似乎这样显得公平一些,只要花坛阵法一打开,便能同时上去抢夺,没有哪一方会落在后面。
还有些奇怪的,便是没看到唐绫。
照理来说,这些人齐聚在此,唐绫举手便能将他们全都杀掉,立刻就为天剑派报仇了,但是显然她并没有动手的打算,不知道是为什么。
“你,你,还有你,过来,”秦远举手点点与六派相邻的一方势力的几人,“给我说说,这些人各自分群聚在一人后面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占位。”
说着又在人群中以及四周扫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唐绫,不知她隐藏在哪里。
点到的几人偕同一个头目过来,行了一礼,那个头目说道:“前辈,坛中长生草数量不够均分,因此众人商议,待破开坛上阵法之后,各凭本领夺取。
因为坛边地势狭小,一窝蜂拥上去自己人之间必陷入互相推搡之势,未必能夺取到更多长生草,因此我们推举了一位前辈为盟主,在前方替大家夺取仙草,其他人便在盟主身后,守住后路,以防他人在背后袭击扰乱盟主出手。
众人想的都差不多,因此自然而然站成此种方位。……”
据这头目所说,在场众人中,修为战力排在第一等的,共有十三人,有能力夺取长生草。排在第二等的,在这十三人面前,显然不会有多少机会抢夺长生草。因此第二等修为之后的众人,便从十三人之中选择一人,推举为盟主,临时结盟,互为倚仗,以期分得长生草。
结盟过程当然也是十分血腥。结盟之前是混战了许多场,死掉许多人。结盟之后,内外又火拼了许多场,死掉许多人。
越靠近花坛的位置,可以分到的长生草就越多。
最外围的位置,虽然也能分到,以免他们投向别的盟主,聚众捣乱——其战力不强,破坏力却也是相当可观,不可不防——但却只能数十人只分得一两株,仍需再争夺一次。
因此或为争抢靠近花坛的位置,或为预先剪除对手,盟内也有火拼。
状况十分惨烈。
“那些老弱妇孺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跟来。”
秦远听到如此惨烈的状况,不禁对那些毫无修为,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的老弱妇孺,生出几分恻隐之心。等长生草出来的时候,状况会惨烈十倍,这些人恐怕就不会有几个人活下来。
那头目说道:“仙子说过,长生草采摘之后,须在古阵之内服用,或有合适容器存放,否则出古阵即化为气,散失于天地之间,留存不住。而即使有容器存放,带出古阵之后,也难以服用,因为一旦从容器之中取出,因无古阵隔绝,瞬间便化为气而散逸。”
秦远愕然,唐绫从来就没有对他说过必须在古阵之内服下。再说,这些人即使服下又如何,还不是会被别人杀死,然后当做药人一般,饮血啖肉。
“或许在法器壁障之内也可以保存。”秦远暗道。同时出声建议那些老弱妇孺在古阵外等候,不要留在阵内冤枉送命。
喧闹的人声顿时静了下来,但只过了一息,便又重新回复到低声嗡嗡的状况。
没有人理睬他的话。当然了,也没有人敢跳出来反驳。
秦远撇撇嘴,既然没有人相信,偏要留下来自寻死路,他自然也就撒手不管。
“前辈可愿与我等结为同盟?我等愿奉前辈为盟主,替前辈除去扰乱窥视之徒。”那个头目说道,“前辈悲天悯人,自立一盟后,正好可以令投身盟下的老弱妇孺离开此地得以保全性命。”
这头目见秦远相当厉害的样子,大有可能比他现在的盟主夺得更多长生草,而且看上去心肠很好,大有可能分给他更多的长生草,立刻便动了改换门庭的心思,竭力鼓动秦远于十三个联盟之外,再自立一盟。
秦远看了这头目几眼,沉思不语。他其实并不想分给别人长生草的,自己夺到的,当然就只属于自己,为什么还要给别人?
只是……
秦远扫了老者身后的六派,这些人当然也在他秦远的身后,其中几个虎视眈眈的头领,修为并不差多少,若是联手发难的话,说不定他都有殒落的危险。
再看眼前的这个头目,以及显然同属一路的几个人,修为也是不弱,如果拒绝他们,届时在身后发难,也同样有殒落的危险。这是必然的,因为他们要为现在的盟主效力。
秦远无奈地一笑,目光扫过围绕花坛一圈的十三个盟主,他们必然有相同的苦衷。不为盟友,便为敌人,看来还必须要做这个盟主了。能分出长生草者,可以为盟友,能分出更多长生草者,可以为新盟友,只为利益而来,冷酷至极,随时变成死敌,毫无道义可言。
“主意不错,那我便做这个盟主了。”
秦远开口说道。那个头目自然大喜,带着一帮人投身过来。然后果然不出秦远所料,六派联盟中,有一派抢先投了过来,浑然不在意刚才还有人死在秦远手中。
又有更多人投身过来,直至参与分配的人数足够多,再加入进来,并不能获得分配更多长生草的机会时,这才没有人来投靠。
那些老弱妇孺也有不少投靠过来。
“……全都到阵外等候……”秦远与盟中几个头领商定长生草分配方法之后,令这些老弱妇孺退到古阵之处去,只说了半句,就见呼啦一下,这些刚刚投靠过来的老弱妇孺,又退回他们原来的联盟中去了。
秦远目瞪口呆。
“无可救药,想救都救不了。留下来还能活么?不加入对长生草的争夺,躲在一边没人去杀他们,当然可以活,但这样什么都不要的话,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又何必留下来?唯一的希望,也只是搏一搏气运,期待一个渺茫的天上掉馅饼恰好砸中嘴的机会罢了。”
秦远放弃了救这些人的意图,除了惊奇和疑惑唐绫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他们之外,没什么好顾念。
“各位盟主,取长生草的时候,须留一株在坛内土中不取,以免古阵之门关闭。”
秦远转向围绕花坛的十三个盟主说道。
他刚才与几个头领商议时,发现他们都是打的把长生草全部采光的主意。详细询问了一下,才知道他们并不知道一株不留会导致阵门关闭,因为那位仙子并没有说过。
这还得了,这种花坛移出前院后的阵门关闭,天知道什么时候再开启。当初鹤发道人在这里苦守多年,未尝没有阵门一直没有再开启过的原因存在。
唐绫倒是进出自如,能够开启阵法,但她会为这些人开启么。
况且现在她人都不知道哪去了。如果找不到她,他也要被关在阵中。
十三个盟主,有几个眼中精光闪了闪,往秦远这边扫了眼,却没有任何话。其余的盟主么,根本就是呆若木鸡,完全没有听见的样子。
没有人信他。
秦远不再浪费口舌,决定他来留一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