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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密议

大海一袭黑衣,抖动着袖子,浪如同开锅的水翻滚着。鹦鹉螺号的桅杆在风浪中摇摇晃晃,随时可能倒下。

“明儿,到了鹿儿岛,是何打算?”在西角的船舱隐隐约约有光亮,一个低哑的声音说道。

一人恨恨地道:“什么如何打算,那熊老二是要讨媳妇的,可恨我观海堂与五台山贼秃驴斗的元气大伤,不然定要杀光观月堂这群叛徒。”当然,田见南原想掩饰自己的本意,却无奈咽不下这口气,喝了口酒发着牢骚道:“二位贤弟,讲武厅上,我们四位堂主齐心协力,那两个小鬼还不被碎尸万段,我田见南纵横江湖几十载,如何受的这种气?!”

下首两人默默不语,把玩着手中酒杯,一个沙哑的声音又道:“不是我王弹山忘恩负义,眼下这情况,熊堂主倒戈……难啊,你说说,封老弟。”这二人就是观山堂堂主王弹山、观风堂堂主封一飘。封一飘笑道:“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狗东西”田见南一声低喝,“你还吟诗。”说话时,干枯燥裂的双耳上下抽动,王弹山原是观海堂弟子,对田见南颇为熟悉,知道这是他突然发难的信号,有些胆怯,掀起衣盖,手握金刚球。

封一飘道:“天下事原是如此,大丈夫能屈能伸,此时务要收敛,那观月堂、倭人投靠宋国,三艘船上已尽是敌手。”

“大哥,无论如何要忍一时之气。”王弹山放低声音说:“你有的是本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本钱”二字,意思如何,田见南有些想不透,率直地说道:“都输得要当裤子了,哪来的本钱?”

王弹山用手指在酒杯里蘸了蘸,把油灯拉近,在桌上画了一个框,里面写了一个字:“寿。”

“祸者福所倚,只看存乎一心的运用。”王弹山接着又写了一个字:“魏。”寿字带框,说的是寿盒,魏自然指的是魏啸,封一飘点点头表示会意,听他接着往下说。

“仙游拓印。”王弹山抹了这四个字,又写道:“海阔天空。”看完,封一飘肃然举杯,身子往后一仰一饮而尽,颇有气概地道:“我们都非寻常人物,天涯那么大,何愁没有安身立命之地?”田见南却正好相反,低着头悄然无语,就在这片刻,他已有所决定,但没有说出口来。

正在这时,窗边响起声音:“怎么不请我来喝一杯。”观月堂堂主熊小鳄推门而入,门口倒着一名放哨的观海堂弟子,已经气绝。熊小鳄笑道:“晚间,想请诸位兄弟喝茶,但四处寻不到,却跑到这犄角旮旯来品酒了,有什么话还要背着人吗?”在莲教中,田见南入教最长,最是忠厚,但近年观月堂做了几件漂亮的事,深得教主欣赏,熊小鳄成了教主身边的红人,常和观海堂过不去,一进门又杀了田见南的爱徒。

田见南连番刺激,五内震动,腾空一掌击向熊小鳄胸口,熊小鳄逃无可逃,硬接下来。封一飘手握双钩,有些神思不属,眼望着二人,却想着:“田见南固执己见,多半容不下我和王弹山,就算念及旧情,不亲下杀手,也是定要禀报教主。熊小鳄口上说是要去宋国,但此人阴晴不定。”

“横竖都要来上一回,你们谁先来,谁后来,我都奉陪。”熊小鳄料想三人密议,定是铁板一块,对王、封二人激将道。田见南修习少林拳法,铁砂掌的功夫至刚至勇,这一掌是非死即伤,直指熊小鳄的小命。熊小鳄原为县衙捕头,后入得莲教,受到教主点拨,每日服用八荒丸,功夫只十余年间,已是一等高手,二人内力相交,船舱窗户的蒙纸向外鼓出,桌椅慢慢移位,二人前襟被汗水湿透。

熊小鳄看王、封二人两不相帮,似乎和田见南有些闹意气,心里稍慰,内劲大增,田见南毕竟上了年纪,渐渐一寸一寸往后退却。二人似两只公牛,以命相抵。一盏茶功夫,熊小鳄眼角滴出血来,哒哒滴在地上,田见南嘴唇发紫,眼神呆滞,已是将要油枯灯尽。

熊小鳄刚一得意,又担心起来,这二人方位一后一侧,以逸待劳。若是乘人之危,我哪里是他们敌手,一面道:“田见南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你们还不动手,杀我是不费吹灰之力。”一面调理气息,缓存内力。

原本为观海堂弟子的王弹山手握金刚球,嘡嘡响,心里也是有些歉然,现在的情况最是难办,强行解围比杀了他们还要难。于是说:“我和封老弟,实在为难,解不得也打不得,我看二人同时收手,新仇旧怨以后再算。”

话是这么说,实在没有一个人愿意这么办。芥蒂既深,都怕中了对方的暗算,一方若是先收,另一方强攻,那就是被震断经脉的下场。封一飘熟于内情,早已想到这一层,深知其中的轻重出入,声色俱厉地说道:“我数到三,都一齐收手,否则休怪我的双钩不认人。”

“就看田见南的了,我还能说什么?”

“谁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三番四复,莲教被你搞的乌烟瘴气!”田见南说完,脸色已是极白。

熊小鳄受了骂,既无羞惭,亦无愤慨,就像不曾听见一样,微微冷笑道:“你还不知道,晚间我又杀了你的六名弟子,哈哈,算是已获小胜。”

田见南勃然变色,身体开始抖动起来,封一飘立即看穿了熊小鳄的把戏,想言语挑逗尽快消耗田见南的元气,他扬了扬手中双钩,尖刺顶住二人咽喉,不容置疑说道:“对不住了,我数三下,否则……于我无干。”

“一、二、三”数完,二人泄去内力。

田见南倒在地上,嘴唇翕动着,想要说什么。王弹山捏住了他的手,示意不必做声,一股热流涌进田见南身体,田见南一阵阵喘气。熊小鳄盘腿坐在地上,方才相斗,内力迟滞,经脉损伤,不停闭目运功疗伤。

封一飘道:“明人不说暗话,熊堂主,现在如要杀你是易如反掌。”

“此话不假,来吧。”熊小鳄并不领情,头发似一丛乱草,眼角的血迹,看着可怖。

“你还不明白?”封一飘接着说道:“我们四大堂主联手,何事可畏?”

王弹山略略沉吟道:“宝藏到手,我们平分,你愿意做你的宋国驸马尽管去做,你不挡我们财路,我们也不坏你好事。田堂主,你说呢?”

田见南无可奈何,知道王弹山救下自己一命,已是还清从前的恩情,如若再不识抬举就会惨遭横祸,必须要有一个清晰的交代。

“拓印到手,我们分道扬镳,宝藏一事承情之至,我无福消受。”

“这是极容易的事”熊小鳄等人种种种种地小声商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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