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
她声音沙哑,眸光如流水,粼粼闪烁,却像极了无辜的小白兔,张了一副可口的样貌,却偏生要对垂涎的人说不。
不过,话一出口,裴瑟便觉出几分不对,腹下抵着的异样让她多少有几分涩意,她看了幽离深邃的眸色一眼,不自在的移开目光道:“会伤着孩子。”
幽离自然知道而今的她经不起房事,却像是欲发的弦控制不住自己。
他含糊的说了一句,“我知道”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反倒愈加变本加厉,侵袭她的身心。
....
待潮流涌退,云收雨散,她颓败下来,窝在幽离怀中默然喘息时,才觉出,欲望,原来真的是叫人放纵的东西。
拨开她额间汗湿的发,幽离的笑容有几分莫测:“你再睡一会儿,我参加完晚宴后再回来陪你。”
裴瑟尚未做声,他已在她额间留下一个吻后起身穿戴,片刻功夫便出了房间。
听到外头他吩咐下人的声音,裴瑟有一瞬间的茫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唇边隐隐约约浮上一丝笑意。
可是参加晚宴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些,裴瑟一觉醒来,幽离竟还未回来。外面已经乌黑一片,忽忽风声打在窗棂上,惹得室内烛火也跟着跳动不安。
裴瑟静卧了会儿,只觉腹中饥肠辘辘,她扫了一眼铜壶刻度,心下惊异,竟已是丑时了。
这个时候,什么样的晚宴都该已经散了才对。
披衣下榻,才开门,便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王妃醒了?变天了,王妃该多加些衣服才对。”门口守夜的侍女见到裴瑟出来,急忙进屋取了件大氅披到她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身体一下子变得暖和起来,裴瑟忍不住看了那侍女一眼,只见是和她般大的姑娘,一双水眸晶莹剔透,见裴瑟看她,便眯眼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瞧着十分伶俐可爱。
“王妃可是瞧着奴婢面生?奴婢叫喜儿,王爷拨奴婢过来伺候王妃的。”
“喜儿?”裴瑟低喃,倒是个讨喜的名字,“你可知今晚诸位大臣的晚宴时在哪里举行的?”
“王妃是说为摄政王举行的接风洗尘的宴席吗?”见裴瑟点头,喜儿欢喜一笑,“奴婢从小在这个驿馆长大,有哪里是奴婢不知道的,奴婢这就带王妃去!”
说罢已经搀扶起裴瑟,往院门口走去。
黑暗中,喜儿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星星点点的光芒下,裴瑟一心一意紧随着她,时不时裹紧身上大氅。
走到一个池水边上时,骤然一阵大风刮过,只听喜儿“啊呀”一声,灯笼竟被吹进池子里,顿时四下一片漆黑。
“喜儿,喜儿……”
裴瑟一时心头紧张急唤了两声,却忽然脚下一滑,眼看着自己就要跌进池水里,却忽的在这时腰上骤然一紧,裴瑟尚且来不及反应,那人已经捂了她的嘴,往身后拖去。
前头喜儿的焦唤声声入耳,裴瑟怕伤着孩子,只得双手紧紧护住腹部,任由那人将她拖至隐秘之处。
待声音离得有些远了,那人这才松开裴瑟。
一得自由,裴瑟急忙退开身子,转身便要大叫,那人似知她所图,先一步捂住她嘴,语气有些不平静道:“是我。”
裴瑟微微一怔,待听清那道声音时,不由得浑身一僵。
劫持她的人,竟是晋王。
感觉到她的僵持,幽琴歌心头微微一动,想来她是认识他的,不然不会听到他的声音便有反应,遂心中愈发有几分肯定她就是凝月。
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再挣扎,幽琴歌手头的力道松了几分,压低声音在她耳侧道:“我只想与你说几句话,我松开,你不要叫。”
似因了风声的缘故,他的声音有几分断断续续,传到裴瑟耳中,竟似有几分颤意。
虽不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但是裴瑟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待他松开手,裴瑟还是下意识后退一步,因着夜色极黑,裴瑟只能看到眼前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人的确是幽琴歌。
思及离开京城时,自己的那场计,确确实实是骗了眼前的男子,裴瑟心头到底有几分愧疚,更何况,自己当初是身为他的妻子,却与幽离有了关系,更是一种背叛,尽管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夫妻之实。
可是转而,裴瑟心头忽然一顿,她而今,容貌完全变了,知道她是裴瑟的,也只有与幽离亲近的人,那些人不可能泄露消息,那幽琴歌应该不知道她是裴瑟才对,为何还一副认识自己的样子,要与自己说话?
心头疑惑愈发的重,裴瑟遂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立在那里,等幽琴歌说话。
既然是他找自己,她便静观其变。
果然,二人默立片刻后,到底还是幽琴歌先开了口。
“你……是不是凝月?”
淡淡的酒香萦绕在鼻端,他的声音愈发低沉。裴瑟微微一怔,这是第几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凝月是谁?”她压低了声音,静力不动,半响又轻笑道,“我长得很像凝月?”
“不可能……”似是低喃,又似自言自语,幽琴歌的声音有些散,“若你不是凝月,皇叔如何会这般如获至宝的将你带在身边,任何人都不得探视,而且你的面貌明明就是……”
他突然不说话,须臾裴瑟只觉一道刺眼的光在眼前亮起,她不由得挡住视线,待完全适应之后,她才看到竟是幽琴歌点亮了火折子。
他盯着裴瑟看了好长时间,最后竟只是留一丝惨淡的笑在唇边:“原来如此……”
他喃喃低语,竟也不再理会裴瑟,径直走开。
也正在这时,前头亮起了光,有声音不断叫唤着,“王妃,王妃……”似是来了一大批人。
裴瑟心头一凛,看了一眼幽琴歌离去的方向,她这才抚平了衣衫对着前头应道:“我在这里!”
待那群人走到跟前,裴瑟这才看到,原来幽离也在。
“怎么一个人站在风里!”
幽离看了看她的脸色,责备的替她裹紧了大氅,视线却极不易察觉的在周围扫视了一圈,这才继续低头看她。
裴瑟垂下眉眼,温吞道:“刚刚喜儿灯笼灭了,我一时怕黑便胡乱走了几步,却没想到越走越远,待反应过来时喜儿已经没了踪迹,我便唯有四处走着,寻路。”
她的谎言未免太拙劣了些,看喜儿一脸瞠目的表情便知道,她说的定是假话。但幽离显然并不打算问她说谎的原因,只微点了下头道:“以后我多派几个人跟着你便好,你身子弱,而今又有身孕,若有什么事,可叫我如何是好。”
裴瑟一怔,抬头看去,幽离的视线极尽温柔的落在她的面上,那样的神色鲜少有,竟叫她不由得面色一红,点了点头。
见她无甚大碍,幽离便带了她,继续往前头走去。
二人离得近,裴瑟自然闻到了他唇间的酒香,见二人的方向依旧是宴席所在地,裴瑟不由得问道:“晚宴还没结束吗?”
幽离“嗯”了声,轻描淡写的道:“因着查到绿河村的事,有人暗中捣鬼,所以惩治了几个人,便耽搁了些时辰,你既担心我,一会儿,我便让薛晴在后堂陪着你,等散宴,我便来接你。”
他口中所说的惩治几个人,来到后堂后,裴瑟才知道,他所谓的惩治,不是革职查办,便是次日候斩,惩治人数,多达半数。以至于整个晚宴之上,人心惶惶,据说窟穹的大将便因着没有及时向绿河村派发援兵的事,在参加晚宴之前,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自缢而亡,以死谢罪。
只是裴瑟不知道的是,幽离所惩治的这些人,其实都并非主谋,他的严厉惩罚,不过是为了杀鸡儆猴。
“摄政王饶命,饶命啊――”
又一个人即将被拖下去,幽离看向门口施施然酒醉回归的幽琴歌,出声道:“纪无用身为窟穹副将为大将军安琪被左膀右臂,竟在本王命令下达时,擅离职守,琴歌,你说当不当罚?”
他指的擅离职守,无非是当日幽琴歌下令带着小皇帝去寺庙祈福,纪无用负责护卫工作,带走了军营大半兵力,幽离此番想问,无非便是杀鸡儆猴。
幽琴歌淡淡扫了一眼一脸希夷看着自己的纪无用,轻笑道:“这等事,皇叔做主便是。”
幽离眸色一深,唇边泛起冷笑看向纪无用:“既然安琪被已经以死谢罪,本王便不再多言了,来人,赐白绫三尺!”
有下人托了银盘进来,纪无用整个人已经瘫软在地上,再说不出一句话。
大堂之上的氛围异常沉闷,而后堂之内,听着前堂隐隐而来的嘶叫求饶声,裴瑟微眯着眼,看一旁的薛晴又一次往熏炉里添香,开口道:“薛护卫,去端碗莲子粥来吧,我饿了。”
薛晴应了一声,急忙走了出去,裴瑟随即披衣下榻,与来时一样,携了喜儿一路返回原先的住所。
打打杀杀,她向来不喜欢,而听着那些声音,她脑海里总时不时闪现马车上,幽离杀人的一幕,实在心悸得紧。
她隐隐约约似乎意识到,在她眼里,幽离是他的夫君,可以疼她护她,爱她,可是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他还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是另整个祈国人闻风丧胆,残忍嗜血的摄政王。
他当政之时,纵然再如何残忍,依然万人敬仰,可这些不过是他人的虚与委蛇,皇位之上,向来都是踩着鲜血上去,难保有一日,他人不会想方设法的踩着他的鲜血登上高位。
若当真有那一日,裴瑟抚着胸口,只觉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