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美红从来没有亲自跑到这种地方跟这样的人打交道，现在外面的世道，像他们这样的工人出工一次费用也不算少。去的路上孙美红就开始有些发愁了。“我刚才上网随便浏览了一下，晚上竟然说现在刷个大白一个工人一天就要两百，有点是一口价，有的是根据面积，还有贴瓷砖的更恐怖，给贴一天就是三到四百块钱，我想说这个行业的人还真是好赚钱啊！”
“这个价格在咱们这种一线城市里已经算是便宜的了，而且也看你选择的是什么样的工人跟用什么样的材料。有钱的人用的工人跟材料更贵，装修一个厕所就要几万甚至十几万，但是成本却并没有那么高，主要就是人工贵，谁都不爱干这种活，谁干自然就吃香。”万大宝接话道，本之前像一个地痞流氓一样的万大宝对这个行业不会了解的那么多，但是孙美红却发现自己似乎看错了人。
“对了，你有经验吗？我没找过这种散工，也不知道他们的水平要怎么鉴定，花了那么多的钱，一旦请回来的并不能达到咱们要求，那可怎么办啊，这次的工程可是政府的。”孙美红郁闷的说道。
然而万大宝却气定神闲的样子，“没关系，我多少还算懂一些，坐牢的时候经常跟我一起混的那位大哥之前就是搞装修的，他可是个好手艺，只可惜老婆因为他在外装修打工，在家寂寞难耐，找了别人，被他捉奸在床，他一个冲动就跟那个人干仗了，眼看那个男的就要打到他了，谁知他一轮工具包里的锤子就给那个人锤死了，不让要是他能出来帮忙，咱们连人都不用找，他之前就是个包工头头。”
孙美红这下就放了心，她点了点头。这时出租车开到了熙熙攘攘的劳务市场，刚一到接口，出租车司机就怎么也不肯再往里走了，孙美红有些不高兴了。“师傅，我们也不是不给你钱，您就在往里头送送呗？”
“姑娘，不是我不送你，只是劳务市场里的人杂的狠，好几次我开进去车子差点被人给砸了，有些挨得近的工人，见你选别人没选他那气性可大着咧。所以您还是下去自己走吧。或者就开着您的私家车来，我这车子也是打替班，别弄坏了跟车主可不好商量了。”
见师傅怎么都不肯往里送，孙美红跟万大宝也只好就下了车，慢慢地朝人群之中走去。
劳务市场里挤了满满当当的人，说话声，吵闹声，叫喊声人声鼎沸。孙美红被这种阵势吓得有些心慌，她走一步就朝后面退三步，万大宝见她如此抿嘴一笑，而后将她地手挽在胳膊上，小声地贴在她的耳边说道，“别害怕，他们不是坏人，只是嗓门高了点，可能都是从附近的村子里来打工的，不要怕。”
听了万大宝的话后孙美红这才踏实下心来，他们走了一圈都没见到有几个感觉靠谱的。
这时一个老汉蹲在一辆骡子车的旁边，他面色黝黑，皱纹深的形成了一道道小小的沟壑，他不吵嚷，也不吆喝，只是一个人兀自蹲在那里，一只沧桑布满老茧的大手拿着一根香烟，时不时地嘬两口烟屁股。
孙美红跟万大宝对视一眼后，万大宝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于是他走上前去。
“821的腻子怎么样？”万大宝轻轻地问道。
谁知这老汉根本不抬眼瞅他，而只是狠狠地洗了一口烟，抬起头吐了万大宝一脸。
“从哪里来的小崽子，一点不懂规矩，还821腻子，你跟的师傅得多老那用那玩意？！既然是行家，就亮亮真本事别跟我面前搞那些个球的。”老汉张口就开始训人，弄的万大宝十分尴尬，于是孙美红急忙上前抢话道。
“您好，我们没什么恶意，就是想找个干活的能手，我们公司这次接到了一个重要客户的单子，所以……”还没等孙美红说完，万大宝就一把将她给拦了下去。
又继续问道，“老汉，普拉得粗找平……”还没等万大宝问完，老汉就立刻怒目相向。
“你大爷的，从哪来的小崽，刚学这行呢吧？想找老师去别人哪里找，不要来找我！爷我干这行都干了三十年了，你这点水平还想考到我？那个找平的厚度5毫米到50毫米都适合，这么小儿科的问题还用来考我？怎么着，看完岁数大，就以为我跟不上潮流，随不上时代了吧？”老汉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而后又跺了几脚。
万大宝立刻拉住老汉，“您误会我了，我也知道我问您的都是皮毛，不过现在这劳务市场里鱼龙混杂，很多小工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呢，所以我才会问问您，既然您老有三十年的资历那我就请您了，再多问一句，贴瓷砖的，暖气线路的……”
还没等他问完，老汉就站直了腰杆，挺了挺身，大手一摆说到，“不用问，全套人我全都有。只要你钱到位，我人就到位。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老汉面露严肃之色，万大宝弯了弯腰作了一洗耳恭听状。“您老说。”
“咱们开工前一定要把工作时间，费用，人头，所有大小事宜全部都写在纸上，而且劳务费也必须先付一半，完工之后再付剩下的，现在免费骗工的混蛋可太多了，我可不能让跟着我的那班兄弟吃这种憋闷的哑巴亏。”
万大宝一拍胸脯，“绝对没问题，老爷子，您就放心吧。”说完万大宝就把自己的名片掏了出来，塞在老爷子的手中。老汉也从兜里边掏出了一个名片递给了万大宝，老汉的名片制作的十分精致，跟万大宝的一对比，还以为万大宝是干活的，老汉是公司里的人！
回去的一路上，孙美红十分不解，为什么万大宝怎么就问了那么两个问题就敲定让这个老汉来给这次重要工程做工，她在回去的车上终于把心底的话问了出来。
“其实我问的都是建筑工程里最简单的问题，不过那个老汉的架势还有我问的那几个问题都能看出来他很专业，手上的那些伤痕可不是干个三天两天就能弄出来的。”
“那821是个什么东西？建筑行业的暗语吗？”孙美红从事地产行业这么久以来，她自认为自己的专业知识过硬，谁说建筑行业方面并没有过多的涉及，但是耳濡目染的也成听万盛阳说起过一些，不可能821如此明显的暗语自己不知道的。
万大宝笑了笑说到，“821是行业术语，乳胶漆在施工之前，墙面必须要处理好，否则乳胶漆涂刷后会引起脱落，开裂，气泡等非常严重的问题。腻子821就不耐水，如果说墙体内含水，821的腻子就会气泡，继而造成墙体大面积气泡，脱落的后果。至于那个找平的厚度是属于行业内最基本的常识。”
听了他的解释后，孙美红这才发现自己的才疏学浅，以前跟着万盛阳的时候，还真的不懂这些门道。孙美红的小脸顿时变得红彤彤，“看来我对建筑方面还是知道的太少了啊。”
“这个你不需要自责的，其实盛阳地产虽然也是盖楼盖房子，但是我们那里有专业的施工队伍，根本就不需要咱们像现在这样到处奔走找专业的人，再者大部分的工程我爸都是接下来之后转给中小型的建筑公司，他们才找包工头带着人去建楼建房子，这在业内叫做转包，所以你不知道这些事是很正常的，姑娘家的知道一些文案业务法律相关的就可以了。”万大宝宽慰她说道。
这万大宝坐了牢之后整个人变得十分平和，做起事来也游刃有余，不但万盛阳觉得欣慰，就连孙美红也对他刮目相看。
“你最近有去见过温婉茹吗？”孙美红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线，好不容易现在跟万大宝之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她却忽然提起了万大宝的硬伤，将这话说出口之后，她就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万大宝先是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孙美红会在这时候提起这事，这事貌似跟他们招工半毛钱都搭不上关系！“这个，我出狱之后没有找过她们，倒是我坐牢的时候她曾经带着孩子来看过我。不过也只有一次，再就断了联系了。”
“哦，毕竟是你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话，去看看她们吧。”
万大宝点点头，而后两个人就一路无话。
等回到中介公司时，万盛阳已经穿上了以前经常穿的高档西装，还有擦得锃明瓦亮。只是现在的他大腹便便，早已没了当年的身材。虽然西服还能穿上，但是肚子已经在衬衫里呼之欲出。
他见到万大宝跟孙美红回来了后就立刻就走了过来。
“怎么样？看看我这身，是不是已经快成以前的万盛阳了？！”他兴奋手舞足蹈。
孙美红跟万大宝都互相挤眉弄眼，差点就被他逗得笑笑出声来。
“嗯，你一直都时那个万盛阳。不过现在这八字还没一撇，我劝你还是消停点，别到时候让徐总知道了，或者王甜甜给临时插一脚，那岂不是功亏一篑了吗？！”孙美红的提醒无疑是在万盛阳的心脏上插刀子，一提王甜甜，万盛阳就一个脑袋两个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