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早上六点多,天还没亮徐正就急匆匆赶到了临近的车票代售点。徐正手上拿着煎饼果子和豆浆,但她不敢停下来吃,一心只想赶个早场。
谁知徐正到了目的地一看,人山人海,人已经排到了街道上,而且似乎大部分都是西北交大的学生。看来徐正还是想得太天真了,这处代售点临近西北交大,而西北交大有二万多学生都没买到车票,因此这里肯定是重灾区.
此时车票代售点还没有上班,她们是要到早上七点才上班的.徐正排到了最后面,当然还不断地有人加入这个庞大的队伍,站到了徐正的身后。
终于代售点开创售票了。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队伍在露天地里缓慢地向前移动着。徐正就不明白了,偌大一个兰州市政府就不能投资点钱盖个售票厅?这样站在露天地里,如果遇上下雨、下雪、刮风那该如何是好?
徐正正这么想着,老天还真刮起了风。此时兰州的室外气温是零下十几度,而寒风一刮更是寒冷刺骨。徐正的重感冒还没完全好,风一吹他就浑身发冷、鼻涕直流。幸好自己想到了这一点,带上了面巾纸。
徐正一边飞快地消耗着餐巾纸,一边等待着队伍的缓慢前进。可惜前面的队伍实在太长了,而且还不停地有人加塞。
这些加塞和被加塞的人基本上都是西北交大的学生,他们彼此都认识,因此你情我愿,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干瞪眼。徐正想起了自己上次来兰州时经过南京,看到南京火车站的旅客买票规规矩矩,偶尔有那么两个不自觉的马上就会被揪出来。而在兰州呢,号称天之骄子的大学生都肆无忌惮地加塞,看来这座城市的人的素质有待提高啊。
一直排队到九点,徐正发现依旧是遥遥无期,心想这恐怕要排一个上午的队了,一节课的假是远远不够用的。正巧这个时候“赵矮子”也过来买票了,此人前后巡视了买票队伍了一圈,发现了徐正,便加塞在徐正的后面。由于是同班同学,而且平素关系不错,徐正也不好说什么。
徐正觉得这样排队太浪费时间了,下午两点钟还要考西方经济学呢。徐正灵机一动,便叫“赵矮子”帮他排着队,他回学校有点事,一会儿就来。“赵矮子”答应了。
徐正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拿出那本西方经济学,同时倒了杯开水在那里冷着,准备买完票回来后喝。
徐正带着书来到代售点排队。“赵矮子”见了道:
哟,团支书,你这么刻苦啊,排队时都要看书?
徐正道:
“不看不行啊,下午就要考试了。我再把几个名词解释背一下。”
一直排到十二点,前面还有很多人。徐正早已冻僵了,两包餐巾纸都已擦鼻涕用完。“赵矮子”也冻得够呛,口里喃喃地骂街。可不是嘛,如果学校买不到后就及时通知大家,大家也不会受这份洋罪!
终于“赵矮子”熬不住了,他说自己不等了,要回去吃饭,不然人非得冻病了不可。徐正说那你怎么买票呢?“赵矮子”说我找黄牛去买高价票吧,妈的。
徐正知道“赵矮子”的母亲是天津静洋区的计生委主任,而“赵矮子”的父亲是北京路局天津车务段的副段长,家境很是殷实,所以“赵矮子”根本不在乎这点钱。徐正想起“赵矮子”还有个哥哥,身为计生委主任还带头超生,徐正简直对中国的官场是是一头雾水,弄不明白。
徐正还是边记西方经济学的名词解释便排队等着。一直坚持到下午一点半,徐正发现自己的前面还排着十几个人。徐正估算到下午两点钟就要末考了,自己就是排队排到两点也买不上票,必须得另想办法。该想什么办法呢?徐正发现有一位徐正模样的人排得很靠前,他走了过去,准备碰碰运气。
“同学,你好!请问你是哪个学校的?”徐正试着和他搭起了讪。
“我是西北交大的,你呢?”
“我也是西北交大的啊!你是哪个学院的?是大二的吗?”
很是凑巧,此人也是大二学生,来自于西北交大化工学院。大家熟悉起来,说了没几句后就开始咒骂这该死的不负责任的校方。忽然徐正话题一转,道:
“同学,你帮我个忙可行?我天不亮就在这里排队了,直到现在还没有买上票。下午两点就要末考了,你能不能代我买一张?”
看到同学一愣神,徐正赶紧又道:
“我给你20块钱,就算辛苦费。你帮帮忙嘛!”
那位同学脸红了,赶紧道哪里哪里,小菜一碟。说着要过了徐正的学生证和钱,很快就帮徐正买上了票。但是,此票既不是座位票,也不是站票,而是硬卧票。硬座车厢连站票都卖空了,徐正只有买硬卧票,但是他舍不得多花钱,于是买了最便宜的上铺票。
那位同学将找的零钱一分不少地给了徐正,并没有要分文的“好处费”,这让徐正很是感动。
徐正买到票后就急匆匆地赶回出租屋去拿文具准备去考试,他已经没有时间吃午饭了。他又累又冻又饿又渴地回到出租屋,正准备拿起上午倒的白开水喝两口,突然发现窗台旁边桌子上放着的水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
徐正找了根筷子捣了半天都没有将其戳破。没有时间了,徐正只好忍着饥渴快步走向学校。想到自己排了一个上午的队下来饭吃不上水也喝不上,徐正倍感心酸,不由得暗自流泪了,他生怕别人看见笑话,偷偷地擦掉了眼眶的泪花。
接下来是连续三天的期末统考。徐正几乎连续三个晚上都整夜未眠,他通宵看书、复习、做题,生怕自己考不及格。实际上,出租屋内的室温和外面的气温相差无几,徐正即使是睡觉也是很难睡着的。
徐正又一次准备了小纸条,但基本上没有用到。他几乎每场考试都很顺畅地把题目做完,而且时间还有富余。
终于末考结束了。徐正和“周伯通”等三位老乡一块乘公交去火车站,他们准备回家了。因为有外人在场,戴芳没好意思去送徐正,只是再三叮嘱徐正,在旅途中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巧的是,徐正他们在候车大厅门口碰到了“赵矮子”。徐正问了后才知道,“赵矮子”从黄牛那里花高价买了软卧票。
在这里也要顺便说一句,“周伯通”他们买车票也吃了不少苦头,“周伯通”运气好点,他从黄牛那里买到了站票,而两位小老乡都是从黄牛那里买了硬卧票。
火车开动了。徐正是平素第一次坐卧铺,但他一点新奇感都没有,他心力交瘁,实在太累了。徐正也没脱衣裤,吃了两片安眠药便昏昏沉沉地睡了。
睡了不一会徐正就被乘务员叫醒。乘务员略带歉意地要徐正把自己的车票给她以拿取铺位牌。徐正问要这铺位牌有什么用?乘务员告诉他,到站了会有乘务员通知他的,到那时候徐正再拿回自己的车票。
徐正心想看来卧铺车厢就是不一样,睡觉根本就不用担心睡过头——有乘务员这个“活闹钟”喊嘛!硬卧车厢尚且如此,看来软卧车厢的服务就更人性化了!
火车车厢内有暖气,这已经和徐正的出租屋是天壤之别了,但徐正还是睡得很不安稳,乱七八糟的梦一个接着一个。一会儿梦见自己又一次挂科了,一会儿梦见和“武大郎”打得不可开交。车窗外火车交会时发出的刺耳尖啸和时不时掠过的刺眼的灯光将使徐正几次从梦中惊醒。
一直到第二天临近中午了徐正才懒洋洋地起来。徐正发现下铺最为宽敞,人直着腰坐在下面还绰绰有余,而且还有小茶几;中铺也能直起腰来坐着;唯独下铺空间逼仄,徐正中午起来时没注意,头一下子撞到车厢顶,疼了半天,搞得徐正铺位对面的那个女孩子捂着嘴“赫赫”地偷笑。
徐正注意到卧铺车厢的一边是卧铺,一边是小茶几,人们也可以坐在小茶几上休息、观赏风景。而卧铺车厢明显没有满员,显得较为空荡。徐正想起了硬座车厢人满为患上厕所都困难,而卧铺车厢缺员也不降价售票,铁路的呆板和僵化可见一斑。想到这里,徐正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换乘火车的时候徐正发现两位小老乡都抢着上火车,说得赶紧上,否则没座位了。徐正感到很好笑,上车后告诉两位小老乡,说你们不是都买了票嘛,座位票就肯定有位子做,否则就肯定没有位子。徐正问他俩是不是上大学之前从未坐过火车,两个人都老实地承认了,说是的。
徐正心想这也难怪。而且中国长期人口众多,竞争十分激烈,造成中国人长期以来信奉“丛林法则”,就连上火车都要你争我抢,生怕被落下。
火车到宁阳火车站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徐正和“周伯通”热情地邀请两位小老乡在他们家先歇一下,等天亮了再回乡下的家。两位小老乡踌躇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于是乎,李老乡去了徐正家,而王同学则去了“周伯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