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去发现新的彼岸吧！为那些精神饥渴到几乎发疯的哥伦布们，为了我们俄罗斯！去搜索那些未知的地下宝藏，金子！让全世界都看看，只有俄罗斯的思想文化，上帝和基督才能带给人类拯救！我们就是一个善良而睿智的伟人，在全世界的关注下渐渐长大！让世界都为之震颤！那些坏人们觉得我们跟他们一样，只会使用暴力！用杀戮和征服解决问题！所以他们想象不到我们是和善的慈祥的，从古到今一向如此，而且越来越好……
公爵发表着演讲，却被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被迫中止！
这篇演讲堪称长篇累牍，乱七八糟，一句比一句狂热，一句比一句激进！公爵似乎是无缘无故地兴致勃发，但是隐隐已经与找了他正处于一种危险的意境之中！现在参与晚会中，所有对公爵有所了解的人都有些心惊胆战，甚至暗暗惭愧，还有人对他的行动感到惊异莫名，因为平时的公爵害羞而拘束，在公共场合一般都十分老实，不喜欢表现，今天公爵的举止显然异于往常。
在众人看来，帕夫利谢夫的事情并非导火索，很多不熟悉的女客人都认为公爵已经疯了。事后，白洛孔司卡耶承认，如果这种情况在继续哪怕一分钟，他都会溜走的，“德高望重”最开始是惊讶后来已经手足无措了！叶潘钦的上司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用一种严肃甚至于严厉的眼神盯着公爵，那名上交工程师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也不说话，而德国的诗人却变了脸色，强作镇定，面带僵硬的笑容，暗暗观察别人的反应。
可能再过一分钟，这件不光彩的事情，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解决掉。伊凡·费道洛维奇同样非常吃惊，不过他却是最早醒悟过来的，他多次尝试阻止公爵的奇异行为，不过显然没有什么效果，而现在，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踩着坚定的步伐走到公爵面前，如果再有一分钟的时间，他会以公爵生病为借口将他扶出去，伊凡·费道洛维奇确信会是如此……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公爵记得阿格拉娅曾经提醒过他关于花瓶的事情，所以在他进客厅的时候，就坐到了一个距离那花瓶很远的位置，毕竟阿格拉娅的话在他心中形成了一个难以磨灭的记忆，可是事实上，公爵觉得不论他怎么躲避，怎么小心，那件倒霉事都不会过去的，他总会把花瓶打碎。可是当新鲜的事情进入公爵脑海的时候，公爵已经把自己的预感和阿格拉娅的警告都丢到脑后去了，尤其是有人谈论帕夫列谢夫的时候，伊凡·费道洛维奇把他介绍给伊凡·彼得洛维奇之后，他所坐的位置就靠近了那个花瓶了，因为花瓶就在台座上，只要他抬起手臂，胳膊肘稍微动一下，就能将那个花瓶打碎！
说着说着，公爵忽然站起身来，扭动肩膀，挥舞手臂！顿时惊呼四起！花瓶晃荡了一下，本来是要向某位老者头上砸去，却忽然向另一个方向倒下，那个方向上，那位德国的诗人恰好跳着躲开到一边。
只听哗啦一声响，花瓶碎了一地！公爵心底出现了一种怪诞的感觉，不是因为出洋相，也不是害怕，而是这个场景正是昨天阿格拉娅所预言过的！
他不知道这个念头为什么能令他如此用心，他只是觉得心惊肉跳，他惊骇欲绝地呆立在那。瞬间之后，欢乐取代了他心中的恐惧几乎让他无法呼吸，这一瞬间之后，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公爵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
很长一段时间，公爵无法解释周围的慌乱景象，他完全明白事实的真相，可是却犹如一个局外人，不能加入其中，又犹如神话故事里的透明人，能看见他有兴味，却与他毫无关系的任何事情。他看见有仆人过来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发现阿格拉娅望着他，阿格拉娅脸色有些苍白，不过他的眼神中并没有预想中的愤怒和恨意，而是惊恐之中带有一丝同情，跟看别人时的明亮眼神完全不同……公爵心里忽然有点甜，也有些痛。他奇怪地发现，所有人都笑着坐下来，似乎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一分钟之后，欢笑声越来越大，很多人都友善地看着公爵发呆的傻样，他们是真诚的笑，快乐的笑，笑容中非常亲切丝毫没有别的意思。以丽萨魏达·普罗科菲耶夫那为首，她对他笑，而伊凡·费道洛维奇则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德高望重的老者则握着公爵的手，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打他的手背并让公爵紧挨着他坐下，公爵满怀喜悦，他依然无法呼吸，不能言语，但是心里非常开心，也觉得“德高望重”的脸非常和善。
“丽萨魏达·普罗科菲耶夫那……您真的会原谅我吗？你们，原谅我了？”公爵只觉得难以相信，犹如着魔。
伊凡·彼得洛维奇说：“当然，虽然这个好看的花瓶在这里已经有十五年了……”
“即使人生也终究会终结，何况是一个花瓶，”丽萨魏达·普罗科菲耶夫那说道，“这有什么大不了，至于吓到您了，列夫·尼古拉耶维奇，别害怕，您把我给吓到了！”
“可是除了花瓶的事情，其他的您都能原谅我吗？”公爵说这话又要站起来，而德高望重的老者立即就握住了他，不让他再次站起来。
他隔着桌子低声说：“这种事情很奇怪，也很严重。”声音足够让伊凡·彼得洛维奇听清楚。
“这样看来，我没有让你们不高兴吧，你们想不到我现在多么的满足，我会触犯到你们吗？不，我不能这样想，要是想了，说不定就会变成事实。”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您不必这么感谢，虽然这种感情很美妙，但是有些夸大。”
“不，我只是很崇拜你们，只要看着你们，我就觉得很幸运了，或许我的话有些白痴，但是我还是要说，即使仅仅是为了尊敬自己！”
公爵的身上有许多不安定因素，带着年轻人的冲动和狂野，甚至这些话并不是他的意思。他想说，但是却用问询的目光看着白洛孔司卡耶，仿佛是要征得她的同意。
“您说吧，我的小公子，说您的吧，”白洛孔司卡耶点头，“因为您最初说得太快了，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您不过是摔坏了一个花瓶吓了我们一跳而已，这并不算什么，这里的宾客都是见多识广，什么稀奇的事情都见过，您说的话还没达到只有上帝才能听明白的地步呢。”
公爵面带笑容听白洛孔司卡耶把话说完，忽然对德高望重的老者说：“三个月前，您使一名公务员和一个大学生免于流放，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官员石瓦勃林和鲍特库库莫夫。”
“好了，小子，冷静点！”德高望重的老者脸色微红，低声对公爵说。
“还有您！”公爵又面对伊凡·彼得洛维奇，“某省的自由农民遭到了火灾，您送给他们免费的木头盖新房，据说那些农民以前还给您惹了麻烦。可是您依然以德报怨。”
“呵呵，过奖了，其实没那么伟大。”伊凡·彼得洛维奇低声说，不过神色上非常高兴，不过他说“过奖”确是事实，因为这件传闻本来就不是完全真实的。
公爵又看向白洛孔司卡耶，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丽萨魏达·普罗科菲耶夫那给您写了信的原因，在莫斯科的时候，您对我就像是对待亲生儿子一样！您给我的忠告，我此生都不能忘记！”
白洛孔司卡耶一脸的不耐烦，“您简直就是胡言乱语，别以为您在说好话，其实只会惹人生厌。好啦，您虽然心地善良，但是却很可笑，给您点小好处您却当成救命之恩。”
她忽然善意地笑起来，虽然之前还很生气，丽萨魏达·普罗科菲耶夫那和伊凡·费道洛维奇的脸色也都一扫之前的阴霾。
这位贵族武将反复说着白洛孔司卡耶那句惊人的话，“列夫·尼古拉耶维奇这个人……这人……我之前就提到，当他不呼吸，就如同公爵夫人所说……”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沉迷在喜悦之中。
也许是因为气坏了，阿格拉娅脸色通红，表情非常伤心。
“这是个可爱的孩子。”“德高望重”低声跟伊凡·彼得洛维奇低语说着。
公爵说话的时候带着慌乱，语速飞快，语调激昂，“在我来这里之前，心里非常恐慌，我也属于彼得堡第一流古老贵族的人，在回来的时候我曾经发誓要见见我的同类们，我曾经害怕你们，当然更害怕的是我本身，我想更深入地接触你们，我想这是非常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