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消散,清晰可见两名男子面前棋局已到终结,最后一子落罢,其中一名男子对另一名男子道:“阿泽,你输了。”
被唤作阿泽的男子嘴角勾起,看向对面的男子:“启筠,这些年,你倒上进了不少。”
“你去忙活你的事,我闲人一个,若不找些事干,荒废这么多年,岂不吃亏?”
“话说回来,阿泽,这次你打算何时走?”
“他已经知道一千年前的事了,等他醒来,我就走。”
启筠眼睛瞪的大大的,“你不走,他怎么醒来?”
“启筠,之后的事,就拜托你告知他们了。”阿泽起身,手一挥,面前出现两个沉睡着的人,一男一女,女子正是弋缈,男子,是央谨。
阿泽走到弋缈身边,静静的看着她,眼神中有些不能言明的情绪,无声叹了口气,便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启筠还坐在那里,像是在等待什么。
央谨先醒来,看到身边沉睡的弋缈,目光温柔而沉重。一千年前,我都知道了,阿归。
“你醒啦。”启筠温柔说道。
央谨听到声音,马上警惕起来,语气沉稳,“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
央谨听到这样敷衍的回答,也不生气,“让我知道那些,有什么目的?”一千年前的故事,那么辛酸,可是,没有他参与的故事,让他得知后的目的是什么?
“让你得知,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只想看看,你会如何选择?”
“选择?”央谨疑惑地看着他,似乎面前的人有些熟悉,却在记忆中全然不知他是谁。
“等时间到了,你自然会明白我所说的话。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启筠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长袖一挥,央谨与弋缈消失在茫茫云雾中。
世间。
南霁国与东预国的战事平静下来,双方达成协议,近期不会再开战。
那一场战事,央谨和弋缈无端消失,舞儿散落成桃花,安洛灏丧失志气,两国军队自此涣散,不分输赢。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后来,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启筠将两人送回了瑞亲王府,那场战事,就好像梦一场,短暂而不真实。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弋缈坐在府中的小亭里,面前有池水微漾,荡起波纹,却有着说不出的宁静之意。
“是睡了好久,足足两个月呢。阿归梦到了什么?”央谨笑问。
“很久以前的一切,久到我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弋缈淡淡道。风乍起,吹皱了一池水。
“既然忘记了,那就不要再想起来了。”
“该记得的总是会记得的。央谨,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舞儿和安大哥怎样?”弋缈看着央谨,认真问道。
“我也不知,我是在你醒来前两天才醒来,那时我们身处之地不似凡间,我不能看出我们究竟在哪。身边有一个陌生男子。阿归,或许你认得他?”
“不似凡尘中人,我应该不认识他。”
“不过回来后,我听说安洛灏被削去将军一职,现在成日在府中,不曾走出一步。”提到安洛灏,央谨的心一沉。怪不得,阿归会去寻他,原来,他与千年前的夙莫,长相竟是如此相似。会不会,安洛灏便是夙莫的转世?虽说这个说法有些荒唐,但……更荒唐的事不是已经发生了吗?难道说,那个男子想要知道的他的选择,与这件事有关?无数疑问盘旋在他心头,等待他们一个一个解开。
那场战事,安洛灏因失职,被削去职位,央谨无故失踪,两国将领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央谨回来后,虽说没有被削去爵位,但也没有再受到召见带兵出征。这对他来说,算是一件好事吧。
深夜,央谨坐在案前,看着两个月来发生的大小事务,烛火晃动,央谨抬头,一个男子正坐在案上嬉皮笑脸地看着他,“阿泽,你认真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啊。”
央谨认出了这个男子,是他醒来那天在他身边的人。“你到底是谁?”
“原来不是阿泽啊,这次算得不准,怎么回事,应该是今夜醒来没错啊……”男子没理会央谨疑问,在一旁自己念叨起来。
男子从案上跳下,拍拍手,看着央谨,“小子,我叫启筠,下次见了面,别再问我了。”
阿泽,我已经准备插手了,这次,不会再像上次一样。
第二日,一道圣旨颁进瑞亲王府。
瑞亲王央谨,英勇果敢,功业有成,于两月前一战中犯下过错,念其以往作战有功,今南方生变,盗匪横行,特令央谨前去平定,即日启程,将功抵过,钦此。
谁人不知,皇帝年事已高,朝政恐怕力不从心,其有三子,皆野心勃勃,却无所作为,以致多年来未曾立过太子,央谨是皇帝亲弟之子,军功显赫,皇帝如此看重他,恐怕有立为太子之意。
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南方一带,五个大城连亘在南霁国最南端,面临沧海,土地肥沃,是富饶之地。
“我听说了现在朝中的情况,三位皇子在朝中各有不小的力量,还有一些中立的臣子在看皇帝的眼色,这次皇帝派你平定南方,恐怕是有些意思,那三个皇子要有些坐不住了。”马车上,弋缈神色淡然,对面前悠然自得的央谨说道。
想起一千年前她对天下形势的分析,央谨笑着点点头,“和我想的一样。”
“所以才果断准备两辆马车,让那辆华丽的大车招摇过市,自己坐了这辆普通马车隐秘出行?”
“嗯,阿归,你想的很对。”
“万一被发现了,他们便得知已上当,到时怎么办?”
“到时我们已经到了要去的地方,他们不会轻易发现我们的。”
“我想,如此充分的准备,路线怕是也改变了吧。”
“嗯。”
两天后,他们到达了临亲王管辖下的玄暝城,这次出行人本就不多,皇帝的意思是将土匪招安,不动用武力,简单来说就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阿归,你有没有觉得这座城很是熟悉?”央谨掀开车帘,看着弋缈问道。
弋缈看看外面,实在看不出哪里熟悉,就摇了摇头,傍晚,一行人秘密进入了临亲王府。
央谨在到达之前已经秘密差人通知,这次路线与拟定的路线相差很大,简直是天壑之别,临亲王府早已安排妥当,一行人的院落也极为隐秘。
晚饭时分,宴席已在院落准备妥当,听说临亲王与王妃将要来此,弋缈果断想要提前离席,无奈央谨不许,弋缈只好安静地等待临亲王与王妃。临亲王,似乎从前听过这个称谓,是在哪听过呢?
一声通报,临亲王与王妃到来,弋缈在见到来人时,心中立即明了,怪不得,央谨会问她有没有对这座城一点熟悉,怪不得她似乎听到过临亲王这个称谓。
“公子。”廿巳见到央谨,立即跑上前来,将央陌晾在一旁。
“看来阿巳在这里生活得还不错。”央谨对廿巳道。扮了多年的男子,原以为廿巳那些小女儿心态已经完全消磨不见了,却不曾想,再见竟是如此光景。
“阿归,我还是想要谢谢你,若是没有你,今日之景,一定是谁都不愿见到的。”从前廿巳为男子时,对她总是礼貌的很,喜欢叫她阿归姑娘,如今这个称呼,倒显得亲切了些。“不用谢。”弋缈一笑,久违的微笑落在众人眼中,众人皆是微微一愣。
晚饭就这样结束了,夜很深,很静,风吹灭烛火的声音可以清晰地被听见。
屋里黑漆漆的,启筠坐在央谨床头,声声叹息,惊醒了本就浅眠的央谨。央谨立刻坐起来,警觉地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人。
“你怎么又来了?”
“小子,你能不能对我礼貌些?快起来,我困了,要睡觉。”央谨还未说话,便见启筠已经躺下睡着了,只好披上衣服,坐到桌前。这个人,究竟是谁?
央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启筠还赖在床上,央谨叫醒了他,“你怎么还不走?”
启筠睁眼,睡意朦胧道:“从今天,不,昨天开始,我就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理由呢?”央谨问道。
“心情好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阿泽,等到时机成熟,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停留一夜之后,一行人又向南方五城出发,只是,马车上多了一个浪荡公子,启筠。
一见到弋缈,启筠马上贴过来,“哎,多年不见,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央谨看着启筠,心想这说谎话的能力肯定不是一天才练出来的,半个月前才见过不是?
“你棋练得怎样了,不要等下次再输给我。”见到启筠这个陌生人,弋缈也没有陌生的感觉,好像应当这样对他说这些。
“小事一桩,你还记得?”启筠到时皱了皱眉,有些疑惑道。
“不记得,我不认得你。”
秋末,风已经很凉了,吹进马车里带来丝丝凉意,马车在颠簸的小路上缓缓前行,不久后,会不会再次迎来一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