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璃坐在马上,嘴角一翘:“我这人,从不喜欢拖泥带水,磨磨蹭蹭。倒不如费点心神,好一举擒拿,省得麻烦。”
“好大的口气。”奕希正了正身子,手指轻轻敲着一旁的扶手,语气不温不火,好像在聊今天的天气一般轻松自在。
凤璃眯着眼,比奕希更加冷静自持。坐在马背上低垂着头,听到奕希的话眉毛微微上挑:“那你试试。”
只有呼呼的风声刮过,吹乱了谁的发。
凤璃突然把我藏身的玉簪子给取了下来,放在手心把玩着。温润冰凉的玉衬着他的指尖,显得美不胜收。我只觉得一个天旋地转后,眼前就出现了凤璃淡淡的眉眼,薄薄的唇紧紧抿着。
哥哥诧异的看了玉簪一眼,不明白这个时候为什么凤璃会把倌发的簪子给取了下来。他定了定神,看着眼前望不见边境的大军,开口道:“奕希,你一定要与仙界抗衡?如果束手就擒,说不定还能继续回到魔界封印里,继续当你的至尊。邪不胜正,如此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束手就擒?说得轻巧!我魔界被压在这不见天日的封印下面,整整万年了。你仙界能不能赢了我魔界,还是个未知数。我要是没有充足的把握,会如此的大张旗鼓冲破封印来对抗仙界么?”
奕希的表情信心十足,精致的容颜更显妖媚。凤璃冷冷道:“执迷不悟!”
奕希笑了两声:“那就拭目以待。我奕希,要做这三界的主宰!”
沫默皱了皱眉头:“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你奕希有如何通天的本事!”
“这仗还没有打,沫将军话不要说得太早了。哦,对了,你妹妹体内的毒蛊……这被金蚕噬心的痛楚和折磨,滋味如何啊?替我问候一下沫琉仙子,她那一身雪肤……啧啧!”
“嘭”的一声巨响,奕希的软榻顷刻间轰塌,抬着软榻的魔界侍卫全都倒地,风轻轻一吹,尸骨无存了。 “嘭”的一声,奕希的软榻顷刻间轰塌,抬着软榻的魔界侍卫全都倒地,风轻轻一吹,尸骨无存了。
凤璃一手将我紧紧握在手中,收回手掌,目光森冷得能冻死人:“奕希,我看你是活腻了!”
我也是浑身都在发抖。如此公开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居然……出言不逊。那日之事,就是一个伤疤,现在被人赤裸裸的揭开,狠狠的撒盐,而且,还是在疼爱我的哥哥面前。眼泪夺眶而出,大滴大滴的打在我的手背上。我不知道凤璃是否能感受到,我已经不去想那么多了。心里难受极了,不知道哥哥听到后,会怎么想。我不想他再为我担心了,他现在已经够操劳了。
凤璃的指尖不停的摩擦着光滑的玉簪,像是隔着玉簪在抚摸着我,安慰着我。我低低的呜咽着,他这个举动反而更加的刺激了我,我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一旦悲伤会被人理解,被人安慰,那只会更加的加重心里的难过。因为有人懂你。
我看见哥哥的眼睛有些许惊讶,如果不是凤璃突然出手打断了奕希接下来要说出的话,我甚至都不敢想象后果会是怎样的。
凤璃冷冷的开口:“金蚕蛊?你以为一个小小的毒蛊就能怎么样吗?奕希,你的蛊早已经解了。”
奕希的脸色变了变,转瞬又恢复如常:“解了?太子殿下竟能想出这样蹩脚的借口来。”
不单单是奕希,哥哥和我都是一惊——那金蚕蛊,已经解了?
凤璃张了张嘴,直直的望向奕希:“不信的话,你大可试着感受一下,你亲自下的蛊,你还能掌控它吗?”
什么?原来我的毒蛊已经解了?什么时候的事?凤璃没给我喂什么解药啊,除去那一次,和凤霞在花园走着突然蛊发作了,我被风璃抱回晴阁,迷迷糊糊中是有人喂了我药丸。难道那不是太上老君给的丹药,而是解药?
奕希站直身子,盯着凤璃瞧了好一阵子,才放声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凤璃啊凤璃,能有你这样一个对手,倒不枉我费尽心思去出谋划略了。也难怪你能稳坐仙界太子的位置上不曾动摇,你的确比他们很多人都要聪明几分。”
凤璃拢了拢手掌,想握住却又放弃了,掌心微凉的湿意让他的眼睫几不可见的颤了颤。他不去理会奕希的话,完完全全的当做了耳旁风。
沫默却是舒心一笑。原来沫琉的毒早已经解了,他也就不必再过于担心她了。这样能好好的把心思放在战事上了。他远眺魔界大军,心里顿时轻松不少。两块大石头,已经放下一块了。
没有人知道这三个人在想什么。军令如山,这个时候,谁都不可轻举妄动。
我躲在玉簪里,什么都不想理会。心里闷闷的,并没有因为刚刚凤璃说得话而感到高兴,反而更加的沉重。既然毒蛊已解,对于奕希来说,他手里已经是没有什么把柄了。对于凤璃和哥哥来说,毒蛊已解,我不会再受任何伤害了,也就不能再在人界呆下去了,应该回到仙界去好好养着。这是战争,不是儿戏,任何的闪失都有可能致命。总而言之,我是不能随在凤璃身边了。
心里忽然轻轻的掠过一丝丝叫做失望的情绪。不知是因为不能下界,还是因为要离开了。习惯这个东西,真的很可怕,不知不觉就会占据了你的身,和心。 我暗暗想着,一直沉默的凤璃突然开口道:“承让承让。不过是区区一金蚕蛊,还不至于被你奕希当作一个筹码牢牢握住。我仙界,难不成就没人了么?”
奕希的脸色慢慢难看起来,不再是那副漫不经心,笑得妖娆的绝代风华。他沉着脸,狭长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凤璃,看起来阴冷毒辣。我想,这才是这个魔界至尊,最真实的表情,最真实的态度。
胸口微微跳了跳,我皱眉按了按,它又渐渐平复下去。望着对面的奕希,我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直直的看向奕希——他这是在试图控制金蚕蛊!
对峙一会儿,终于,他身子动了动,五指朝空中虚抓,一把通体碧绿的长剑已经握在手中,剑身散发出淡淡的光晕,气势逼人:“不如,就战场上见分晓?”
凤璃取下腰间佩剑,一扬手扔给了哥哥:“接着。”
哥哥抬手接住,眼睛一亮:“这是陛下亲赐的御魔剑!”
凤璃望着远处的魔界大军,淡淡启唇:“那么,就用这把剑,去胜了他。”
似是嗅到战争即将来临的气息,座下的天马也有些焦躁不安起来,不时的刨着脚下的泥土,鼻间喷出重重的气息,高高仰着头颅。
“吁——”凤璃勒紧缰绳,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快步走向远处高台上的擂鼓。巨大的擂鼓稳如磐石的立在那里,平添一分肃杀的气息。凤璃抽出鼓槌,转身朝哥哥轻轻一点头,那鼓槌便重重的落在那鼓面上,发出沉闷却清晰的声响。
“砰砰砰砰砰……”随着凤璃的鼓声敲响,哥哥拔出那把御魔剑,剑尖指向天际,犹如一座屹立不倒的雕像:“众将士听令:围剿魔界!冲啊!”
“冲啊————”顿时,两边的战士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奔跑着冲向彼此,前赴后继。不一会儿,银白色一片和青黑色的一片就交融在了一起,那是彼此的铠甲。
黑白交融。
仙界军队训练有素,进退有度,又加上太子凤璃亲自为他们擂鼓加油,士气大增,一时间占了上风。魔界大军也不甘示弱,凭着对生存和未来的渴望和希翼,使着狠劲,也是英勇无比。
两军厮杀。一时难分上下。
凤璃的鼓声浑厚激昂,我隔得这么近距离听着,耳朵嗡嗡直响,感觉耳朵都要被震聋了。再去看看战场上,士兵们正奋力的厮杀着,两军的将领却是坐观战斗,止步不前。
他们都在等。
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谁先沉不住气,谁便输了。
这种紧要关头,一步错,步步错。万万马虎不得。
我缩在小小的空间里,听着震耳欲聋近在咫尺的击鼓声和远处传来的嘶喊、兵刃相接的碰撞声,心里也不由得为哥哥捏了一把汗。
两军愈战愈激烈,杀得不可开交。奕希眯着眼,望着战场,不动声色。
这时,执掌魔界军权的将领宁举走至奕希身旁,拱手说道:“王。”
奕希睇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时,执掌魔界军权的将领宁举快步走至奕希身旁,拱手说道:“王。”
奕希睇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王,仙界来势汹汹,志在必得。如果在这样打下去,只怕我们……会元气大伤。”
奕希看着马背上的沫默,薄唇微启:“你的意思是要……撤?”
“今日不过是交个手罢了,探一探仙界的虚实。若第一场战就弄个两败俱伤,或者鱼死网破。对我们魔界都没有任何好处。”宁举分析着,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倒是个忠心耿耿,不懂拐弯抹角的主。
奕希轻笑:“那依你看来,这仙界,实力如何?”
“兵强马壮。这仙界的主帅将士兵训练得很好。若这样硬碰下去对我军,只会有益无害。末将恳请王立即下令,撤退。”
“哦?这般说来,我倒要好好会会这个沫默大元帅。”
奕希身子轻轻一跃,直直朝沫默所在的方向飞去。大红的颜色映在这一片黑白之中,格外显眼。万人战场,他如入无人之境。
看得我是心头一跳,明明知道是无用的,却还是忍不住的大喊道:“哥哥,小心!”
还好哥哥足尖一点,险险避开了奕希的杀招。身子一转,剑光一晃,已经迎了上去。
凤璃的鼓声敲得更急了。
两人激战在空中,溅起无数火花。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漏过任何一个的细节,然后胜败已定。
奕希腾空而起,手腕快速的转动着,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是漫天的光辉都笼罩在他的剑上,剑尖带着无可匹敌的速度,直冲哥哥而去。霎时间,周围三尺都被奕希强大的剑光给震开,无人能近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