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白婷婷和大宝子说了很多,讲山树爷如果保护榆树林,讲小时候和老蔫青梅竹马快乐地日子,讲父母早逝,讲老蔫的惨死和老蔫死后她如何想继续保护那片榆树林子,讲李大旺如何绞尽脑汁地想破坏榆树林,自己又怎样被逼无奈去当了小姐!她说着,笑着,哭着,仿佛大宝子是她失散多年的亲人。因为身世凄凉,大宝子深知内心孤苦无依的滋味,所以,白婷婷说话的时候,他就静静地听着,目光里尽是对白婷婷的怜悯。自从老蔫死后,白婷婷就很少和人谈心,和谁谈心呢?自己呆在风月场所遇到的都是逢场作戏的人,原来村里的人因为她的堕落早就不与她往来,这些年,她像一个被世人隔绝在笼子里的鸟,高兴的人扔几粒小米逗逗她,图的是自己开心,不高兴的人,指着她骂她说她败坏风气。她只能装聋作哑忍了,认了!如今在这深山里遇到了和自己同病相怜的人,白婷婷似乎要把一辈子的话说完。
等白婷婷说累了,休息的时候,大宝走过来支支吾吾地说,我——带——你——走吧?
白婷婷愕然地抬起头看着大宝子。走?去哪?
别管去哪,越远越好,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我赚钱养活你!大宝子情绪激动地说。
白婷婷凄然一笑,你要是真为我好,就让我回村,让我看着那片榆树林子到老。
一片荒山值得你这样吗?大宝子尽管听懂了白婷婷说的保护榆树林的理由,但是他实在不能理解她,就算地球爆炸了,那也是天塌大家死,过河有矬子,你一个女人家不图名利,何苦呢?
你别管我值不值得?我就问你放不放我?白婷婷盯着大宝子问他!
大宝子心虚地低下头,我不是不想放你,只是放你走,马三他们会不高兴!他们打我我不怕,主要是——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除了马三他们几个再也没有亲近的人,我不能背叛他们,哪怕他们做的事是错的!
嗯!白婷婷点了点头,我明白,有时候一个人坚持做的事,不一定能被人理解,但是这件事一定要让他自己内心满足。我能理解!
大宝子听了白婷婷的话,头低的更厉害了,不再敢直视白婷婷的眼睛。
我和马三无冤无仇,为什么他要绑我到这里来?白婷婷虽然怀疑和李大旺有关系,但是仍想亲耳验证这件事。
大宝子知道自己不能放白婷婷走,内心里已经充满了愧疚歉意,所以当白婷婷问起她为什么被绑了来时,他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撒谎了。
他结结巴巴地,是——是——李——大旺——要求的,至——于他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白婷婷一听,虽然不出自己预料,但仍是免不了心凉了一半。自己被关在这里浑浑噩噩地大概已经有月余了,不知道这段日子,李大旺在村里干了什么坏事,最好是不要打榆树林的主意才好!想到了榆树林,白婷婷就有些焦急,她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再也不愿意开口说话。大宝子知趣地在一边沉默着。屋内,除了山风刮过树木发出哗哗的声响穿过外,一切归于寂然。
是夜,白婷婷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老蔫被李大旺绑在榆树林里,正用一把锯锯着他的脖子,血一丝丝地渗出来,白花花的肉被锯拉着一点点向外翻着,老蔫撕心裂肺地叫喊着,突然那血像是泛滥的洪水一样从榆树林里漫了出来,白婷婷惊惧地看见血里掉落着老蔫一双圆睁的眼睛,她大叫着惊醒,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屋外天空,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漆黑的夜色里,白婷婷仿佛仍看见老蔫睁着一双死不瞑目地眼睛看着她。啊——她惊叫着,紧紧地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忍和老蔫那双带血的眼睛对视。
而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把她搂近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她潜意识里想挣扎,但是没有,她知道那是大宝子,这么多年,被男人搂着抱着亲着,只有这个臂膀给她的感觉是没有****的,像是多年前老蔫的臂膀,让人感到安全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