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上帝想毁灭一个人，必然先使其疯狂。”
“那么？”顾昊钧问。
苗可轻笑了一下。他既然问，那必然懂的。
她轻声说：“我配合你。”
顾昊钧不出声。
苗可也沉默了一阵，看着落地窗外清晨的迷雾，呓语道：“我是不是很坏？”
她的声音太轻，顾昊钧听不真切，而她也像是根本不需要顾昊钧回答，又轻叹一声。
“昊钧，你知道的，我没办法……我根本没办法忘记以前的事。就因为单景汐的袖手旁观，我的一生都毁在那个上面！我……”她说到后面语气激动起来，有些哽咽，“对不起，我也不想变成这样，可是……我根本忘不掉！昊钧，你会帮我的是不是？你答应过的……”
“是！”
顾昊钧打断她的话，似又觉得语气不妥，放柔了些安慰道：“这里很晚了，我要回去睡了。你好好吃早点。”
电话那头传来苗可哭泣的声音，他眉微蹙，“别这样。我等你回来。”
等苗可呜咽着挂了电话，顾昊钧才察觉到冷意。有风冲着路边的落叶打了个旋儿，气温好似顿时寒了几分。
他被凉到，打了个喷嚏，愣愣地有些发呆。记忆中的这个时候，似乎还不曾这样冷。
这北城的夜，竟冰冷至此了吗？
他没开车来，特地按照以前常走的路线坐了公车过来。
这是最后一次，他缅怀的，他仁慈的，他差一点想过放弃的，最后一次！
这个城市的冬天一点也不比北城暖和。飘飘扬扬的一场雪下来，更是冷了几分，景汐已经穿了厚厚的棉服却依然冻得哆哆嗦嗦。
她回到学校已经有半个月了，忙得像一只停不下来的陀螺。换导师事件因为顾昊钧的反对而告终——顾昊钧作为这次国家杰出青年的候选人，即使有单东城打过招呼也没能让院长去反对顾昊钧的意见。
不过，顾昊钧这次好像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学生，让她开始做实验，并且每天没课的时候都必须去实验室。
可是，就是这样看不完的文献和做不完的实验，也没能占据她的心思。她现在所有的心都被掉在单东城的论文调查上。
“单景汐，你在干什么！”
顾昊钧一进实验室就看见单景汐神情有些恍惚地在配溶液，一瓶****分析纯试剂，浓度98％，她就开着瓶盖在发呆。
他上前，劈手从她手里把****试剂夺下来，盖上盖。
“单景汐，你到底是不是学化学的！你知不知道****是易挥发的有毒液体？！你想死也别死在实验室！”他闻到****的气味，用手扇了扇，一边去开窗户一边指挥她：“去把通风橱打开。”
景汐也自知自己有错，赶紧去开了通风橱的开关。
通风橱和窗户都打开，瞬间一股凉风，本来就冷的景汐不自觉地缩了一下。
顾昊钧看见，眉微微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松开。看着她手套也没带摆弄了一实验台的化学药品，冷笑一声：“你这是在干什么？示威吗？这样不认真的科研态度，是跟你爸学的？”
景汐眼眶陡然一红，“你别说我爸爸！”
顾昊钧嗤笑，“他敢干，为什么我就不能说了？！”
景汐看着他。
顾昊钧在实验室不像其他小老板一样穿便装，他一直一进实验室就穿上实验服。白色的宽大实验服，穿在他的身上也格外的好看，更显得人修长挺拔。
可是，偏偏这样俊逸的人，怎么就能说出这样残忍的话呢！
爸爸已经被调查，暂停中国化学理事会委员的职务，他还想他怎样！
顾昊钧看着她这模样，笑了一下，“你很担心？”他的手揉了揉她粉色的耳垂，声音暧昧的带点嘶哑。“不如陪我，我放过他？”
景汐的眼睛倏地绷大，瞪着他。
顾昊钧嘴角噙了一丝笑，眼里却全是对着自己猎物的蔑视和嘲讽。
景汐挣开他，红了眼，“你有什么冲我来好不好！对不起苗可的是我，我的家人只是保护我，你为什么要不放过他们……”
“你怎么不说是他自己没有学术精神。”
“如果不是你刁难，学术界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单单是我爸爸？”她想起爸爸越来越疲惫的神色和瞬间萧索的样子，擅抖着吼。
顾昊钧冷哼一声并不说话，接着看她被逼到崩溃边缘的失态模样。
突然，有电话叮咚作响，他拿起一看，是苗可。接起，语气轻柔。“怎么，你到了吗？”
顾昊钧这样轻轻柔柔的声音，只属于苗可。
景汐眼睛酸酸的，不敢用动过药品的手揉，使劲眨了眨。垂眼不再去看他。她不想听他们的柔情蜜意，转身走出实验室。
顾昊钧看着她消瘦却挺得僵直而倔强的脊背，眸色漆黑一片，在这冬天里更显寒意。
那头的苗可听见他半天没有反应，怪嗔道：“我刚演出完，还没到呢。你在听吗？这样行不行啊？”
他的食指微微弯曲了一下，又好像下决定似的握了握拳。
“不行。你不了解她。她看起来柔弱，本质上其实是非常执着倔强的人，这样逼她，她反倒到了死胡同，不会妥协。”他缓了缓，沉声道：“你先给你叔叔的朋友打声招呼，单东城的调查缓一缓。你先到我实验室来吧。”
“嗯？”
“需要你的帮助。我们必须去掉她的壳，还得让她觉得歉疚。才能……”
苗可正在把小提琴往琴盒里放，听到他紧绷绷的声音，笑了一下，问他：“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嗯。”
“没问题。全力配合你。对了，我叔叔的朋友说他觉得单东城有个国家基金的项目账目似乎有点问题，可是他只负责调查学术造假，这个账目问题他没法查，你留心一下吧。”
顾昊钧冷哼一声，“看样子他的问题还不少！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现在先把单景汐搞定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是。”
苗可挂了电话，站在后台，看见大大的横幅上“欢迎彭市长莅临检查”的大字，细长妩媚的眉眼里，幽光一闪，随即抿唇轻笑。
还好，顾昊钧竟然这么快就下定决心了呢！
单景汐，单东城……然后就是彭家辉！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最近景汐的不对劲，谁都能看出来。毛毛有意让她放松一下，准备晚上拉她去改善生活。因为景汐实验还没做完，她在实验室等景汐。
这是顾昊钧单独的实验室，此刻就她们两个人。毛毛一边无聊地拨弄着手机，一边跟景汐聊天。
“顾老师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怎么没声息的就突然摆平了？”
景汐握着烧瓶的手顿了顿。她知道自己求过爸爸，顾昊钧没事肯定有爸爸的帮忙。可是……顾昊钧没事之后却不能放过爸爸。
她不后悔去求爸爸帮忙，可是极度自责自己如今没办法帮得了爸爸。
她声音微颤，但不宜察觉地回答：“不知道。”
毛毛抬头看了一下景汐，犹豫着开口：“我说景汐啊，人家说顾老师都有女朋友了，你……还是……”
她一贯说话直来直去，现在考虑的景汐的心情，纠结半天也没把话说清楚，踌躇了半天，所幸放下手机，直视景汐，“你到底有多喜欢顾老师？”
“啊？”景汐一愣，多喜欢啊，她真的没想过。何况……
她低头一笑，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她再喜欢他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她现在只愿爸爸能没事。
她淡淡答道：“不知道。”
毛毛看着她蔫蔫的样子就来气，正欲开口说什么，就被一道细柔的声音截住。
“单景汐！”
这声音尽管细柔，却极为尖利，让单景汐和毛毛都是一愣。尤其是景汐。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苗可的声音会变了音调，以往妩媚轻柔的声音，此刻充满着愤怒和决绝。
她胸口一沉，呼吸有些不顺。
苗可这是……倏地，她想到一种可能，脸色瞬间就变得灰白，眼里浮起大片大片的羞窘和痛苦。
苗可气愤的眼圈发红，一张漂亮的脸像是积蓄了无限悲楚，眼睛瞪得大大的冲到景汐面前，甩着手就煽上去。
“单景汐，你要不要脸！”
苗可动作太快，毛毛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景汐脸上出现了红印子，吓了一跳，从实验桌上跳下来，一把把景汐推到自己身后，怒视着她。
“这位大婶，你有病吧！你有事不会好好说啊，一上来就打人，你的教养素质都被狗吃了吗？！”
“教养素质？你问问单景汐她到底干了什么！？”苗可说着声音就开始颤抖，长长的睫毛微动几下，有晶亮的泪珠滑下来，一脸的凄然，冲着单景汐控诉道：“单景汐，你以前纠缠昊钧我没关系，毕竟那个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可是……现在呢？你为什么去勾引昊钧啊……我只剩下他了……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你……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哭得声嘶力竭，漂亮的脸完全没了以往的优雅。手绕过毛毛拍打在景汐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