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夏府,五进合院式官宅。飞檐叠角,稳重大方,院落相应,布局合理。
二进院落东院处,有一小苑,堆石叠山,与幽幽绿水兼胜,花木成景,小亭游廊与山水相接,爽垲之独美,形制巧构。
正室内,合地铺着丝绒吉祥纹毯,面前是一插屏式山水大屏风;往里走,右边是一大月洞门多宝格,外看,青色绣花纱帐垂地,里瞧书籍名瓷画卷陈列,靠背美人儿榻设在右窗下,左墙置三五个壁瓶,依着月洞门多宝格的是一两卷牙琴桌,上有丝筝;又过一雕花月洞门,左旁有一小巧带屉妆台,上有两个妆奁;右旁有一浮雕牡丹纹衣架,绫罗衣衫挂在其间;里面便是带围子月洞门式透雕花卉架子床,床边各置一落地高枝儿莲台纱绢罩子灯,两个小四件柜放在架子床边,各设一个,床前则是嵌以大理石脚踏。
再细看床上,透过红粉双色绣花帐,一床捻金云纹滑丝被,有一女子安歇着,这女子,一脸倦容,眉间忧蹙,像是梦到了不好的,两脚蹬空忽的惊坐了起来,一双桃花眼睁得老大,一会儿子往外望了望,两弯拢烟眉舒展开来,愣了一会儿,便舒了口气。
唤道:“然儿,然儿。”
应声而到的女子,生的清秀天然,头梳垂发双环髻,桃红丝带扎束,饰以珠翠,身穿玉色绣花衫,下着软黄绣花裙,撒花背心子;金镶玉锁当胸挂,腰侧挂两个如意荷包,彩绣团花汗巾一条。身边又随着两个平头正脸的丫头,头梳双丫髻,饰以发簪,耳后垂发,用红绳束之,身穿衫裙,匆匆走到窗前,挽起纱帐,见床上那女子坐着。
“小姐你醒了!快躺下,可莫要再着了风。”然儿丫头高兴道,又紧着给那小姐扶着躺下。
“我有些口渴,觉得身子又有些轻。”那小姐道。
“我这就去给小姐倒水。”道完,然儿丫头进到内室倒了水,那小姐像是渴急了,喝了好几杯。
后又对后面两个丫头说道:“香莲,你去命婆子前去回夫人,说小姐醒了。”接着道:“香菱,你去命两个丫头吩咐厨房给小姐传饭。”
走到床前,然儿丫头给小姐合了合被子道:“小姐且先休息,一会儿子传饭了我再给小姐换衣。”
“你先去罢。”小姐
那女子是户部尚书夏清荣之女夏云娴,前段日子夏云娴从江南小宅那里养病回来,却不巧,回来后阴雨不断,这夏云娴自幼娇弱一身病,不日后却病重。游廊处,丫头婆子们手拿案盘行色匆促,整整忙了一夜,今儿个天儿出奇的好,夏云娴也醒了来。
夏云娴生母是夏清荣嫡妻,一品武官左都督府上的大小姐,更是二品夫人命妇;虽与其父有着自幼长大的情分,但无男子;后娶一妾,女真完颜氏,孕育几次,但都夭折,也只有一女,夏云姵;后又纳了一妾,是皇商李家的小姐,李氏,兴是祖上显了灵,孕了一子,夏云誉。
那然儿丫头自幼流落街头,让夏清荣遇到,心起怜悯,那时家中只有一女,瞧这丫头乖巧伶俐,甚是喜欢,让其跟着回府,又让那丫头待在夏云娴身边来服侍,虽说是侍女,那夏老爷当着自家养,光吃穿用不说先是跟了姓氏字辈儿,取名夏云然,居住东院东厢处。
不一会儿,游廊处,有一妇人,头梳松鬓扁髻,饰满珠翠,两个嵌宝牡丹金簪,耳带嵌宝金丁香,身穿琥珀宝相纹褙子,下着姜黄织金祥云纹襕裙,金相玉质;后跟四个青衣丫头,匆匆走来,丫头婆子们一一垂手道:“大太太好。”
走到内室床边坐下,手扶着夏云娴的脸颊道:“我的儿,你终于醒了,觉得身子可还好些?”夏云娴点头是道:“好些了,觉得身子有些轻,没有力气。”那大太太向旁的然儿丫头道:“然儿丫头,快去命人请大夫来。”然儿丫头回道:“是。”
“没事的,想是一夜让病折腾的身子虚,饿了。”大太太笑道。
“然儿姐姐已让香菱去厨房传饭去了,想是一会儿子就好。”香莲道
“母亲不说还好,一说我倒是真的有点饿了。”夏云娴笑道。
大夫人紧着忙对身边儿的金盏银盏两个丫头命道:“快吩咐婆子们快些。”
大夫人看过夏云娴,后因有事儿,等那先生看过了后,好生的安排了会儿,便就走了。
丫头们传话说饭已安排好了,然儿丫头跟香莲香菱丫头便就给夏云娴换衣,梳洗盥漱毕,外面的丫头们手捧各式花样描金的提餐盒,走过门前的山水大屏风,往里,正墙,一如意曲尺罗汉床,依着罗汉床的是一六扇花鸟围屏,云纹炕案上有两个两扇开门小柜子旁又陈设雅物,炕几上有一天青长颈斛,内插时鲜花卉,下有两个束腰脚踏,间有描金卷叶纹样潄盂,罗汉床两边各置一香几,上摆时鲜瓜果,再设两个落地高枝莲台纱绢罩子灯;往前便是一如意餐桌,下有两个雕花托泥秀墩儿。
丫头们便一一打开餐盒子,把一碟碟精致菜肴摆上:鲜菇什锦菜心、一品豆腐;后上酱三品:酱牛肉、酱鸭掌、酱蹄筋;又置水晶肘子、红烧肚丝儿、酥炸鹌鹑丸子、炝汁虾仁儿、熘鱼脯儿、三品鲜汤、薏米仁儿粥;后又上三品饽饽:如意蒸卷、豆沙卷、果酱糕;摆好后那些丫头们拿着餐盒子纷纷退去,留了三五个丫头。
夏云娴从里头儿走了出来,头梳垂鬟分肖发髻,饰以嵌宝衔珠插梳、嵌宝衔珠金簪,外穿桃红花缎褙子,下着青竹折枝玉兰襴裙;面带倦情,由然儿丫头搀扶着走到餐桌前坐下,虽快到立夏,但地上还是置了个取暖炉子。
“怎么?你吃过了?”夏云娴见然儿丫头在旁就问道。
“今儿早上向太太请了安,就同二小姐和少爷留在太太那吃过了的,小姐且快吃罢,凉了就不好了。”说罢,同香莲香菱在旁布让搛菜。
饭罢,漱口毕。然儿丫头弄了个踏雪寻梅的弧形柄瓷手炉套着粉彩团花蝴蝶纹手炉套,递给了夏云娴。后又,夏云娴在卧榻上坐了会儿子,那盏茶也未吃,体力有些不支,便让然儿丫头扶着进了西内室里。
穿过青纱垂地的月洞门多宝格,书籍名瓷画卷陈列着,右窗下有一裹腿儿罗锅枨书桌;纸卷上有着一行姗姗小字:桃花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上有浮雕竹叶的玉镇尺,荷花砚,小巧玉山的笔架,雕花的笔筒,青瓷儿的笔洗。左墙置一书架,与月洞门多宝格相接,大理石面心儿的小画案,又一对玉镇尺,砚台、笔架、笔筒、笔洗皆全。
又穿过一个青纱垂地的雕花月洞门,过了一小巧圆桌,围着四个秀墩儿,上有名瓷茶具;往里依墙的是插屏式百花屏风,接着三围独板罗汉床,设着五彩祥云缎的靠背,引枕坐蓐;床下设一透雕花枝长脚踏,旁有描金折枝花纹漱盂,床边各设一落地高枝莲台纱绢罩子灯,床头边有一荷叶式的六足香几,上有三足宝鼎玉雕香炉。
夏云娴躺在榻上歇息了,丫头们把那两个取暖炉子搬了过来,放下青纱帐子就退了外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