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梦砚便想到了一个问题，母亲虽是大臣家眷，却也不是轻易能够进宫的，特别是在这中秋月圆之夜。况且，前一次父亲进宫，将自己训斥了一顿，母亲进宫必是征得了父亲的同意，如此看来，此番必是有人精心安排。
“母亲今夜是如何能进宫看女儿的？”
“这……说来话长。”夏容芳突然安静下来。
“宫禁森严，母亲进宫探望还准备了酒菜，想必是准备好了的。可是父亲还未原谅女儿，如何能允许母亲进宫？”
“娘娘也知道，娘娘的父亲他……性子倔强。是前些日子，皇上亲自到了咱们府上，与娘娘的父亲单独说了许久的话，娘娘的父亲才同意我在中秋之夜进宫娘娘团圆的。”
“是皇上？”梦砚这才明白，自己早该想到的，能够顺利安排这一切的人，也只有他了。
“是啊，那一日，皇上穿着便服来到钱府找娘娘的父亲，连随从都只带了一个。他向娘娘的父亲和我抱拳，称我们为‘丈人’、‘丈母’，言辞恳切。我们都是受宠若惊。他说，当日娘娘的父亲进宫后，娘娘在坤宁宫中自责不已，希望我们不要再责怪娘娘，娘娘没有独占皇恩，全是因为皇上爱得深切，方才会眼里容不得别的女子。娘娘的父亲事后感叹，只知道皇上铁腕严苛，从未见过皇上如此言语婉好。”
“他……真的如此平和？”梦砚心里除了惊讶便是感动。朱祁镇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人啊，从来都是不容别人冒犯的，可居然肯为了自己如此低声下气。
想着梦砚便觉得心酸。
“是啊。他说了，中秋是团圆之夜，希望我们二老能够私下进宫，在坤宁宫中与娘娘团聚。娘娘的父亲觉得抹不开颜面，便让我先来了。”
原来如此……
梦砚心中充满了感恩。难怪他称有事先行离开，原来是想让自己和母亲在私下能够随意一些，不收束缚。如此苦心，叫人怎能不感动？
中秋月圆，如此便算是圆满了。
“母亲快坐下吧。等了这么久，必是累了。”
“娘娘请先坐。”
“母亲不必用尊称，还是唤我梦砚吧。否则私下还要母亲用尊称，女儿便是真正的不孝了。”
周容芳没有再客气，顺势坐下：“想当年生娘娘的前一夜，我梦见了一方砚台。如此，便想要给你取名梦砚。可你父亲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梦见砚台未必是好事。可我信佛，说上天自有安排。保不准我的女儿能够嫁给一个妙笔生花的书生呢？”
说着说着，夏容芳便笑了。
“后来呢？”
“后来没想到你真的特别喜欢读书，比你的哥哥们学得都快。”
“父亲的话没错。女子无才，能够活得简单些，其实也不错。”
“梦砚，这些都是天意啊。若不是你有才德，皇上如何能喜欢上你，又如何能让你在经历种种磨难之后，又重回高位？有时候人算，是不如天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