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问他了吗?”
佳欢仰脸看天,“你不知道,原先我觉得陈朝虽然总一副不爱理人的样子,但是人很简单透明。可现在我才知道,他比我们都复杂,他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他藏得那么好。”
“有一次在楼道里遇到闻颂,他们明明就认识的,他竟然真的能做到闻颂是空气一样。要不是那天晚上,我估计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是留了一级才跟我们一级升上高中的。我看不懂他了。”她看着温暖,心突然跳得很快,“温暖,我觉得我把握不住他了。一想这些,我就觉得特别不安。”像捞月的猴子,到头来只是镜花水月,空!空!空!
“那你还喜欢他吗?”温暖问。
佳欢点点头,眼眶竟又红了,“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喜欢一个男生。我也不知道有多喜欢,也许没有我以为的那么深,因为我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形容它到底有多深多喜欢。”
“可是他骗了我,而且现在还和别的女生纠缠不清。我觉得其实一开始就是我自己在一厢情愿而已,他压根不喜欢我。”佳欢吸吸鼻子,最近自己怎么这么爱掉金豆子了?她自嘲的一笑。
“别瞎想,陈朝虽然没告诉你,但是我觉得他大概是怕你不高兴才没说的。你不是老说嘛,谁还没有个过去啊。他对你,我们都看在眼里,绝对是真心待你的。”温暖宽慰的给她分析。
“不知道,”佳欢摇头,“本来好好的,本来都是好好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了。是我太任性了,不该和他怄气的。”
温暖朝篮球场看了一眼,心里有了主意。“别想了,这几天你都没好好吃饭,高源和方乔也怪担心你的。”
佳欢惨兮兮的笑笑,“还好有你们。”
周五晚上,佳欢拖着温暖去了高二五班。
“你那天可把方采吓了一跳,看来以后真不能听小道消息,我还以为她多凶呢,其实蛮温和的。”温暖挽着佳欢的胳膊。
佳欢讪讪一笑,“也不知道她爱不爱吃巧克力。”看了一眼手里的那盒巧克力,自语道。
温暖眼珠一转,“你管她爱不爱吃呢,你给了她你的心意就到了,她爱不爱吃,吃不吃,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道谢嘛,应该投其所好的。”佳欢说。
“我说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啊?”温暖戳他太阳穴,“那这次先送巧克力,等明天放假出去给她买对漂亮的耳钉,我看她耳朵上耳钉不少。哎,你说,她也真够大胆的哈,也不怕老师找她谈话。”
佳欢笑了,要是怕老师,方采也就不是大家嘴里的大姐大了。
方采正在认真听同桌的孟述给她讲数学题,她皱着眉头,一张秀气的脸纠结的很,那些数学公式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可就是混不了眼熟。孟述抬眼见她一副呆样,把笔一丢,“方采,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进我们学校来的。”
“她哪儿是考进来的啊,直接是金钱培进来的。”梁萧嘿嘿笑说。
“给老娘滚蛋。”方采憋着嘴,“就你厉害,就你聪明,行了吧。”
孟述摇头,“你这样的态度,神仙也交不了你。”
闻颂拿着张A4纸走到孟述桌前递给他,“采啊,你偷着乐吧。咱们孟述孟大会长一边要忙校庆的事儿一边还要给你讲题,换了别人哪有这种待遇。”
“你们就合着伙儿气我吧。”方采拿起数学课本摔摔打打的。
梁萧摸摸头,“你这么凶悍以后谁敢要你呀,你看看人家晓灿,多文静,你好好跟人学学。”
听见自己的名字,周晓灿对着梁萧温柔一笑,确实够温婉可人的。看到她,方采不由想起佳欢来,不知道她和陈朝怎么样了。周晓灿这两天倒是挺老实的,下了课就在座位上绣十字绣,也没出去乱疯。
“采姐,有人找。”有人站在门口吼了一嗓子。
方采推了孟述后背一把,“给老娘起开。”
“哎哎哎,你俩猜猜,找她的是男的女的?”孟述招呼闻颂和梁萧。
梁萧像看怪物似得看着他:“老大,你不会真看上方采了吧?真么关心人家。”
“信不信我把你胳膊给你卸了。”孟述勾着唇角,眯眼斜他。
“女的。”闻颂站在孟述身边,朝门口看。一颗小脑袋探在那里。
孟述也看到了。
方采倒是没想到佳欢会来找她,倚在教室外的墙上。“有事儿?”
佳欢甜甜一笑,“没事儿,方采那天不好意了啊。这给你,谢谢你的肩膀。”
“就这事儿?”方采接过糖盒,“行吧。没事儿我进去了啊。”
佳欢点点头,“回头你告诉孟述一声,明天中午十一点我在学校东大门等他。”见方采有些疑惑,她又说:“你们不是一个班吗?”
“是一个班。”方采若有所思的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这样我就不用给他打电话了。”佳欢摆摆手,“改天再来找你,拜拜。”然后拖着一边等着的温暖走了。
方采转身进了教室。
孟述看她手里的东西,说:“这丫头还挺知道知恩图报的。”
方采把巧克力分了一圈只留了糖盒丢进抽屉洞里。“她说明天中午十一点在东大门等你。”顿了顿,“她找你干嘛呀?”
“管好你自己。”孟述并不回答。
闻颂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回自己坐位了。
第二天佳欢一个人晃晃悠悠的站在校门口的马路牙上等孟述。她穿着米色的厚风衣,深色紧身牛仔裤,脚蹬一双半桶黑皮靴,文文静静的站着,风吹她的马尾就跟着一起摇摆。
孟述站在十米外看她,她却还抬头,眼睛盯着地面一味的等待。直到孟述带着笑的喊出她的名字她才抬起头来,大方的朝孟述挥挥手。
“走吧。”佳欢等他到了自己近前才说。
孟述点点头,笑着也不说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佳欢又道:“再看收费了啊。”
“哈哈。”孟述笑出声来,“真有意思。平时见你都是穿校服,这一下换身装备确实不一样了,这么看漂亮多了。”
听他说,佳欢脸上顿时多了两片红云,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尖,“人靠衣装马靠鞍嘛,正常,正常。”
“哈哈,你这丫头,还挺谦虚的。”孟述看着她红红的脸蛋,心情好的像头顶上的晴空万里。
佳欢走在他左侧,两人说说笑笑的往离学校不算远的小吃街走。孟述穿着朱红色半大风衣,脖子上还绕了一条黑色薄围巾,深色牛仔裤,黑色短军靴,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优雅的气质。佳欢偷偷打量他的脸,心里想,如果是别的人穿这么红的外套,她估计会觉得招摇,但看孟述她只觉得这颜色就是他的颜色,穿在他身上恰到好处,还有种叫人挪不开眼的吸引力。
“你很喜欢红色吗?”她几乎是没过脑子就问了出来。
孟述扭头瞧她,“谈不上喜欢吧,只是觉得红色比较适合我。”
他回答的认真,佳欢巧笑言兮,“我也这么觉得,你穿红色挺帅的。”
“不要迷恋哥,你嫂子才是传说。哈哈哈。”说完,孟述自己却先笑了。这话是梁萧整天挂在嘴边的,今天他也盗用一回。
佳欢也跟着笑,“这个传说是不是就是方采呀?”
孟述不笑了,直勾勾盯着佳欢。佳欢下意识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也敛了笑容不安的低下头。
“噗。”孟述扑哧一声笑开,“看把你吓的,这个传说至今还是个未知数呢。”
佳欢知道自己是被他耍了,没大没小的抡着粉拳轻捶了他的胳膊一下,“吓死我了,还以为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呢。我看方采挺听你话的,你也挺关心她的,所以。”所以她以为他们是不一样的。
孟述摇摇头,“所以你就觉得她是我女朋友?”
佳欢实诚的点点头。
“你才见了我们几次就敢以为我们有一腿?”孟述打趣她。
“大家都这么说来的,你平时就跟她亲近,对她的事也特上心,所以大家都说你喜欢她。”佳欢想想,又说:“看来小道消息确实不可信。”
孟述声音和煦,“也不是全都不可信。三分之一的选择性相信吧。”
佳欢笑,“你这人说的话,不比小道消息可靠多少,哈哈。”
“方采长的有点像我原先的一位朋友,初中的时候我一直很照顾她,大概是养成习惯了,到了高中就把方采当成那人了。不过过了没多久,我也没这种感觉的,方采就是方采,不是别人。习惯一旦养成是很难改变的。现在我和方采绝对是纯哥们,那家伙不喜欢男人的。”
“啊?”佳欢被他最后一句话震惊了,“什么叫不喜欢男人?”
孟述说:“怎么?你歧视同性恋?”
佳欢没想到能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直摇头:“不是歧视,是头一次见活的。她诓你的吧?不是真的吧?”
“是不是真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孟述说。
佳欢木愣愣的点点头。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佳欢今天没什么胃口,吃了一两口干脆放下筷子。
“看来还是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吃,怎么才吃几口就不吃了?”孟述带着一贯的微笑。
佳欢盯着橙色的桌面,“你那个旧朋友是林雅沐吧?”
孟述手中的筷子一滑,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白皙好看的手指略微有点发抖。
佳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来,突兀的,尴尬的,问了出来。
“女生的第六感吗?”孟述和她对视。
佳欢摇摇头。
“摇头的意思是不知道还是不是?”
“不知道,”佳欢莫名的沮丧,怎么是个人就和这个林雅沐扯得上干系,而且还是非同一般的干系,“没过脑子。”
“别说我了,你和陈朝相处的怎么样?”孟述转移话题。
佳欢苦笑,“不知道。”
孟述拿了一双消毒筷子敲了敲佳欢的脑袋,“一问三不知。”
“看石锅拌饭还算可口的份上儿我就给你透漏点消息吧。”孟述站起来,“走吧。带你去方采的画室看看。”
佳欢听着来了精神,腾一下站起来。冲着孟述嘿嘿直笑。
饭钱是孟述掏的,佳欢老大不乐意,“不是说好了我请你的嘛。”
“下次,下次我绝对不跟你抢。”孟述说。
两个人往回走,走到半路遇到了熟人。
闻颂先开口:“孟述,你们怎么在这儿?”
孟述笑着摆摆手:“刚吃了饭,往回走。你呢?”
“不够意思,跟佳欢吃饭也不叫我。”闻颂笑吟吟的盯着佳欢。
佳欢对人总是先入为主,陈朝说他不好,那他就是不好的,所以对闻颂不怎么理睬,站在孟述旁边眼睛瞅着旁处不搭腔。
孟述说:“下次吧,等我和人家混熟了再说。哈哈。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们走了。”说着拉了佳欢继续往回走。
“你对闻颂有意见?”孟述随口道。
佳欢老实的点点头,“就算咱俩混熟了,你也别把他扯进来。”
“为什么?”
“等混熟了再告诉你。哈哈。”佳欢故作神秘。
孟述挑眉,“我觉得咱们已经混熟了。”
“吃一顿饭就混熟啦?”佳欢不以为意。
孟述忍着笑意,问道:“那你说怎么才算混熟了?”
“嘿嘿,”佳欢奸笑两声,“至少得了解一点你的过去才行吧。”
孟述哈哈大笑,“没问题。”
方采是本地人,可除了长假她几乎每个大周都是在学校的画室度过的,所以小道流传着她和家里的关系很不好的消息。佳欢想着,于是问孟述是不是真的。孟述只是笑着摇头,说自己也不了解,只知道方采很不待见她妈妈。
“那方采今天这个时候会在画室吗?”
孟述摇头,“不确定,你想她在还是不在?”
“无所谓啊,你讲故多个听众陪我我很乐意啊。”佳欢无所谓。
孟述一蹙眉,“那就去看看是不是多个听众吧,我也不介意。”
学校的画室是美术生平时上课的地方,听孟述说,方采文化课学的一塌糊涂,可却画得一手好画,学校的美术老师都特别看好她。孟述说的时候颇有恨铁不成钢和对方采画画天赋赞美的矛盾感,直说她文化课要是稍微好点高考一定能考取中央美院。佳欢很惊讶,心里想着一定看看方采的作品。老师私下给了方采画室的钥匙,方采就成了画室的常客,一有空闲就往这儿跑,晚自习经常一逃就是三节课,那天佳欢去送巧克力碰巧是方采破天荒的老实上了次晚自习。说这些的时候孟述一直是微笑着的,佳欢也是,不自觉嘴角就扬了上去,心里也不觉得沉甸甸了,脑子里只剩下想象出来的方采认真作画的场景。
佳欢跟着孟述进了文体楼,爬上五楼的时候,佳欢缺氧似得大喘气,孟述便笑话她:“你这小身板够弱的呀,不行弄两瓶新盖中盖吃吃,吃了一口气上五楼不带喘的。”
佳欢摆摆手,“我从小就没啥运动细胞,跟健康没多大关系。”
孟述掏出一串钥匙,熟练地找出一把打开画室门。
佳欢怀疑,“你也有钥匙?”
“你忘了,我可是学生会会长。”孟述做了个请的动作。
佳欢迈进去,揶揄道:“当官就是好呀。”
孟述关了门搬了张板凳放在窗前,示意她先坐会儿。一看便是这儿的常客。佳欢环视四周,和想象中差不多,比想象中要整洁干净,没有随地乱扔的素描纸,没有到处乱放的画具,也没有东一本西一本的专业书,干干净净,整整洁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