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落莺楼”一行人只是有嫌疑，而并未定罪，所以只被关押在普通牢房的最外面一层，两三个人一间。
在路上，曹浩宇向许熙若简单介绍了一下曹浩天死的那晚，整理出来的个人供词。曹浩天死在傍晚，那正是“落莺楼”最忙碌的时候。“落莺楼”在长安城内颇有名气，自然客似云来，因此那晚，谁也没有特别注意到曹浩天的情况。
“那晚被二公子点牌的姑娘呢？她总该知情吧？”
“那姑娘在浩天进了‘落莺楼’之后，确实服侍在侧，但半个时辰之后忽然有人来传口讯，说老鸨找她，她就出去了一趟，可发现并无此事，疑惑地回到房里，继续与浩天饮酒作乐，没多久，浩天就发了病，她被吓得不轻，引来了其他人。”
听了曹浩宇的说明，许熙若猜测，那时候她听到的女子惊叫声，应该就是出自那姑娘。
也许，这才是普通女人该有的反应？她不禁揣测，要是换了自己会怎么做。不出意外的话，她该是先查看那人是不是死透了，如果真救不了，就兴致勃勃拿出医书，对照着上下里外研究一番吧。
“你要先去见谁？”
曹浩宇的声音，把许熙若从自我满足的幻想中拉回来，她尴尬地笑笑。人家是很认真在查案，而她利用他不说，还在这里暗自憧憬着能近距离围观他弟弟的尸体，最好还能够按照医书里的描绘解剖研究，说出来连她自己都想强烈鄙视自己。
“就那个发现尸体的姑娘吧，都说第一个发现者的嫌疑最大，不管她有没有可疑之处，都先会一会。”
其实，许熙若更想直接去找绿萼，但接触到曹浩宇正色的神情，她还是觉得那样有些太不够道义，怎能自私的只顾自己？这样没准会影响她的医者仁心，虽然，她只是个半吊子，比起活人，更擅长看死人的大夫。
不过不出所料，一趟走下来，并没有太大收获。这一点许熙若并不意外，要是这么简单，靠问上几句话就能有所突破，曹浩宇也不用这么发愁了。
“那个，咱们是不是去见一见绿萼姑娘？”绕了一大圈，最后，许熙若终于迂回着试探道。
“你怀疑方辰弈？”
许熙若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她绝对有理由相信，要是方辰弈那只妖孽出手，曹浩天的死状，恐怕会比现在凄惨上一万倍。
“反正都见过了，也不差绿萼姑娘一个。”许熙若很有自知之明地发现，这句话毫无说服力，便又补充道：“也许绿萼姑娘看到了什么也说不定呢。”
“好，就去看看。”
两人在牢头的带领下，又往里走了几间，看到一个黄衣女子坐在墙角的干草堆上，虽然有些落魄憔悴，但依旧能看出娇艳的容貌。
“她就是绿萼？”许熙若一见这女子，便惊奇地问。
“没错。”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许熙若忽然乐了。因为这绿萼姑娘，她竟然见过！方辰弈，这个赌约，你是输定了！
许熙若在脑子里幻想着方辰弈认输时的表情，光是想到他那可恶的笑容消失在那勾人的桃花眼中，她就觉得心里暗爽不已。不自觉的，脸上露出一抹近似于看到最爱的烤鸡翅的满足傻笑。
巡视一圈大牢之后，他们又借用了赵庭的书房，招来几个仵作，了解最近长安城中其他几桩命案的详细情形。
“那些案子结果都不同于浩天？”在听到这线索时，曹浩宇微微皱起了眉，衬得他平日就不苟言笑的脸庞，越发冷峻。
一名仵作恭敬答道：“回大人，我们查看过，那些被害者都属于杀伤，伤口分寸位置一致，甚至连力道都相同。”
“那也就是说，凶手是同一人了？”
“可能性很大。”
“如此精准的手法，凶手也绝非一般人。”这句话出自许熙若之口，惹来几名仵作的侧目，但她毫不在意，继续追问道：“除了致命伤外，手上可有损伤？”
仵作略显意外，“姑娘倒是懂行之人。”
“我只是在书上看到过，但凡杀伤者，手上应该有反抗时利器留下的伤痕。”
“姑娘说得对，确实发现了这样的伤口，但致命伤还是在颈部，并且伴有头发断裂。”
许熙若闻言，大致明了了情况。利器伤及颈部，必然头发有大片断裂，不过这同时也说明，凶手伎俩纯熟，怕是一刀毙命，功夫定是也不错。
“浩天的事情，可还有什么新发现？”曹浩宇问道。
“并无。”
听到仵作这回答，曹浩宇眼中一黯，随即挥了挥手道：“辛苦各位，你们可以下去了。”
待几名仵作走后，曹浩宇半晌不再开口。他不说话，许熙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偷偷侧了脸去打量他。见他面露疲惫，许熙若竟心中隐有不忍，没来得及多想就出言劝慰，“宇公子，这事不能急，还得从长计议。”
曹浩宇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黑眸中有一丝微光闪过，柔和了些许脸上的线条，似乎不像以往那样冷漠。
许久，他才叹息道：“怕只怕着急的人不是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含了无奈，许熙若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她知道，曹浩宇定是个不常向人倾诉困难的人，有多少责任重担，都自己默默承担下来，这样的男人，令人心疼，也厌恶不起来。
“我会帮你的，我们一定会查出真相。”大脑还没反应，许熙若已经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曹浩宇没有接话，就这样静静凝视她，却是眼底的墨色更深，带着些许两人都未曾察觉的微妙动容。
见过绿萼之后，许熙若并没急着去找方辰弈。她反复在脑子里把要说的话推敲了一遍，应对方辰弈这种千年的狐狸，自然要有万全的准备，否则一个不小心，就又被他骗得团团转了。想到这里，许熙若就忿忿不平，方辰弈似乎以娱乐她为乐，这人得无聊到什么程度啊？
这一日，许熙若终于下定决心去找方辰弈，可还没走出房门，就见素雪走了进来。
“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