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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从“长盛会”看清末及民国初期的民问兑会问题(1)

王支援 周明霞 王丽红

关于民间的兑会,由来已久,由于兑会记账所用的是纸张,而且这种牵涉到金钱往来的内部记录凭证,涉及的范围很小,一般是保密,不对外人公开,而且过后一般采取销毁的方式来处理,故关于民间兑会组织的文字材料非常少见。

兑会这种融资方式,其性质应属于一种有别于钱庄的民间互利组织,因在过去没有银行,人们在生产经营和生活中手头紧缺时,往往采取互相借取的方式,这种方式大致分为三个级别程次,以亲戚为第一程次;朋友为第二;其次是民间商号或者专门放贷的钱庄,无论是亲戚朋友还是其它都有严格的契据和数名中人,在这种情况下,民间经由一人或数人组织、众人参加的“兑会”产生了。洛阳民俗博物馆近日征集到一些关于民间“兑会”的账册,根据账册所载,该会名称为“长盛会”,地址位于“丹西张坡”,其址不可考,关于“长盛会”的命名由来,顾名思义,就是长久兴盛之意。组织成立了,当然要选择一个吉利的名称,特别是这种以兑钱行利的社团。

长盛会的起始时间,账本上准确记载的是宣统元年二月吉日,在其“序”中,对成立该组织的宗旨有详细的说明,其终止时间为民国十六年,前后长达十九年,其全部账册有四本,分别是总老账、日行流水账(二本)和行利老账,各账作用不同,所记内容不同,但有一个特点就是非常详细认真,现将其分别予以介绍。

一、总老账

该账是长盛会成立之始的账,其有序,其中阐述了成立该会的宗旨、意义、组织形式、规章制度与奖惩及运作方法,然后有会首及全体参会人名单及兑钱的数目,其中的“序”最为重要,现抄录如下:“序,尝闻孝为百行之原。凡为人者,不可不以亲为重也。我数人以此为怀,虽不能如前人之得亲顺亲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亦不可不存此志也。父母在世之时,虽能尽问安视膳之职,有膝下之欢。于父母寿终之际,恐不能展厥志也。所以我数人以此为怀,心同意合立其长盛会,会中拾人,每一人先兑高钱二千二百二十二文,庶父母寿终之时,可以得高钱二拾仟文整,以备成殓之一助云尔。

众会人知悉规矩条例开列于后:

一议会中约定每月攻二百文高钱,如有攻钱不到者罚钱二百文入会。

一议半路不攻者未有去无革出会外。

一议会中存项不须在会人使用,如若使用,罚钱二百文入会。

一议执事会首分为两班,上班交下班,交班之日,会中存项利物一并交清。如有账本不清存项不到者,罚钱八百入会,新班不接会首。

一议若有人得会者先报知现年会首知悉。

一议丧家成殓之日,会中买元宝锞拾提与丧家送到,万不可误,现年会首应办。

一议约至三七之数齐高钱二拾仟文,如有会钱不至者,罚钱八百文入会,丧家遂势带饭钱须争兢。

一议过手数钱不须苟爱私情。丧家择期殡埋,在会人每一人兑高钱一百文,早几日送到,付人情钱。若有不到者,罚钱二百文入会。

一议得会者当与会出质业字一张,若遇人家得会,彼此之钱项不到者,所质物业须会出当,会满之日以作故纸,决不留情。

一议丧家用人呼唤急到不须(许)推碍,如违,罚钱四百(文)入会。

一议会中之人与丧家办事,当尽人出力,不须懒惰,饮食之间决不须争取,不须稍移食物,如违,罚钱四百入会。

一议现年会事头班充当。

一议每年约定正月初六日温会,万不可误。

头班会首:张孝总、赵作梅、赵加福、赵达让、赵达朝。

二班会首:张字忠、赵崇至、赵达经、张廷智、赵兴胎。

一议倘若众会人与红事送人情,大列二百有零钱。若要有办事误钱送人情,罚钱一百文入会。

一议丧家齐会之日,丧家备吃食,酒碟九个,洋盘四个,火锅一个,蒸食元酒足用。倘若丧家花钱与备,罚钱八百文入会。

一议得过会者,不须经迎(营)钱项,如要强经迎(营)者各(革)出会外。

一议不遵会归(规)者,送官究治。”

该序以孝为核心开始,把亲情相重作为成立该会的目的,其中又把解决对父母的安葬费用作为该组织成立的目的。其具体内容有以下几点:

1.以孝为先,以情为重

为了使其刚刚成立的组织有号召力和生命力,广泛揽收会员,其打出了亲情和孝的中国传统情冶牌,用来加强凝聚力,其中谈到父母活在世上可享受膝下之欢和尽问安膳之事,但其过世后“恐不能展厥去也”就是因为经济能力有限,死后恐怕不能风光的厚葬,难以延续生前的孝心,所以“我数人以此为怀,心同意合,立起长盛会”。然后规定“会中”即核心的“拾人”每人先兑一部分钱,将组织成立起来,然后父母寿终之时可以将钱拿出帮助“成殓”。

实际上长盛会打着“孝道”和“亲情”的旗号,以平均集资的方式成立的组织,虽然说大家兑钱是为了埋葬父母,使其隆重和热闹以尽孝心,但事实并不是如此,其本质还是将其作为得利的工具,这样的宣传只是一种必要的手段而已。

2.有关的规矩条例

其序在开场白后,列出了严格具体的规章条例,甚为严厉,按其顺序,主要为:

(1)约定每月“攻”钱200文,就是每月必须要交到会中200文,如果到时交不到,则罚款200文,罚钱是对等数额的罚,是比较高和苛刻了。

(2)如果半路不交钱“未有去无”,即不来也不说干什么了。就“革出会外”,也就是说被开除了。

(3)组织中筹集的钱,只能在本会中使用。意思是必须用于本会日常开支的部分,如记账的纸、温会的吃喝等,如果违反规定,也罚款200文。

(4)规定管事的会首分为上下两班,各班交接时账目清楚,款账相符,否则罚款800文,而且下班还可拒绝接收,每班会首是由五人组成,共同议事,颇有原始社会的部落酋长轮流执政之味道。

(5)如果别班的会员如有人得会,须报告现当值的会首,上下班会首轮值的时间没有说明,分报应为每月各15天。交接时间不能太长,过去没有用星期计算时间的,如果以月来算,不太现实,看其迫切的样子,不会用那么长时间。

(6)如果会员中谁家办理丧事,举丧之日,由会中将款项送与丧家,此中的“兑宝锞”应为银元宝,应是兑钱后兑换成的。如果谁误了丧事,值班的会首应予以严办。

(7)给丧家的钱在“三七之数”。应是除上款之外全体会员按比例再额外的筹款以体现团结和互助。如果不凑此钱,要“罚钱800文”,同时在办丧事时各会员自己看情况自带饭食,不能“争兢”,即不能和丧家为吃饭之事有争执和互相攀比。

(8)在办丧事时,除了以上会中出银子和会员按比例凑钱外,在出殡之日,全体会员每一人须再兑100文,而且要早几日送到以“付人情”。如不到者罚钱“200文”入会。此条更体现了所谓的关怀和友爱,如果像这样的对待每一个会员的丧事,在那个年代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9)如果有人得会了,必须出一张“质业字”就是以土地或房屋不动产为保证的抵押文书,以保证得过会的人要继续交钱兑会。如果别的会员得了会,而其钱项不到位,此文书“作故纸,决不留情”,就是别人得了会,但你的钱不到会,就会以你抵押文书中的不动产拆钱充公,你那文书成了废纸,财产归会。

(10)如果丧家需大家帮忙出劳力,要赶紧到,不能推诿迟缓,如果违反了,要“罚钱400入会”。

(11)在为办丧家出力办事时要尽心尽力,不能偷懒,不能要吃要喝,不能自己去拿食物,如违罚400入会。

(12)今年的会事活动由头班开始进行。

(13)每年的正月初六日为例会,万不可误。

规定中还列出了上下班会首各五人。

以上的十三条规定非常严谨,而且如有违犯还有罚款措施与金额,作为民间自发的一个行会组织,有如此严明的纪律,则是不容易的,其各项规则从字面上看,都有助友解难尽孝的积极意义。

3.具体实施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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