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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山雨欲来

夕阳落山,彩霞淡去,一道绚白的光横贯苍穹,夺目的白色如同白刃般森冷,天际略带杀气,一片灰沉沉的死寂。

小山庄的凉亭外,雾霭朦胧,晚秋的山间空气清冷。

米儿站在小径上,穿着白灵的衣裳,略有点宽大,更显得她娇小瘦弱。

步逍遥远远地看着米儿,傲然的神色微微动容,站起来摆了个手势道:“郡主,请!”

“这是我师父和师娘!”白灵骄傲地介绍着,口气好生得意。师父和师娘是她最崇拜的人。她有幸跟着他们长大,是一件多么骄傲的事情。

米儿抿唇,有点困惑,他们是夫妻?

好奇特的组合,男子俊朗不凡,脸上并没有皱纹,可一头的白发、白须,再加上一身白袍,看起来岁数不小;而女子却秀丽无双,神色傲然。这样的两个人会是夫妻?

“米儿谢过前辈的救命之恩!”米儿有礼地向布衣老人和步逍遥福身,态度不卑不亢。

布衣老人抚须浅浅一笑,“郡主不必多礼,请坐!”

凉亭里的石桌上摆着饭菜,五菜一汤全是素食,色泽鲜艳,药香飘荡。起初并不觉得饿的米儿肚子打了一个咕噜,脸颊猛然蹿上红晕,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这咕噜声倒是打破了他们之间的疏离。步逍遥一笑,说道:“郡主一天未进食,多半是饿了。山庄里粗茶淡饭,你将就着用点。你们的人很快就会找来。”

米儿犹豫了一会儿便拿起筷子不客气地吃起来。她的确是饿坏了,经过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天,体力损耗到极点,不饿才会奇怪。

东西做得真好吃,散着淡淡的药香,虽然都是素菜,可比宫里的御膳好吃多了。米儿毕竟还是孩子,脸上露出无比满足的表情。

真有口福!她暗忖着,把步逍遥给她盛的一碗汤喝得一滴不剩,给足了厨师面子。

吃饱喝足后,米儿这才开口问道:“你们找我有事吗?”

“郡主可听过布衣老人?”

女孩一脸震惊。谁不知道布衣老人精于棋艺?他的“天下棋局”二十八年无人能破,不知有多少王侯将相、风流雅士都无功而返。

这个名号,在乱世响当当。

他是各国君主都想贿赂的潜龙。

“你就是布衣老人?”米儿露出极度不可思议的表情,圆溜溜的大眼睛迸出点点亮光来,这是一种崇拜和激动的神情。

天下间,有谁对布衣老人和天机算不充满好奇,不充满尊敬和崇拜?

布衣老人点头,说道:“如假包换!”

米儿露出渴望的表情,双手激动得抖起来,小小的身子发着颤,充满期盼地紧盯着他,问道:“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吗?”

“郡主,老夫并非无所不能。郡主所说之事,恕老夫无法回答。”布衣老人歉然道。不是不想告诉她,而是时机尚未到,不然魅帝狠心地把她留在玉凤皇宫的做法就失去了意义。

米儿肩膀一垮,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一颗心仿佛被浸入冰水中,很是沉重和无奈。那种由于记忆空白造成的孤独,似毒蛇撕咬着心脏,折磨得她很难受。不管邪皇怎么宠爱,不管身份多么尊贵,都无法填补那种空虚。

步逍遥神色一动。她的命是轩妃用圣女果换来的,学天命伦理之人最信轮回之说,轩妃于她相当于再生父母。因此,步逍遥对轩妃的孩子充满疼惜。想到这孩子孤身一人沦落在此,更为之感到悲伤。

小小的背脊得有多坚强,方可背负起魅帝的期盼?方可撑起轩辕的一片晴天?

“小郡主,你觉得我们夫妻俩如何?”步逍遥柔声问道。

米儿一愣,不知她所问何意,连布衣老人也讶异地看向自己的妻子。只见步逍遥一笑,说道:“我们夫妻成婚多年,膝下无儿无女。今日见得小郡主,颇为喜爱。你命中注定和我们夫妻有一段不浅的缘分,我认你当女儿,可好?”

“逍遥你……”布衣老人大吃一惊,料不到她会有此一问。相识二十多年,反目十几年,有谁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妻子?她傲视群伦、心冷如冰,对什么事情都反应冷淡,现在竟然要认米儿为女儿,这太让他震惊了。

步逍遥也被自己的冲动吓了一跳,可话已说出,断无收回之理。再说她的确喜爱眼前的女孩,收为徒弟不如认为女儿,这样多亲切。她可以代替死去的轩妃疼爱这个孩子。

米儿睁大眼睛,一股喜悦冲上心头。眼前的女子虽然神色冰冷且疏离,看着她的时候,眉宇间却淡淡地浮现着罕见的温暖。米儿从小心思细腻,小小年纪就有七窍玲珑心,自是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善意。

她失去记忆的这段日子少有什么温情。那冰冷的皇宫,禁锢比自由要多,窒息比欢笑要浓。邪皇霸道的宠爱,妃子们不善的眼神,还有皇子公主们排斥的眼光,这些都让她感受不到什么是亲情。

如今有人释放善意和温暖,对女孩而言是一种渴慕的感情。刚刚尚觉得疏离、冰冷的女子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灰蒙蒙的色彩被赶跑,她周身闪着金色的母爱光辉。

女孩的手脚都颤抖起来,犹豫和不确定交错。女孩的脸激动得发亮,“真的可以吗?我可以当你的女儿?”

步逍遥一笑,语气肯定地说:“自然可以!”

“可是为什么?”女孩忐忑不安,或许这温暖来得太突然,她茫然地看着女子秀丽的脸。过早的成熟让女孩心门紧闭,对人、对事很是防备,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更让她疑惑和犹豫。这是环境造成的悲哀,让她过早地失去了童趣。

步逍遥冷清的声音含着笑意,扫了不远处正在争执的白灵和林枫一眼,说道:“我二人空有一身本领,却没有合适的传人。白灵和林枫资质一般,一直是我们夫妻的遗憾。这一身本领要传授,你是最好的人选,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为什么我总感觉你们认识我?”米儿沉默半晌,试探地问道。

布衣老人和步逍遥暗自为女孩的敏感而震惊,这种细腻透彻的心思,实在不该属于一个孩子。

夜幕即将降临,山谷寂静,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凉亭中,女孩探究的眼光在他们脸上流连,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布衣老人淡淡一笑,说道:“小郡主,你多心了。命理之说有它的局限性,算不出和自己缘分密切之人的命运,比如说你,比如说内人,我都无法看透你们的命运。我们夫妻在此定居不到一个月,何来认识郡主之说?我此生泄露天机太多,死后能否正常轮回已是难说,子嗣更是难求,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小郡主和我们夫妻缘分极深,此乃上天的恩赐。你无父无母,我们无子无女,都给彼此一个享受家和温暖的机会,岂不是很好?”

米儿心中的戒备如被潮水冲刷一般崩溃,布衣老人那句“家和温暖”彻底打中她的死穴。

米儿突然站起来,跪地叩拜,却被天机算一手拦下。受她参拜?他们哪承受得起!而且她也不愿意见她跪于人下。

见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步逍遥一笑,“乖女儿!”

米儿抿唇,眼眶毫无预警地红了。这种长辈宠溺晚辈的语气,似乎隔了一辈子,又让她听到了。她猛然扑进步逍遥怀里,不管本性多成熟,她毕竟是个七岁的孩子,在温暖宠溺的怀里,有种想哭泣的欲望。

晚风呜咽,吹拂着女孩漆黑的发,掠过一丝冰凉的柔软,幸福地哭泣。

步逍遥向来冷硬的心似被什么击中一般,软软地塌陷了一个角落,为人母的渴望和幸福,都被怀中这柔软的身子填满了。

“娘……”米儿的声音哽咽着。

步逍遥搂紧她瘦小的身子,心中越发生出从未有过的柔情,一遍一遍地抚着女孩瘦削的背脊。

“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女儿!”布衣老人和天机算的女儿,这个名号随便一喊,不知可以让多少人闻风丧胆。

米儿抬起头看着布衣老人,又看看步逍遥,想喊爹又觉得怪怪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布衣老人闷咳了一声,耳根微红。步逍遥见状觉得很是好笑,解释道:“米儿,他才三十出头,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啊……”米儿惊叫一声,“怎么可能?”

布衣老人大失面子。女孩的反应真直接!

“这事以后再和你说。米儿,我们的身份不能透露。我们想在这里安静地隐居几年,明白吗?”

米儿重重地点头,脸上的戒备一扫而空,小小的脸开朗明亮起来,整个人也不再阴沉沉的。

“爹,娘,玉邪哥哥什么时候可以醒?”

“差不多是时候了,你去看看他吧。他的手臂暂时不能动,你喂药的时候小心点。”

“知道了!”米儿欢喜地应了声,小步向屋里跑去,像只欢乐的蝴蝶。

布衣老人叹气,对着妻子内疚地说道:“逍遥……”

步逍遥伸手过去阻止他要说的话。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为敌十几年,对彼此的了解比自己还深切,哪会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她的眼中露出轻松和包容,高傲的神色柔软下来,淡淡地说道:“孩子的事,我早就看开了。现在不是有米儿吗?能活着我已知足,其他的不强求!”

她死去三年,因为圣女果方可复活,深切地体会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布衣老人微微一笑,眼中溢满浓浓的深情,连晚风都为之一暖。他紧握着步逍遥的手,相视一笑,是啊,能活着就好!

夜色渐浓,月上树梢,晚秋的夜稍显冷清。

屋中的少年已经苏醒。被苍鹰啄伤的背疼得要命,他不得不侧躺着。这种姿势很难受,少年忍无可忍地坐起来,心情烦躁。

门吱呀一声开了,女孩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玉邪哥哥,你怎么坐起来了?”米儿惊呼,赶紧放下托盘急奔过来查看他的伤势。

少年裸着上身,见女孩如此毫无顾忌地瞅着他,苍白的脸颊染上两抹红晕,连耳根都红了,刚想拉起棉被,就被女孩按住了手。

“不许动!你的手臂中毒太深,毒虽然逼出了体内,但是还不能随便乱动,不然手就要废了!”

“这是哪里?你伤着没有?”女孩瘦小的身子就在他面前,冰凉而柔软的手盖在他火热的手背上感觉很舒服,他不免有点贪恋。转而想起他们落崖前的经历,变了脸色,急声询问。

他沙哑的嗓音、中气不足的语气都让米儿感觉很难受。她勉强露出可爱的笑容,小跑过去倒了一杯茶捧到玉邪唇边。玉邪略一迟疑便欣然喝下,清爽的茶水滑过灼热的喉咙,他不禁发出舒服的叹息。

“这里离萧山不远。我被你护得好好的,受伤的是你。”米儿笑道,把托盘端过来,里头有一碗白粥、两碟小菜、一碗汤药,还有一瓶白色的药膏。

她端起白粥,舀起一勺送往玉邪的唇边。玉邪微微偏过头,神情有点别扭,感觉有点尴尬。在她面前如此虚弱已非他所愿,还要劳烦她喂饭、喂药,玉邪感觉自己的气势弱到了极点。

米儿怎么会料到少年这别扭的心思?见他抗拒,不禁劝道:“玉邪哥哥,你肚子不饿吗?一天没吃饭了。”

“我自己来!”玉邪一伸手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闷哼一声。

米儿惊呼,慌忙放下碗起身探视,见他手臂上的伤口处又渗出血来,赶紧洗净毛巾,一边细心地擦拭着伤口,一边碎碎地念叨:“玉邪哥哥真是的,都叫你不要动、不要动,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一点都不乖!”

少年顿时脸红,讷讷地想要抗议,见到女孩专心致志的侧脸,仿佛给他处理伤口是一件多么神圣的事情,那哽在喉咙间的抗议便生生地被他咽了回去。

心酥软起来,他唇角微微上扬,享受着这难得的悸动。

回想起落崖前的瞬间,少年的眸光染上一丝迷离。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奋不顾身地护着这孩子。回忆起来,他们似乎见面不多。每次在宫里碰面,他多半是冷冷闪过,交流也不多。这次却为了她差点丧命,真有点匪夷所思。

究竟是谁想要她的命?

这女孩来历不明,阴差阳错进宫,又被当成替身,初见之时满嘴谎言。他派人调查过,发现她是个小骗子,所说的没一句真话。他曾照她所说的调查过整个玉凤的大户人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她到底来自何方至今仍然是个谜。

今天的刺杀又是何方人马所为?能随意驾驭苍鹰杀人,下手狠厉无情,肯定是有名的杀手组织,是谁会如此花费心思要一个孩子的命?

宫里人吗?

“玉邪哥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米儿处理好他的伤口,见少年看着她的眼神甚是奇怪,疑声问道。

“我在想今天这批刺客是何方人马。”想杀她的人,他绝不会放过。少年心中杀气顿起,眼神阴沉。

“别管是何方人马,你管好自己的伤就好。今天的刺杀若是只冲我一个人来,还不算太严重,可三个皇子都受了重伤,皇上不会置之不理。但是话又说回来,刑部尚书估计头要大了。这种杀人组织,朝廷其实挺难插手,我看调查不调查多半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米儿耸耸肩膀,对此事并不抱希望。反正她也没出事。她记忆一片空白,又是个小孩子,以前即使有什么恩怨也不会扯到她头上,多半是宫里头的人干的。不过谁会容不下她呢?真是有点奇怪。

“米儿,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谁?”她的分析准确、犀利,根本就不像个七岁孩子说出来的话。

“我也奇怪我究竟是谁。当初不是你说我叫米儿的吗,怎么反问起我来?”她抿唇沉默片刻方说道:“玉邪哥哥,谢谢你救了我,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不过……”

她很感动,在冰冷的皇宫里,至少有人肯这么为她拼命。就连和她相交不深的玉棠、一直跟她不对头的玉箫都肯为了她搏命。她被护得毫发无伤,而他们却伤痕累累,尤其是玉邪……

心窝的暖和,就像在她冻得快死之时,有人往她怀里塞了一个暖炉。

“以后不用跟我道谢!”玉邪板着脸打断她的话,他不喜欢她这么生疏的语气。

“我说的是真的!以后不要为我这么拼命了,我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死好得多,地府太挤了!”米儿抿抿唇,不甚在意地哼了哼。

“死丫头!”玉邪骂了一声,语带讽刺,“你是嫌我伤得不够重吗?”

“你是皇子,我是郡主,虽然都在宫里,身份毕竟不一样。要是今天你有个万一,我还不被人踩死?”

“闭嘴!”玉邪低喝一声,目光灼灼,咬牙切齿地说道:“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小心你的屁股!”

米儿一愣,涨红了脸,不满地瞪着玉邪,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像说什么错什么,索性闭嘴,半晌才闷闷地说道:“算我说错话!”

玉邪好像还是很生气地瞪着她,若不是手臂受伤,真想狠狠地揍她一顿。

“算了,不说了。”米儿拿过粥碗,舀起一勺白粥凑到他嘴边,霸道地命令道:“吃饭!”

眼前的白粥香味四溢,勾起肚子里的馋虫,让本来还不觉得饿的少年感觉饥肠辘辘。他有点不甘自己这般虚弱。男孩的心思,即使是强悍如玉邪者,不管平时多么深沉难测也有别扭的时候,毕竟还是十三四岁的少年。

半晌……

“玉邪哥哥,张张嘴啦!”米儿嘟着嘴软言相求,一脸快要哭了的表情,一点都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别扭。不就是让她喂个饭吗,又不是让他去死!

两人一软一硬地对峙着,他越是强硬,她越是软弱;他强一分,她软三分。

最终还是玉邪不甘地张开了嘴,让米儿一股脑地喂了满满一口。对峙终于结束,一个开心地笑起来,一个郁闷地沉下脸——他一个大男人却被当成孩子喂饭吃,若是说出去,岂不是毁了他一世的英名?玉邪不爽地想着。

米儿后知后觉,最后才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她唇角抽搐了一下,忍着笑瞅着玉邪不甘、不愿又迫不得已的表情,好有成就感。原来冰棍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米儿,你在偷笑?”少年的声音阴恻恻的。

“没有!”米儿一本正经地申辩,露出无比严肃的表情,又喂了他一口才道:“我哪有偷笑?”

她是光明正大地笑好不好,偷笑多没意思!不过她不敢说出来。

哼!玉邪孩子气地一哼,乐得米儿的唇又微微上翘。好不容易把一碗白粥和两碟小菜都喂进了他的肚子,米儿这才捧着药一口一口地喂了下去,又拿起冰糖塞给他。玉邪更郁闷了,敢情真当他是孩子了,吃了药还喂糖?

“这是什么?”少年的声音凉飕飕的。

“冰糖啊!”米儿得意地说,“我偷偷向白灵要的,喝完药吃吃冰糖就不苦了!”

她每次喝药后,都要吃好多甜梅和冰糖。

“不吃!”玉邪很有个性地转过脸,郁闷极了。他又不是孩子,干吗喝个药还要吃糖?多羞辱人啊!

米儿哦了一声,闷闷地笑着,假意清清喉咙,把冰糖塞进自己的嘴巴。他不吃正好,她吃,反正不浪费!

玉邪瞅了她一眼,哭笑不得。这鬼灵精难不成是故意整他?

见玉邪冷眼看她,米儿做了个鬼脸。在玉邪面前,她可完完全全是个孩子。或许她心底比较信任他,所以才能敞开心怀毫无防备。

玉邪被她逗得无奈地摇头,脸上带着连他都没察觉的温柔。

“擦药,翻过身子去!”米儿收起托盘,拿起那瓶药膏坐在床边,得意地下命令——能使唤玉邪,这是多了不起的事情。

“你会不会啊?”玉邪听话地翻过身子趴在床上,语气充满怀疑。

米儿细细地挖出一点白色的药膏,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她嘿嘿一笑,小心翼翼地涂在他伤口累累的背上,暗自把那群苍鹰骂了个千百遍……

手指沾着药膏触到肌肤,玉邪的肌肉紧了紧,身体绷得紧紧的。米儿以为自己弄疼了他,赶紧对着他的伤口不断地吹气,希望能减轻他的疼痛。

少年苍白的脸颊顿时升起两朵红云,心跳骤急,全身的肌肤亦浮现出淡淡的粉红色来。

在玉凤,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有的都娶亲了,他虽然没有经历过人事,可自小在宫廷长大,又交得一个损友,多多少少明白身体的发颤和内心的悸动为了哪桩。

天啊,他不会对米儿存着那种心思吧?竟然会……

玉邪心跳如雷,一向自制力惊人的他,竟然控制不住疯狂跳动的心。玉邪被心底升起的想法狠狠地打击了一下,初动情愫的心完全凌驾于理智之上,他竟然无力阻止那蠢蠢欲动的念头。

女孩坐在床上细心地给他擦药,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好奇于他的心跳为何这么急促。她依旧纯真地给他吹气,殊不知此举已让他一颗冷峻的心陷落了。

少年回首,眼光落在女孩的脸上——乌黑的头发、光洁的额头、邪魅的眼睛、俏挺的鼻子、红润的小嘴,稍显稚气的五官,在少年眼里分外诱人。

他眸子一沉,心底懊恼地唾弃了自己一声,他这是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

“玉邪哥哥,你身子真漂亮!”米儿擦完药,嘿嘿笑着赞美他。正沉浸在挣扎中的少年闻言,转头狠狠地一瞪她。

“我说实话呢,你干吗这么凶?”

秋凉如水,夜色中的萧山被清白的月光笼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山庄犹如镶嵌在墨色中的宝石。

一队矫捷的人马在夜色中疾驰而来,十来人左右,清一色的黑色夜行衣包裹着男人刚劲有力的身体,背上的兵刃在月光下散发着森冷的光泽。为首的黑衣人生得一双勾魂的桃花眼,束紧的发髻漏出几根漆黑的发丝,被晚风吹起,显得放荡不羁。

“嘘……”为首的黑衣人举起宝剑,示意后面的黑衣人停下来。他凝眸注视着眼前的山庄,一眼就看出这里不简单。深秋时节却有桃花飘香,在夜色中显得特别诡异。能颠倒四季节令的人,所住之处定然非同寻常。

“三公子,是迷魂阵!我们要破阵吗?”身后一名黑衣人沉吟半晌,有力地问道。

为首的黑衣人正是玉都最有名的风流公子薛冬阳,人称薛三公子——玉凤四大家族的薛家最受冷落的三儿子。

“不用!”薛冬阳唇角勾起魅惑的笑,华丽的嗓音在夜色中显得分外性感,“我们是来找人,不是来打仗。大凡隐世高人,住所都摆有阵法。此人能使时令逆转,你我皆不是对手,还不如说明来意,更显得落落大方、问心无愧!”

“大皇子会在这里?”

“四周都搜遍了,就剩此处,八九不离十。”薛冬阳利索地下马,其余的黑衣人也跟着下马。稠密的黑色中,薛冬阳抱拳扬声说道:“晚辈薛冬阳深夜寻人至此,若有打扰之处,还望前辈见谅。请问可曾见过受了伤的少年和女孩经过?”

山谷中寂静无声,只闻得三公子的声音朗朗回响,然后消逝在沉沉的夜色中,半晌无人应答。

“三公子,我看咱们还是硬闯吧!”

“不得无礼,江湖人就要照江湖人的规矩来,我们现在的身份不是朝廷之人。”

正说话间,门前两棵桃花树相互换了位置,走出一个十来岁的粉衣女孩,正是白灵。她勾着唇,在月光下像个小仙子,很是可爱。

“我师父喜欢安静,进来一个人就可以!”

“三公子……”身后的黑衣人不放心,刚刚唤了一声,就被薛冬阳制止。薛三公子把宝剑扔给他,淡淡地说道:“放心!”

白灵带着薛冬阳进去,走过小径,打趣道:“想不到你挺识趣的!”

她指的是薛冬阳能自动解下佩剑。薛冬阳勾起邪魅的笑,一记桃花电眼扫了过去,调戏起良家碧玉来,“姑娘看上我了吗?”

白灵脚步一顿,眼睛一瞪,气呼呼地指着他,“你,你……你不要脸!”

少年勾起唇,魅惑极了,凑近她的脸颊眨眨眼睛,继续调戏道:“本公子长得这么帅,寻遍九国大陆也难找出一位,是玉凤人杰地灵才偶然出现的极品,怎么会不要脸呢?”

“你,你……”白灵手指颤抖起来。前方站着脸色如冰的男孩,双眸怒气冲冲地瞪着薛冬阳,恨不得把他剁成肉酱——竟敢调戏他的笨蛋师妹!

白灵跺跺脚,瞪了他一眼,跑到林枫身后委屈地控诉道:“师兄,他欺负人!”

“谁让你笨!”林枫没好气地哼道。

白灵一脸委屈地嘟着嘴,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薛冬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被米儿扶着出来的玉邪见状,喝道:“冬阳!”

该死的!开玩笑也不分场合。

薛冬阳这才止住笑声跑了过去,见他脸色苍白,中气不足,不由得挖苦道:“玉老大,真鲜见啊!”

米儿奇怪地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玉邪和京中的四大家族不是素无来往吗?怎么和薛冬阳如此熟稔?

敢毫无顾忌地在玉邪面前挖苦讽刺的,他还是第一人。

“闭嘴!”玉邪喝道,转而对白灵和林枫说:“可否请你们师父出来见上一面,玉某也好当面道谢!”

“不必了。”林枫对薛冬阳充满敌意,对玉邪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我师父喜欢安静,也不兴你们那一套,你们快走吧!”

“小子,你真不懂得客气!”薛冬阳露出欠揍的笑容,故意煽风点火。

“你说谁小子?”林枫如迅猛的豹子般摆出攻击的姿势。

米儿扯扯嘴角,赶紧说道:“白灵,林枫,我们先走了,后会有期!薛冬阳,过来扶着玉邪哥哥。”

薛冬阳挑衅地瞅了林枫一眼,过去扶着玉邪,气得林枫直跳脚,真想狠狠地揍他一拳。

玉邪本想见见他们的救命恩人,不过看这情形是不行了,只得任由薛冬阳扶着他往外走。

“玉老大,要不要我抱你啊?”实在是受不住他这种龟速,薛冬阳很好心地问。多正经的话从他嘴巴里出来都显得暧昧,惹得玉邪拿眼狠狠地瞪他。

米儿不禁翻个白眼,对林枫和白灵小声说道:“我先走了,等过几天再来!”

“小师妹再见!”白灵依依不舍。林枫气呼呼地瞪着薛冬阳的背影,恨不得戳一个洞出来。倒是我们的薛三公子,一脸无知无觉的模样,好不嚣张。

玉邪伤重,手臂不能乱动,自然不能骑马,只得让薛冬阳和他共骑一匹。米儿不干了,拦下他。玉都盛传这风流少年男女通吃,她才不会让他吃玉邪的豆腐。

“小郡主,你这是……干吗?”薛冬阳疑惑地瞅着她如母鸡护着幼雏的模样,挑眉看看玉邪又看看她。

“你闪开,我要和玉邪哥哥共骑!”米儿拍开他的手,坚决不让他染指她的玉邪哥哥。

扯得玉邪的伤口一动,闷哼了两声。米儿赶紧给他吹吹,就怕他伤口又裂开了。

“玉邪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玉邪疼得龇牙咧嘴,半晌才摇摇头。薛冬阳见他没事,邪魅地挑眉道:“就凭你的臂力能把他护在前面?玉老大往前面一挡,你看得见路吗?”

“玉邪哥哥不是女人,干吗坐前面?他那只手又没废,可以搂着我嘛!”米儿不服地反驳,死活不让他们共乘一骑。她就是不爽,怎么着?

“喂,这算什么?不准我抱着他,就准他抱着你,你这醋会不会吃得有点莫名其妙啊?”

米儿涨红了脸,怒道:“我才没有吃醋!”

“那么小郡主,你现在在干什么?”

“那是……是你品行不端!”米儿打死不肯承认她在吃醋,认定是薛冬阳的人品有问题。

“小郡主,你简直是……”在花丛中肆意风流的薛三公子,大有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这和胡搅蛮缠有什么区别?玉老大这个冰块脸,他也得不怕冻死敢扑倒才行啊!他看起来有这么饥不择食吗?连冰块也能咽下?

一旁的黑衣人面面相觑,玉邪更是哭笑不得,他什么时候成了女人了,还被他们抢来抢去的?

“别争了,我和米儿共乘一骑,赶紧走吧!”玉邪露出苦笑来,已经月过中天,亏得他们有心情吵架。

米儿闻言大笑,得意地扬扬眉——典型的挑衅,薛冬阳委屈极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

一行人接近城门的时候,骏马忽然四散,薛冬阳带着那批黑衣人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片刻之后城门打开,赵副将领着大批护城军走出城来,一支支火把照亮了半边天空。

马上的少年一手紧搂着米儿的腰,一手垂在身侧,苍白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冷峻。

修罗门前宏伟壮观,肃杀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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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476年,战乱常常,百姓苦不堪言战国末期原秦国大将樊於期伐赵兵败于李牧畏罪潜逃于燕国重伤秦王盛怒,悬赏金抓拿樊於期并灭其父母宗室“野有蔓草,零露漙兮”。倔强温和少女楚零露医者仁心女扮男装偶遇重伤樊於期救之一年的相伴樊於期视其为贤弟不料为何却伴随着另外的情感他?爱上了男人?燕国名媛倾心与其零露终袒露心迹,不再隐瞒女儿身原来,你是女子为护燕国,太子丹派荆轲刺秦於期,项上人头甘为丹博取秦王信任“将军,您不要零露了吗?”男儿有泪不轻弹轻轻在零露额上一吻,终究,他选择了赴死那夜,零露穿着火红的嫁衣,坐在新房中,埋首臂间“将军,可否,不要丢下零露。”
  • 太古之力

    太古之力

    一次暗杀,让他知道二十年前的灭门案。顺藤摸瓜,却遭到义父的怀疑,并推向火坑。历经险恶,最后知道义父是自己的灭门仇人。而义父背后的势力才是真真的幕后黑手。
  • 绝对深爱

    绝对深爱

    又名:彼夜未央绝对的深爱,绝对的背叛;绝对的复仇,绝对的虐恋。黑道风云,恩怨情仇。这是属于叶瑾晞和贺宇锡的爱情,是他们心中永远也抹不掉的伤痕。这一切都敌不过深爱这场游戏,我们无法救赎别人,因为我们都无法救赎自己。处在地狱的我们在挣扎着,可我们看不见光,我们只能彼此折磨。
  • 倾世绝宠:轻狂大小姐

    倾世绝宠:轻狂大小姐

    她,云挽溪,二十一世纪王牌杀手,被爱人好友双双背叛而死,重生到刚出生的奶娃子身上。他,玄冥曜,吟霄国神秘国师,一头银发清冷孤傲,行事冷酷无情。却唯独对她宠入骨髓。“小不点,这么快就等不急了?”玄冥曜抱着云挽溪小小的身子,暧昧着说道。“师傅,人家只是个孩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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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史在三国

    你有想过携带一本《二十四史》穿越至三国,里面的人物随便你怎么召唤吗?这天,冯瑞经历了这么一件事情,他穿越到了三国,携带了一个叫做二十四史的系统,但是他却还需要慢慢解锁章节来召唤人物。且看冯瑞如何在三国事情壮大自己,成就霸业,且看《二十四史在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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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五千年的历史文化博大精深,有不计其数的成语故事,每个成语都有一个典故由来,本书为你讲述成语故事背后的典故。
  • 兽人战机甲

    兽人战机甲

    一万年前的兽人强者,来到机甲横行、人族独霸的世界。一副拳头,一柄长刀,堪与漫天机甲一战否?“纵教万刃加身,也当慨然回击!”古老的兽人格言,能否让失落了骄傲的族人,重新寻回祖先的荣光?《大陆战纪》三部曲第一部:《兽人战机甲》
  • 光鲜背后的女人

    光鲜背后的女人

    一群妖艳女子,妩媚地注视着大街上形形色色的男人。灯红酒绿,她们在卖笑中寻求生存!放纵的是男人,挣扎的是女人!一次意外的被劫,揭开了一段辛酸的桃色往事,光鲜背后,冷暖自知……
  • 快穿女配闯天下

    快穿女配闯天下

    景央,擅长打架,毒舌一枚。不会历史,不会舞画。凭着鞭子闯天下。提苏,擅长卖萌,宠妻一枚。不学无术,萌脸在手,天下我有。提拉米苏夫妇,在快穿系统里结缘。可虚拟世界毕竟是虚拟世界,提拉米苏能再续前缘前前缘前前前缘吗?即将揭晓(~ ̄▽ ̄)→))*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