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凉亭之后,天玄并没有急着回到酒肆,而是漫步在林间享受着冬夜里的宁静。他本就算是夜行生物,此时不但没有丝毫睡意,反而觉得精神不错,这其中自然也有盲道人的功劳。
就内心而言,天玄在与盲道人一番浅谈之后便有了将盲道人收为己用的想法,且不论未来青莲国是否能如愿解封,单是盲道人本人的学识以及实力,就足够自己倾心。但深谙人心的天玄却知道,自己此时不能答应。
妖族纵然没落,那盲道人也有一代王者应有的傲气,如此时便随了盲道人的愿,即便是对方先请自己帮忙,在行动上依然是自己受制于对方,无法完全将对方掌握住。因此他不能答应,时间会替自己消磨对方的傲气,一旦盲道人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么掌握主导地位的便是自己,对方也才能真正为自己所用。
天玄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他不担心盲道人不来找自己,因为他有信心,一者来源于自信,一者则来源于那个娃娃对自己的推介,以及交谈中盲道人态度的变化。天玄相信,盲道人既然能预先算出霍年的死因,那么对自己的掌握也就比方才对话中所透露的要多,而他掌握的越多,便会越惊叹于天玄的神秘。尽管这神秘是来自于阎王的干预,而非自己真有什么旷古绝今之能,但最终受益的是自己,这就足够。
如今天玄仅有一名牛头鬼可用,如果能再加上这名盲道人,对己方阵营来说是极大的好事,至于那名魔族的小姑娘,天玄却有些苦恼。
自从那日在霍家,那名小姑娘依旧自己的吩咐控制了霍连之后,便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到现在也不见踪影,如今要将她算作同伴还为时过早。不过天玄手中尚有筹码,不担心小姑娘不来找他,但此事也只能暂且押后。因为寻找帮手终是外力,如果自己不早日踏入修行的门槛,那也于事无补。正如自己与盲道人所说的,第一步便是要识己,认清自己的实力和处境。
想到这,天玄脚步加快了一些,他从吞食了霍年的魂体至今都还没有开始炼化,今夜却是突然有了将之炼化的冲动。
炼魂不同于噬魂之处,便在于噬魂是吞噬他人魂体融进自身命魂,而炼魂则需要对他人魂体进行炼化,将魂力转化为与自身相同,再加以吸收。天玄没有急于炼化,是因为心中还有些许顾虑,但今夜与盲道人一谈天道,却是有了些感悟。
对天玄来说,天道没有盲道人所想的那么复杂。所谓天道,不过就是自然之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自然,自身曾有的同化血液之力也是自然,那么自己以相同方式炼化魂力,也不过就是自然之道。既然如此,自己又何惧之有。
天玄一边走向酒肆,一边便已在体内开始了炼化。
感受到一股热力开始在体内激荡,天玄也不抗衡,任其在体内四处乱窜,行走的脚步虽有些变慢,却也很稳。当初选择在霍年发怒的时候将其吞食,只因人在生气时魂力最盛,如此才能让他得到的益处更多。但同时,也将承受更多的风险。
随着炼化的进行,天玄的魂色开始起了微妙变化,但是并不明显。虽有些失望,但也在预料之中,天玄继续着炼化,这一炼便是炼化了整个后半夜,从树林走到酒肆,再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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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驱影,溪水逐岸,沿溪而行,岸上多少修竹林立,罗布在蜿蜒小道上自成一景,又似是在等待着许久未回的游子归来。
经过一夜炼化,修炼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精神却是比之平常好了很多,尤其是自己的身体似乎比往常更强健了一些,天玄对此很满意。他走在前头,丝毫没有理会哭红了眼满脸怨念的彩蝶,也没有理会如往常一般依旧实诚的老牛。
竹苑不大,不过是用竹篱围起来的一间竹屋,以及屋前的一小片菜园。这样的环境在外人看来显得会有些寒酸,更何况天玄乃是雁子关七大家族之一的世家子。不过外人所不知道的是,在彩蝶来到竹苑之前,这里只有自己和父亲两人。周围环境不错,算起来也算是休闲盛地。
天玄刚苏醒时身体不太好,父亲竹高扬便时常推着轮椅上的他在附近闲逛,偶尔在溪边钓点小鱼改善下伙食,生活也算是怡然自得。因为对自己的父亲,天玄虽然算是鸠占鹊巢,却也将竹高扬真正当作是自己的父亲。
竹高扬本名素玉扬,在素氏宗门里排行第三,因为一些家族纠纷,忿而离开素氏宗门改姓竹,与天玄一同隐居在这竹苑。
天玄刚来到竹苑外围,便见到竹篱外停了一辆价值不菲的马车,显然是家里来客人了。
会来竹苑的人很少,除了几个与父亲交好的朋友,也就只有宗门里的那个人偶尔会来。看那马车的派头,天玄就知道是她来了。他让老牛和彩蝶在屋外候着,自己单独走了进去。
刚一推开门,屋里的两人先同时一愣,随后在见到天玄时尽皆化为欢颜。
“清云姐姐好久不见,天玄可真是想死你了。”
清云本是孤儿,后来被素家家主素文光收为义女,虽然年纪不大,但算起来应是竹高扬的小妹,如此叫法自然不合规矩,不过清云也不介意,只是笑道:“就你嘴甜,许久不见又长高了,身子也结实多了。”
竹高扬看了一眼儿子,倒也没生气,嘴上却也说道:“又没大没小的。”
天玄笑了笑,刚走到清云旁边坐下,便被清云握住双手,眼中满是宠溺。
对于清云的举动,天玄习以为常,同时对父亲的‘教诲’道:“难道还要叫姨不成?清云姐这么年轻,当然是叫姐姐最合适了。你说是不是啊,清云姐。”
清云笑了笑,“姐没白疼你。就冲你这声清云姐啊,过年时姐姐多给你几个红包。”
“天玄就知道清云姐最好了。对了,清云姐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天玄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碍于素家内部关系,清云即便有心偏袒竹天玄父子也不可能常来,上一次来都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见天玄问起,清云显得有些不便回答,但见竹高扬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便道:“其实我这次来,是因为父亲大人听说了你死里逃生,想见见你。”清云所说的父亲大人,便是素家家主素文光,天玄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