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雁子关之后,天玄便先来到了秦州。虽然身在淮国的地盘,但天玄并不是要前往淮国都城,淮王城。而是要接道北上,先经过秦州,再往北到达晋州,最后往东到达燕州。
燕州之地,就有着寻回自身力量的线索。这个线索,是当初鬼相提到的。
在寻回自己的力量之后,天玄不会马上回转雁子关,而是要继续北上,离开淮国的地盘,来到一处虽属于人族据地,却鲜有人烟的雪原。那个地方,被人们称为东乌。
东乌看似荒凉,且没有人烟,但天玄却从素文光的口中得知,此地隐藏着整个人族最大的雇佣兵集团。而天玄对外宣称的此行目的,便是找到这一队雇佣兵,为机关城增添战力。毕竟城池建起来了,总是要人把守的。
至于天玄要绕一段远路到达燕州的事,则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如今虽有娃娃同行,不过天玄也不介意娃娃和盲道人知情。
几天后就是除夕,天玄算着时间,计算着自己除夕的时候是否能够赶到秦州城。当发现自己时间还算充裕时,便应娃娃的要求准备找个地方休整一番。
这是一个距离秦州城不远的一个小城,不知为何戏棚林立,且看戏的人也很多。
看着周遭人头窜动,天玄拦住一个路过的人道:“这位朋友,向你打听一下,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戏棚啊?”
路人看了看天玄,再一看肩头的参妖,以为自己碰到了大户人家的公子哥,立时殷勤道:“这位公子是外地人吧,我们这个地方有一个习俗,那就是除夕之前家家户户都要听曲唱戏图个喜庆,所以戏棚就特别多。”
娃娃一听顿时眼中放光,大声道:“公子,我们现在也不急着赶路,不如就找个地方看场戏吧。”
路人一看那参妖有了兴趣,就更加殷勤道:“如果公子有兴趣,小民我知道本城最有名的一家戏棚,保证公子满意。”
见路人已经开始推销,以及娃娃那殷切的目光,天玄道:“好吧,那你就带路吧。”
“好嘞,公子这边请。”
天玄自然知道,眼下这路人不管将自己带往哪家戏棚,戏棚都会给他一笔带路费的。若是一般的人,自然不会服务得这么周到。
不过天玄也不计较,离开前因为爷爷怕自己在外受累,自己身上可没少带钱财。素家是真正的富可敌国,因此素文光给孙子准备的财物若拿出来,只怕会让人瞠目结舌。
走了没几步,路人便已将天玄带到了一处戏棚。这戏棚看起来,比之其他戏棚确实高档一些。
见戏台上真在演着一出,天玄便找了个还不错的位子,随手给了路人几锭银子,权当引路费了。
那路人见天玄出手这般阔绰,言谢之余立刻了招呼几个戏棚的人好茶好水伺候着,这才堆着笑离开,也算厚道。
天玄对这个世界的戏剧故事不是很懂,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对正在茶桌上的娃娃道:“台上演的是什么啊?”
此时的娃娃拿着一个随身带着的小茶杯,从桌上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茶杯中舀了一口茶,边喝边道:“是十多年前淮国和乌国和亲的故事。”
“是吗,说来听听。”
娃娃端着自己的茶杯,又飘回到天玄肩头坐下,慢慢道:“十多年前,淮国和乌国终于停止了连续数十年的战火,而为了巩固这一和平关系,现今淮王便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就是安庆公主柳是嫁给了乌国的王子乌克查查。现在演的这出戏,演的就是公主抗拒皇令私逃出皇城,几个月后被淮王身边能臣,谋士苏代寻回,最终由苏代亲自送其前往两国边界,完成和亲。”
“后来呢?”
娃娃看了看天玄,见天玄似乎很有兴趣,便继续道:“戏剧到此应该就结束了,不过后来,安庆公主自己也接受了这份和亲,安心留在了乌国。当时的乌克查查虽是王子,但乌国的立王传统与淮国不同,并非以血缘决定,而是崇尚胜者为王。在十年一度的竞王大会上,乌克查查所向披靡,成了乌国新任的王,而当年的安庆公主如今也成了乌国的王后。”
天玄想了想,道:“不管过程如何,最终也算是一个好结果了。”
“嗯,那乌克查查极爱柳是,至今未纳任何妾室。不过,两人结为连理至今十多年,却没有任何子嗣。”
“知道原因吗?”
娃娃摇了摇头。“虽然有人猜测可能是淮王在柳是出嫁前给灌了汤药,但乌国选王传统与淮国不同,如此做法并没有什么意义。或许是天不遂人愿,总要给人留下些缺憾吧。”
天玄点了点头,淡淡道:“想不到娃娃你跟在盲道人待久了,说话也有点意思啊。”
娃娃闻言脸一红,忙喝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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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戏,天玄便找了一家客栈,准备今夜就在这城中留宿。
眼看天色尚早,天玄决定在城中找个风景不错的地方随便逛逛,便招呼来客栈里的店小二道:“店小二,你们这城里除了戏棚还有没有别的可逛去处?”
店小二半躬着身子,微笑道:“这位客官,我们这是小地方,除了戏棚就没别的了,如果客官是想去嗅点女香,小的倒是可以给您带路。”
“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天玄继续道。
“新奇的地儿啊。如果客官胆够大的话,我们这城里还真有一处诡异的地方。”
“诡异的地方?”天玄来了兴趣,忙问道:“说来听听。”
“那是一处戏棚……”
听得是戏棚,天玄心想这店小二又想赚外快,立时拍了下店小二的脑袋道:“谁让你说戏棚了。”
店小二哎哟一声,忙求饶道:“客官你听我说,那诡异的地儿就是一处戏棚,只是没人看戏,因为没人敢去啊。”
天玄听得店小二的解释,想到这一路走来城中的戏棚不说家家爆满,但生意都算不错,此时听得店小二说起这没人去的戏棚,顿时道:“关于那戏棚,你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
“那戏棚在西城门外的一座土地庙旁边,因为战乱的关系早就荒废很久了,可不知为何,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那里时不时还会传出唱戏的声音。有些胆大的人曾去那去看了看,回来后就一个个都成了傻子,整天嘴里都不知道在哼唱些什么。”
听到这,天玄又敲了一下那店小二的脑袋,而且比上次敲得更狠。“去看了的人都成了傻子,你还想叫我去看,小子你这是何居心,想让本少爷成了傻子之后任你欺负嘛,嗯?”说着又狠狠拍了店小二一下。
店小二哎哟哟地叫着,却是不敢还手,只得求饶道:“小的只是随口一说,公子就当听个新鲜。”
“新鲜?那你怎么不去看个新鲜啊。本少爷出去逛一会,晚上回来的时候记得把酒菜准备好了,如果让我不满意,有你好受的!”
店小二不敢招惹天玄,连连称是,同时还不忘加一句客官慢走。
天玄笑了笑,起身朝着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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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生性好奇,天玄自然不会放过店小二所说的戏棚,在街上随便溜达了一会儿,便往城门外走去。
没走多远,天玄便来到了那个地方,和城内的戏棚相比,这个地方显得极为冷清,甚至可以说是荒凉。
那个一间不大的土地庙,庙的一侧有一颗大槐树,槐树下有一个龛位。龛位前虽然摆有一个小香炉,还有几个并不新鲜的馒头,显然光顾的人不是很多,香炉里也只有寥寥数支青香燃尽后的残余。
但不管怎么说,还有青香和贡品,便代表有人会来。
庙前便是店小二所说的戏棚,但和其他的戏棚相比,这里显得极为简陋。与其说是戏棚,不如说只有一个用几块木板搭建起来的戏台。
破旧的红布在戏台上随着风轻轻摆动着,而在戏台前,则有一些倒在尘土中的木椅,四散着零落在各处,整个地方都显得杂乱不堪。
天玄刚准备向前走去,却突然听到一声异响,立即身形一闪躲到一旁,同时小声对娃娃道:“有人来了,别出声。”
确实有人来了,来的是一个小男孩。
男孩一脸脏乱,身上的衣服更是显得寒酸,裸露的皮肤更是有些许冻伤,可以看出这个冬天,他过得并不轻松。
男孩低着头,默默走到龛位前,朝着龛位拜了拜,然后用袖口擦了擦龛位上的灰尘,慢慢道:“土地阿公,我又来了。很抱歉,我的肚子实在太饿了,只好到这里来了。春天快来了,到时候我一定多采一些野果还你。”
男孩说完,朝着龛位又拜了拜,然后拿起一个馒头,很小心地咬了一口。
努力地吃完馒头,男孩便离开了龛位。
天玄本以为他是要离开了,但出乎意料的是,男孩并没有离开,而是走到了戏台前,扶起一个倒在尘土中的长椅,并把它摆正,然后坐在长椅上,出神地看着戏台,同时口中哼唱道:“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曲不成调,却是别有一股凄凉韵律弥漫其中。天玄想起店小二所说的那些来到此处后,便成了傻子的那些人,心中暗道:莫非这个小男孩也变得和那些人一样了。
就在这时,天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阴柔的女声。“这位公子,你也是来看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