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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会师(2)

这次战斗非同以往,与中央红军会师是最重要的战略任务,再难再险牺牲再大也必须完成。红九军、三十军、三十一军都是红四方面军最强悍的主力部队,以往都是分别使用,这一次,徐向前亲自部署,抡起铁拳头打了一套组合拳,强行攻击敌军阵地,每战都要势在必得。各级指战员也都明白这次战斗的意义,为了消灭敌人,迎接中央红军。震天的喊杀声中,激昂的冲锋号激励着无数的红军战士扑向敌阵。三万川军凭险据守,每攻击一道隘口都是残酷的血战,枪林弹雨中,数千红军官兵血洒土门。川军在付出巨大牺牲后,终于不支而退。14日,红军占领土门、干沟,部队乘胜追击,15日占领茂县。浩浩荡荡的大部队过完后,红四方面军总部进驻茂县。先头部队一部沿岷江南下,控制了文镇关、雁门关、威州等要点;一部直逼汶川,占领理番。红四军、三十一军一部,则北进至松潘、平武以南的镇江关、片口等地,占领了除松潘外的大金川、小金川、理番、茂县、汶川等岷江广大地区,面积达九万多平方公里,初步实现了建立川西北根据地的战略意图。由于蒋介石已事先命令胡宗南部抢占了川西北要塞松潘,直接威胁红军西北通道,红四方面军在松潘以南的镇江关、片口、北川、观音梁子、千佛山至汶川一线,与胡宗南对峙。

到达茂县后,红四方面军总部立即开始动员全军作好会师准备,总政治部通知各部都要准备慰问中央红军的慰问品,包括制作服装、筹粮买肉、熬制食盐、打做面饼等等。总部命令红三十军军长余天云和政委李先念率领二十五师、二十七师、八十八师各一部作为迎接中央红军的先头部队,由岷江西进前往懋功。临行前,徐向前特意向李先念强调:“红—方面军长途转战,非常辛苦和劳累,我们从鄂豫皖出来时,因为打仗,路上丢了不少行军锅,弄得部队没有饭吃,估计一方面军现在和我们西征时差不多,你们要从各部队抽调些炊事员,多带些炊具、粮食、腊肉、食盐支援他们,先解决吃饭问题。”

6月8日,红九军攻占懋功、达维。此时,中央红军已渡过大渡河,经天全、芦山向宝兴急进,两军前锋已接近。李先念回忆道:

五月中旬,即两军将要会合的前夕,四方面军总部在茂县召开了各军领导同志的会议,研究布置迎接党中央和一方面军的各项准备工作。总部决定由我们率领三十军八十八师和九军二十五师、二十七师各一部,开往小金川地区去迎接党中央。四军、三十一军的一部在松潘以南的镇江关、松平沟地区,抵御北面的胡宗南部;另一部在北川、片口一线抵御东面的川军,以保障会师的顺利实现。会上,徐向前、陈昌浩、王树声同志都讲了话,说明了这次会师的重要意义,要求各级领导干部,深入基层,广泛动员,奋勇杀敌,认真执行民族政策,大力筹集给养和制作慰劳品,以实际行动热烈欢迎党中央和一方面军……

……

……六月十二日,我们和八十八师部队进驻懋功,接到韩东山两次电话报告,说九军二十五师的先头部队和一军团二师的先头部队,在达维以南、夹金山北麓的木城沟胜利会师。

红九军二十五师七十四团与中央红军第二师四团是最早会师的部队。

韩东山,湖北大悟人。1928年入党,1929年参加红军。历任红四方面军第四军十二师三十六团营长、第九军二十五师七十五团团长、二十五师师长。新中国成立后,任湖北军区参谋长、副司令员,武汉军区参谋长,湖北省军区司令员,武汉军区副司令员。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时任红九军二十五师师长的韩东山回忆:

达维位于夹金山以北的山窝里。这里四季寒冷,房舍很少。我只好命令部队露宿野地……

次日拂晓,我指令七四团团长杨对华带领三营向夹金山出发,一方面警戒灌县之敌,一方面寻找中央红军。

……

六月十日中午,一个参谋冒冒失失跑进了师部驻地,人未到声先至:“师长,师长,电话!”我腾地跃起:“什么电话?哪来的电话?”参谋手舞足蹈,结结巴巴地报告说:“来了!来了!七四团……电话……和中央红军——会师了!”

一方面军先头团团长杨成武对一、四方面军的会师也有详细的回忆:

……将到山脚,一条深沟切断去路,我们只得沿沟边绕道而下,突然山脚下响起一阵枪声……

团长和我跑向前卫班,观察前面的情况,从望远镜中看见山下不远是一个颇大的村庄,在村子周围的树林中,影影绰绰地有不少人来回走动,他们身上背着枪,头上戴军帽,显然是一支军队。是什么军队?说是敌人吧?他们并没有向我们射击;是自己人?我们是前卫团,前面再没有自己的部队了。这一情况着实使我们纳闷。团长和我研究后,立即派出三个侦察员去探明情况,并试着叫司号员用号音同他们联络。他们回答了,但从号音中也判断不出是敌是我。我们又叫人大声向他们喊话,因距离太远,对方听不见,我们只得以战斗姿态向前推进。忽然,山风送来了一阵很微弱的呼声,我们屏息细听,还是听不清楚字句,于是我们加快速度前进。渐渐地,这声音越来越大了,仿佛听见是“我们是红军!”。红军?真的是红军?我正在半信半疑,一个侦察员飞奔回来,他边跑边喊:

“是红四方面军的同志呀。”

“红四方面军的同志来了!”

与此同时,山下也传来了“我们是红四方面军”的清晰喊声。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震得山谷抖动。万想不到,就在这个夹金山下,会见了我们日夜盼望的亲人——红四方面军的同志。

我们蜂拥而下,同四方面军的同志紧紧握手,热泪夺眶而出,长时间地沉醉在欢乐中。二百多天,一万多里的征战,我们遭遇的是敌人的层层堵击和想象不到的重重困难。此刻突然和另一主力红军、最亲密的同志会合了,我们怎能不激动!怎能不欢欣若狂!

盼望已久的会师实现了,徐向前、陈昌浩异常兴奋。自年初以来他们就关注中央的消息,为了策应中央红军,连建设了几年已经粗具规模的川陕根据地也放弃了,几万人马打过嘉陵江为的就是今天。他们再次要求红四方面军全体部队,用实际行动筹集物资,每人拿出一样东西来迎接一方面军老大哥。

红四方面军三十军老战士张玉明回忆道:

为了与中央红军会师,军政治部特意召开了一次团政治部主任和科长以上的政工会议,军政治部主任李天焕同志对会师前的准备工作,作了具体指示:第一,八十八师一个团,到夹金山下达维烧水做饭,并以部分同志上山去迎接中央红军。第二,供给部门要准备足够的粮食,并由地方部长汪乃荣同志负责,将筹备的粮食和慰劳品集中于懋功。第三,医院、卫生所做好接收伤病员的工作,会师后立即接收中央红军之伤病员,进行治疗。最后,李天焕同志号召全体指战员积极捐献和制作慰问品,要求每人一件,有什么拿什么。

……有的撕羊毛捻毛线,打毛衣、毛背心和毛袜;有的到处找马莲草打草鞋;有的用棕制成慰劳品;还有的同志把自己打仗和打土豪分到的毛巾也捐献出来作慰劳品;有的炊事员、事务长同志把打土豪得到的一些大米、腊肉……拿出来慰劳中央红军。此外,还有衣物及其他东西。

川陕省苏维埃副主席余洪远奉命专门组织筹粮队,他率领川陕省委机关的干部想尽一切办法,筹到大批物资,亲自押送到两河口中央驻地。余洪远回忆:

从徐总那里接受任务之后,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将川陕省苏维埃政府、川陕省委机关一部分和妇女独立团组成了迎接中央红军筹粮工作队……我让政府总务处长庞继元同志专门找了几个大骡子,驮上从中坝带出来的食盐、豆豉、海椒面、酱菜和资阳豆瓣……工作队由一个工兵营开路,一个战斗团和政府警卫营掩护,于六月初向懋功疾速前进。

……

……看见一方面军的队伍开过来了,同志们迎上前去,热烈拥抱,欢呼跳跃,幸福的热泪夺眶而出。一袋袋来自江油中坝的大米,一包包来自南部盐井的白盐,一壶壶来自资阳、郫县的豆瓣,还有川北山地的茶叶,川西平原的海椒面,阿坝草原的酥油糌粑和我们缝制的绑腿、米袋、草鞋及一针针编织的毛衣、背心、毛袜、手套……这些凝结着全川人民和四方面军指战员深情厚意的物品,送到了一方面军同志的手中……

有一天,余洪远接到中央机关秘书长刘奇打来的电话,刘奇在电话里说,感谢四方面军送来的粮食,但眼下还急需再办几件事:一是给中央再送点酥油、骡马和毛驴,因为徐特立、谢觉哉、董必武等老人喜欢骑毛驴;二是特别提出要给毛泽东选一匹温驯的马和一位有文化的男护士。接到电话的当天,余洪远就开始忙碌着筹集物资,他从当地土司家买了七头硕壮的毛驴,将毛驴身上披红挂彩,脖子还挂上叮当作响的铃铛。第二天,就将筹集来的酥油、骡马送到中央的驻地。因一时难以找到好马,余洪远把自己的坐骑送给了毛泽东,派去了符合他条件的医生孙玉华,毛泽东对此很满意。那段时间,只要是一方面军有所需求,四方面军的将领们都倾其所有,慷慨赠送。红九军政委陈海松看到朱德的坐骑瘦弱不堪,立即将自己的大青马送给朱德。在他的带领下,很多四方面军的将领也给一方面军的将领送来了新的坐骑。李先念听说聂荣臻的大青骡子没有了,当下就从部队中找到一匹膘肥体壮的大青骡子送到了聂荣臻的手中,令聂荣臻感激不已。傅钟和邓小平是老相识,他给邓小平送的礼物令邓小平终生不忘。多少年后,邓小平谈起长征便说:“过了雪山后,傅钟送了我三件宝,一匹马,一件狐皮大衣,一包牛肉干,这三件东西真是顶了大事呀!”

为帮助党中央详细掌握敌情,正确制定战略方针,6月12日夜,在多方收集整理核实的情况下,张国焘、陈昌浩、徐向前三人联名又给中央发出一份电报介绍当面的敌情,并送各方地图数份。

6月13日下午三时,张国焘、陈昌浩再次致电周恩来、朱德、毛泽东。

飞转西征军周、朱、毛:

邓锡侯、杨森各一部及刘湘共八旅约十余团,有向我西征军进攻企图……我已有五团开懋。兄方主力可来懋,较疲劳之部队可在懋功、绥靖、崇化一带休息,是否急需?望以大部在天全前方,即告中军委及各机关,是否即到懋功来。懋功一带粮食困难,不能养大兵,须用一切力量解决经济问题。

6月15日,张国焘、陈昌浩、徐向前三人代表八万多红四方面军将士给中央和中央红军发去了热情洋溢的贺电:

毛主席、朱总司令、周政委,中央红军全体指战员们!

懋功会合的捷电传来,全军欢跃。你们胜利的转战千余里,横扫西南,为反帝的苏维埃运动与神圣的民族革命战争,历尽艰苦卓绝的长期奋斗,造成了今日红军主力的会合,定下了赤化西北的最有利的基础条件。我们与你们今后在中国共产党统一指挥之下,共同去争取西北革命的胜利,直至苏维埃新中国胜利。

朱德、毛泽东、周恩来也于6月16日回电张国焘、徐向前、陈昌浩并红四方面军全体指战员:

……中国苏维埃运动二大主力的会合,创造中国革命史上的新纪录,展开中国革命新的阶段……今后,我们将与你们手携着手,打大胜仗,消灭蒋介石、刘湘、胡宗南、邓锡侯等军阀,赤化川西北。我们八个月的长途行军,是为苏维埃而奋斗。我们誓与你们一起,为苏维埃奋斗到底。

中央红军总政治部机关报《红星》报专门发表社论《伟大的会合》,社论称:

红四方面军是现时中国苏维埃运动三大主力的最大的一个,它的长期的光荣的战斗历史,是不亚于中央红军的……几年的奋斗中,创造了川陕苏区,并从万余人的队伍扩大了十万左右……中央红军和红四方面军的胜利的会合……使两大主力能在统一的指挥之下,集中力量,赤化全四川,为赤化全中国的大事业奠定巩固的基础。

铁流滚滚,一泻千里,巴山蜀水,红旗飘飘。中央红军和四方面军两大红军的会合,开启了中国革命斗争史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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