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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回家

蓝紫焰由张曼琪陪着回北方老家了。路上真是苦不堪言,一天两夜的火车坐得脚都肿了。

人也真奇怪,有人发明了海、陆、空三种交通工具,坐客车呕吐、坐火车脚肿、坐飞机恐高,蓝紫焰坐轮船不晕,却没机会坐长途轮船。又偏偏给人带到那么远的地方生活,后来还去另一地方读书!旅途对她来说是一种要命的考验!加上前天旅途的劳顿,她整个人已经严重缩水,原本光泽的脸蛋苍白又干瘪。

“我此刻更像被人遗弃的孩子,小命去了大半,气若游丝……生不如死就这个滋味吧?”蓝紫焰恨恨地胡思乱想,转头看到睡得很香的张曼琪,气得更厉害了:“天哪,同是女人怀胎十个月生的,性别同是女性的,为嘛她坐车晕车晕成这样,她却能高枕无忧?”

哀怜归哀怜,生气归生气,一天两夜不睡觉的人是神仙,蓝紫焰呢,只是个满腹仇怨的女孩子,因此,她还是迷糊地睡过去了。浑浑噩噩地睡了又睡,也不知道过去多少时间,也不知道翻了多少山、过了多少洞,终于,张曼琪叫她下车了。

“到了吗?”揉着肿胀的小腿肚,忍不住问。明知道老家不是火车站的附近的,她还是期盼老家搬在这里,或者老家附近成了火车站。

“下了火车,再坐一小时的计程车就到了。”把坐车当成一种嗜好的张曼琪,乐悠悠地说,和她成了鲜明的对比。

“啊!”蓝紫焰差点背过气去。

“快走啦,要不,火车又开动了。”张曼琪毫不含糊,提起行礼包,还去拉瘫成一团的她,老妈派她和表姐回家,就是要她起这种作用的。

“哎哟,烦死人了啦,烦死人……”蓝紫焰很不情愿地站起来,章鱼似的趴在张曼琪的背上,有气无力地说,“你背我下去吧。”

张曼琪望望周围瞠目的旅客,脸红得像番茄,跟着这种不要形象的表姐,她能顾及自己的形象么?唉。

她把行李包挂在胸前,然后把死人似的表姐挂在背上,张曼琪老牛似的移动脚步,很吃力很吃力的过了车厢,在门口时,她拖不动了,因为,蓝紫焰的双脚卡在了车门口。张曼琪低头一看,不得了,蓝紫焰穿着靴子的脚底根本没有和地面垂直,也就是说,她全身的重量都在她背上,她拖着她走的。

“蓝紫焰!”她气急败坏地大叫。

“我很轻的,不到一百斤……”

“你自己下去。”张曼琪涨红小脸,扔下她,突突地跑下车,不理她了。

“呃……等等我。”门口的冷风吹得蓝紫焰一个激灵,她的体力好像恢复不少,不用人搀也可以下车了。

不过,出了站,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好冷哦,快点招车哦,我快不行了……”

把包包贴在丰臀上,她干脆坐了下来,这要命的时候,能躺下就好了……

“车来了!”张曼琪拉起瘫坐的她,扔包裹似的塞她进计程车,紧接着就呼啸而去,她这样忙乱,是因为蓝紫焰好像真的像要死翘翘了,软塌塌的很是恐怖,如果还没有到她老家见到她老爸就先挂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人去匆匆,车去也匆匆,留下蓝紫焰垫臀的小包裹孤零零地躺在人行道上没人理会。

快到家了?车里憋得慌的蓝紫焰的心里很忐忑。

青沙市里只有她八岁时的记忆,有的清晰,有的已经模糊,毕竟物也不是,人也非了。小时候的院子周围是用竹篱围的,插竹篱时她还哼着:“七朵喇叭花,爬上竹篱笆,一齐吹喇叭,叭叭叭……”那个男人——她爸爸会从她小手接过拇指粗细的细竹条,斜斜地往喇叭花边上插,交叉的,院子前面围了七字形。七字头上还开了一道竹门,旁边拴着她心爱的小狗狗……那只小狗狗应该也老了……或许也快死了……或许早就死了……

死!想来想去都是这个字眼!蓝紫焰意志涣散,精神恍惚中。

“嘟嘟……”张曼琪按的是门铃不是扯铃铛!蓝紫焰猛然从回忆中惊醒,用迷离的眼光打量着镂空铁门里的一切,竹篱笆也没有了,“七字形”换成人半高的围墙,蓝色的,像主人的姓,幸运的是,墙边上依旧有爬藤植物,虽然是冬天,半残的枯叶中还有几片绿色在摇曳。

门铃疯狂地响,里面却没人来开门。

“有电话没?打个电话问问。”蓝紫焰有气没力地问。

十年来,母亲对家乡的事只字不提。童年过后,她也封闭了对家乡的思念,直到懂得“独在异乡为异客”的苦涩滋味后,才想知道家乡的一切,可是钱雪娟每次都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瞪着她,仿佛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使她无法再问。

“没有!”张曼琪很干脆地回答。

小姨没在家,外家的人来这里干嘛,只不过是同住一个城里,找得到这个地址而已。

“那怎么办?”蓝紫焰闭上眼睛疲惫极了,想嚎也嚎不出声来。

北方的鬼天气也真是的,阴阴的,冷得人想钻被窝,要是有暖暖的床就好了,她倦怠地想着。

“嗨,你们好,找谁呢?”

几步之外,走来一个男人,不对,是个比较成熟的男孩吧?温和地打着招呼。

“表……表哥?”不知是冷还是激动,张曼琪的声音有点颤抖。

这使得蓝紫焰不得不张开眼来瞧。

那人有着随意的头发,又粗又浓的眉毛,异常坚毅的眼睛,高耸的鼻梁,宽宽的肩膀,还有一双长腿。大冷天的,只穿一件棉T恤和牛仔裤,很朴素,式样却很新颖。蓝紫焰有点眩惑,他就是小时候和自己相依相伴的哥哥?昔日的少年长成了帅气的青年?要不是表妹先叫,说什么都认不出来!

“哥?”她怯怯地问,小声得犹如蚊叫,蓝凌风还是听到了。

“对不起,请问你们是谁啊?”蓝凌风帅气的脸上露出困惑,又问。她们一个叫他表哥,一个叫他哥,可他压根想不起哪来这样两个豆蔻年华的妹妹。

张曼琪急忙拉好抵不过眼皮打架的蓝紫焰,紧张地说:“我叫张曼琪,她叫蓝紫焰!”

蓝凌风高大的身子一震,愣住了。张曼琪他不熟,但是蓝紫焰,这个名字是他一生中无法忘记的名字。

张曼琪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记得自己和表姐了。时间太久嘛,会让人遗忘很多东西!她红了脸,担心被当成骗子。想了想,她转过头,问蓝紫焰:“紫焰,你的身份证呢?给表哥看看。”

“我没有身份证,但是有学生证。”蓝紫焰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告诉蓝凌风,自己就是他妹妹,也或许,是没有勇气吧,他怀疑的神情,打掉了她刚才一瞬间升起的喜悦。

“你的包包呢?”张曼琪围着表姐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她的小包包。“是不是丢了?”

“咦?”蓝紫焰摸摸身两侧,这才发现包包不见了。

“里面有你的证件和小姨给你的钱对吧?”张曼琪急的差点掉眼泪:“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急什么,我们的衣服不是托运吗?又不会冻死!”蓝紫焰满不在乎地咧嘴,丢了能证明身份的证件和钱,她竟然一点都不在乎,只想着有穿的就行了,她太冷了。

“是啊,是啊,幸好我的东西没有和你放在一起,要不就死定了啦!”张曼琪气恼地吹胡子。当然她只是鼓起了腮帮子,没有胡子吹的,每次都是这样,皇帝不急太监急!

蓝紫焰想笑,可是晕车晕得不行,快要倒下了,急忙扶住旁边的墙,才不至于出丑。

蓝凌风越过张曼琪的肩头,凝视着倚靠着墙的蓝紫焰,脸色急剧变化着。

“不是说死了吗?”他喃喃地问,像是问别人,也像是在问自己。

听他问出无情的话,蓝紫焰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聚起力量,针锋相对地说:“这不是好端端地活在你面前吗?”

蓝凌风看了她一眼,眼神一闪,没有再说话,打开大门,让她俩进了屋。

“曼琪,我得先睡一觉,否则会赶在老人家死之前死翘翘的。”蓝紫焰慢吞吞蹭在后面,唆使表妹向他要房间,养足精神,才可以和新的人和事对抗!

蓝凌风纵使有无数疑问要问,看到她摇摇欲坠的样子,不忍心马上就问。唉,等她体力恢复再说吧。

蓝紫焰在蓝凌风领进房间之后,迅速找到床,整个儿的扑了上去,死猪似的一动不动了。

蓝凌风走出去之后,张曼琪小声说她。

“紫焰,你刚才在乱说什么呢?”她斥责她的口无遮拦,小姨说回家探病人,怎么说这种晦气、可怕的话呢!当然,想想是没有大碍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

“回到家了,你的脾气可得改改,得罪人没人帮你……依我看最好是别说话……”

“我嘴上又没拉链,干嘛不说……话……呼,嗬嗬,呼……嗬嗬……”话还没说完她的打呼声就来了,真的好累哦。

同床两年多,张曼琪对她的打呼声很熟悉,均匀的话,说明她睡得很香,明天一切无事;反之,说明她被困扰着,遇上烦人的事了,明天家里又会有硝烟。

“啧,是回到年家有安全感了吗?一下子就睡得那么香了。”张曼琪嘀咕着,明知道她是因为在车上累极了,没有睡好,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这样说,因为回家的感觉真的很好。

帮蓝紫焰拉好被子,她下楼去了。

静悄悄的屋子,应该没有人。张曼琪确定后,胆儿大了,好奇地四处张望,楼下还有房间啊?除了自己站定的客厅,还有一间、两间、三间、四间……哎呀,究竟多少间啊,没有开灯不好数,反正房间真多!加上楼上的两层,共有有二十个房间吧?

“这里以前不是开旅馆的啊,怎么那么多房间啊?”张曼琪纳了闷,小时候来过,还和蓝紫焰玩躲猫猫,那时候躲的地方就只有厨房、客厅、花房,至于这客厅对面那条通道里的房间,她是没有进去过的,因为以前也是黑幽幽的通道,很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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