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曦看着眼前的银发老者思绪顿时飞速地运转起来……
她记得第一次是在遛狗的时候遇上老者，当时他怎么说来着，啊，今天是我外孙的生日，我来看看他，对了，就是那天，正好是大神的生日！
然后是那次医院里，老者说他来看自己的外孙媳妇，却和自己聊起天来，最终将一块玉佩送给了自己，当时她只以为是因为老者见她也是中国人，彼此投缘的关系，原来，他早就……
王曦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胸前的玉佩，有许多的问题似乎在一瞬间被彻底想通了。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蹊跷，原先认为完全没有关联的人和事，居然都会奇妙地串联在了一起，王曦不得不感叹一声，缘，真是妙不可言！
“来，坐下，陪外公喝杯茶。”
程老爷子笑着招呼王曦落座，王曦坐下愣了一秒钟，随后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捧着上千元的礼物，连忙恭敬地递给对面的老者：
“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身体健康，事事如意。”
程老爷子哈哈笑着谢过王曦，不停地点着头：
“好好好，真乖。”
王曦端起面前的紫砂小杯，慢慢品了一口，老实说，她实在不懂得什么茶文化，茶工艺之类的，她只是觉得一杯茶喝下去能感到喉咙口微甜，犹如一股滚烫清泉流淌进身体，这应该就是好茶了。
程老爷子一看就是多年浸~淫~于茶道的个中高手，看他如同行云流水的泡茶功夫就能知晓一二。
“味道怎么样？”
王曦喝了一口坦白地回道：
“茶香滑口，回味甘甜。”
程老爷子自己也端起茶杯，却不急着喝，而是仿佛陶醉在茶香中一般，半晌……才淡淡开口道：
“泡一杯真正的好茶需要时间，所以有很多年轻人都不喜欢喝茶。”
程老爷子慢慢品茗着，以一种异常缓慢的速度，当他将茶全部饮尽，杯子重新放回茶几上时，突然毫无预兆地问道：
“如果，在阿朗和音乐当中只能选择一样，你会选什么？”
王曦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这就好像一个原本已解除了的炸弹又重新开始倒数计时的心情。
老爷子的虎目紧紧盯着王曦，不怒自威的气势瞬间笼罩住她，仿佛在老者面前，无论说什么谎话都会被他睿智而深沉的双眼看的清清楚楚。
王曦的目光没有任何闪烁，始终坚定而清澈地直视着老者：
“我会选择和Alex一起为我们共同的音乐理想而奋斗。”
她说的是Alex，而不是阿朗，她喜欢的是对音乐执着坚定永不放弃的Alex……
静默了半晌……
程老爷子脸上慢慢溢出了满意的笑容，与此同时，王曦也感到了周围仿佛凝结的空气再度流动起来。
“阿朗，没有选错人。”
老爷子这么说着，笑眯眯地拿起茶壶往王曦和自己的茶杯里斟上了茶。
“程家人，每一个都是至情至圣的人，这样的人一旦爱上了谁，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打死都不会回头。但是，这样的至情至性，却是一把双刃剑，用对了人，一切都好，可如果用错了人，就像阿朗的母亲那样，怕是要误了终身。”
程老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长长叹了一口气，神情既是疲惫又是感慨，还有一丝隐约流动的痛苦。
“外公……”
王曦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仿佛突然苍老了许多的老者，他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而他的亲外孙，似乎与他的关系一直不怎么亲近，光是看老者终日与狗为伴就能知晓，连名字都起的与亲人一样，不外乎是心中思念过度导致的移情作用。
“王曦，外公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以陪在阿朗身边了，我希望你能代替我这个老头子，代替阿朗死去的母亲，一直陪着他，这样，老头子即使在天上，也会笑着看你们幸福快乐。”
“你能答应外公这个请求吗？”
程老爷子此刻再没有半点平时硬朗强劲的作风，他只是一个希望自己疼爱的外孙能永远幸福的普通外公，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恳求的神色，迫切地望着王曦。
“外公，我答应你。”
“好，好，好……”
程老爷子得到了回答，顿时似是老怀安慰一般，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不久，程老爷子叫来George管家找佣人带王曦参观四合院的院落，王曦直到离开主房时眼睛仍然有些微红，她被程老爷对Alex发自内心的疼爱深深感动。
王曦本身就是生活在幸福家庭里的孩子，她觉得对待父母、爷爷一辈儿的长者就应该时时关心、多敬孝道，她踏出门口的时候已经决定了以后一定要押着Alex多来看看屋里那位满头银发的孤独老人家。
晚上寿筵开席前，不断有从各国赶来道贺的人，而且几乎清一色全部都是男人，即使有很少几个女人，也是上了年纪的女子。
王曦会心一笑，眨了眨眼看向身旁笔挺的男子。
她看过他在家里随便穿着便服T-恤专注写曲的样子，看过他站在指挥席上穿着燕尾服自信满满的样子，但是，像今天这样的Alex，她却从来不曾看到过。
穿着黝深如同乌黑一般的墨绿色唐装，领口以及袖口用精工的金色丝线勾勒出的龙形图案使得略显暗沉的服饰变得熠熠生辉。
今天的Alex尽显东方人特有的内敛神韵，在一大群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人里虽然独树一帜却丝毫不显张扬。
“很无聊吗？”
Alex的眼神何其敏锐，在王曦看向他的时候已然察觉。
王曦摇摇头，越过Alex朝身后不断打量着自己的人们努了努嘴：
“你不过去吗？”
Alex刚想说没关系，就受到了程老爷子的召唤，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犹豫了片刻：
“和我一起去？”
王曦立刻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些局促的笑容：
“才不要呢！你看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已经够奇怪了，我可不想被他们逮到机会当犯人似地审。”
这时，王曦眼神一闪，恰好看到了Rose夫人勾着孙子Ben从门口进来，她连忙和Alex打声招呼迎了过去。
“晚上好，Rose夫人，Ben。”
Rose夫人见到王曦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王曦，嗯，变漂亮了。”
王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神扫过Ben时发现他似乎消瘦了许多，眼睛也微微有些凹陷。
Ben似乎注意到了王曦正在打量自己，立刻回以一个礼貌却疏远的点头礼。
“先失陪了，我们先向主人家老寿星道贺。”
王曦环顾周围的人声鼎沸，总觉得怎么都插不进去，好像两个不同的世界，她走不进那个世界，而他们也融不进自己这里。
烦躁地皱了皱眉头，顺手取过一杯绿色不知是什么的饮料，朝僻静的庭院凉亭处走去。
夜色缭绕，凉风习习，身处美丽趣致的景色间却无心欣赏，王曦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
“公主不是应该和王子在一起吗？怎么只剩下伊人独自憔悴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王曦不由回头，看到了一个清俊的青年正笑容可掬地站在身后。
“林少？”
林昊有礼地微微点头：
“好久不见。”
王曦回想了一下，似乎确实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自从……那次在医院里他突然……
眼眸微闪，王曦眨了眨眼不解地看着林昊。
“你，上次在医院里时就知道了？Alex其实是程家人的事？”
林昊从容地坐下，扬了扬眉，却并没有回答。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王曦翻了个白眼儿，果然是尽显商人本色啊！永远不做亏本的买卖。
“你想怎么样？”
“一问换一问。”
王曦立刻拍板：
“好，先回答我的问题。”
林昊脸上带着始终不曾变过的温润笑容，眼光却冷然地定在了王曦挂着的玉佩上。
王曦顺着他的眼光，皱了皱眉头，摸了摸胸前的玉佩：
“是它？”
“我曾经在照片上看到过这枚玉佩，而她的上一任主人，是程朗的母亲。”
王曦愣了愣神，露出了一副奇怪的表情。
“这块玉佩，应该不会很贵吧？俄，这个可不算问题哦！你也可以不回答，我就是随便问问。”
林昊轻轻哼了一声：
“你以为呢？”
王曦犹豫了片刻，默默伸出了一根手指。
林昊皱了皱眉，冷冷一笑道：
“10万？你起码在后面多加一个零还不止。”
王曦惊讶地张大了嘴，禁不住咽了咽口水，俄，其实吧，她本来想说1000块的……
林昊显然不满她拙劣的眼光，挑了挑眉道：
“这不是普通的玉，而是一块家传古玉。这块玉玉质温和，略略一看便有四种沁色，现在这样的古玉即使是玉质稍差的，都能在拍卖会上大放异彩，成交价起码都在百万以上。”
百万？起码？
那就是说，她前几个月一直戴着上百万价值的玉佩在街上到处乱晃？真庆幸啊，这样都还没被人抢……
王曦暗自后怕地长长松了口气……
“对了，你有什么想问的？”
林昊微微一笑，眼底掠过一些异样的复杂神色。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为什么不能是我。”
王曦一愣，随即歪着脑袋望着他，显然不太明白他这个问题想要表达的意思。
“从小学时代开始，你就对我抱有明显的敌意与防备，甚至连一个做朋友的机会都不曾给过我。所以我一直以为，你对有钱人有格外的偏见。可是现在，你却选择和程朗在一起，为什么？既然你能接受他，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伸出去的手？”
林昊此般说着，原本的笑意尽失，视线也是越发的凌厉。
“还是说，只是因为，他的家世背景，比我的更好？”
王曦总算听明白了林昊话中所指，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如果我回答你是的话，你对我的评价是不是就从不知好歹转变成贪慕虚荣了？”
看着林昊的眼睛，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管你相不相信，Alex的事，我今天刚刚才知道。”
林昊皱了皱眉，显然是十足的不信。
王曦无奈地摊了摊手，她实话实说，信不信就是他的问题了。
这么想着，王曦顿感无趣地端起饮料喝了一口，噗~原来是鸡尾酒！五颜六色的她还以为是饮料呢！
她连忙嫌弃地将酒杯放在一边，眼睛扫过远处正四处找人的Alex，立刻站了起来：
“为什么自从在医院知道了Alex的身份后你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林昊的脸色瞬间铁青了下来，王曦只是微微一笑，也不点破，在走过林昊身边时轻声叹道：
“为什么不能是你，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问你自己。”
林昊的脸上阴晴不定，微微转身，看着王曦没有半分犹豫地径直朝Alex走去……
林昊眼神微闪，视线滑过了王曦落下的酒杯，莫名地，如同被蛊惑了一般，他拿到唇边就着刚才她喝过的杯檐一饮而尽。
王曦，或许我对你，谈不上喜欢，更不用说爱……但是有一点，我却能肯定……
我会永远记得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