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素华咳嗽了几声，几个宫婢慌乱地被惊醒。
“呦，我当你是回不来了呢。”长歌整理了一下乱了的发髻，睨了素华一眼。
素华嘴角挑起，将手里的腰带在长歌面前晃了晃：“看清楚了，这是摄政王的腰带，你该兑现你的诺言了。”
长歌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着素华手里的这根腰带。
不错，这正是她今日去安阳宫的时候看见的摄政王的腰带。
“你……你是怎么得到的？”原本是想要将素华推入陷阱里去，没有想到真的被她拿到了，长歌自然是气愤又吃惊。
那些宫婢都围着素华东看西看，忽然，一个宫婢惊呼了一声：“啊！她在流血！”
素华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锁骨处，原来是方才的血渍。
长歌仔细看了一眼，忽然眼神闪烁了一下，蹙眉道：“殷素华，你这锁骨处分明是齿印，莫不是你昨晚同摄政王……”
宫婢皆小声惊呼，交头接耳了起来。
素华不急不缓地将领子向上拉了拉，遮住了齿印，将腰带扔给了长歌：“清者自清，你们答应我的事情也应该要兑现了，日后要是再来同我们要银子，我们分毫都不会给你。”
话音方落地，门忽然被撞开了。
门口出现了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长歌正愤恨地怒视着素华，忽然看到了狼狈进门来的小怜，便觉着无趣离开了。
素华一见是小怜，连忙上前扶住小怜颤抖的身子。
“小怜，你怎么了？怎么抖得这么厉害？”素华将小怜抱到床榻上。
小怜哇的一声忽然哭了出来，扑在了素华的身上。
“素华姐！”小怜失声痛哭。
“你先别哭，有事慢慢说。”素华拍抚着小怜的脊背，安慰道。
小怜不断地抽泣：“昨晚……皇上要我去伺候他沐浴，我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做。但是，当皇上看到了我之后，他忽然说要纳我为侍寝，素华姐，我该怎么办？”
小怜紧紧地抓住素华的手，指甲在素华的手背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素华的心底并没有多少的吃惊，因为这就是素华原本计划好的——让小怜去未央宫，顾轩逸必然会看上她，因为她有一双和苏婉仪极为相似的眼睛。
素华这是在赌一把，她不能够确定顾轩逸是否真的对先后有过真心，但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顾轩逸的目光一定会在一双类似于苏婉仪的眼睛上停留。
因为他曾经说过，苏婉仪的眼睛堪比天边星辰，无人能比。
其实素华是居心叵测的，她是希望小怜能够留在顾轩逸的身边，帮助她。
然而，此刻看到小怜痛苦的样子，心竟然微微痛了一下。
自己这么做究竟对吗？
“素华姐，原本我是打算熬到了二十三岁就出宫的，我和表哥自幼青梅竹马，表哥说他愿意等我出宫娶我，但是现在皇上要纳我为侍寝，我该怎么办？”小怜的眼泪颗颗滴落在素华的手臂上。
素华颤抖了一下身子，她没有想到小怜竟然是心有所属的。
可是，事已至此，哪里还有挽回的局面？
“小怜，你听着，皇上要让你成为侍寝，你就必须成为侍寝，否则你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素华咬了咬牙，把最坏的轻狂告诉小怜，把她逼到了绝路。
小怜愣住了：“真的吗？皇上会伤害我表哥吗？”
素华重重地颔首，蹙眉。
“可是素华姐，我不喜欢皇上啊。”小怜咬住了下唇，无辜地眼泪模糊了整张脸，只有那一双璀璨的眸子依旧熠熠生辉。
素华深吸了一口气：“皇上能够给你锦衣玉食，不好吗？”
小怜不断地摇头，她的样子令人心疼。
锦衣玉食？呵，这句话从素华的口中说出来就连她自己都很想笑。
上辈子的锦衣玉食为她换来了什么？不过是最终的一杯毒酒和顾轩逸的凉薄。
“小怜，昨晚皇上……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上一世的记忆扑面而来，素华问道。
小怜摇头：“皇上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一直看着我的眼睛。”
素华的心咯噔一下跌落，她的猜想果然没错，顾轩逸果真是留神在了小怜的眸子上。
“那你怎么会这么疲惫？”素华看着小怜一身的狼狈。
小怜抽泣道：“我昨晚从未央宫出去后在门口哭了一夜，所以……”
素华舒了舒心，拍抚她的脊背，正准备让小怜休息的时候，门再一次被打开。
是欢沁。
她瞥了素华一眼，没有给素华好脸色便转过脸对小怜道：“小怜，皇上今早派人通知我家娘娘要纳你为侍寝，娘娘让你过去一下。”
小怜看得出很紧张，特别是在听到欢沁说起萧傲晴的时候，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素华自然是注意到了小怜的这个细微的动作，略有狐疑。
小怜起身，素华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她才离开了。
大摸过去了三个时辰，小怜还没有从萧傲晴那边回来，素华心底有些着急，正准备去椒房殿看看的时候，就在去椒房殿的路上，素华听见了几个宫婢的窃窃私语。
“哎，我刚刚从椒房殿出来，看见那个叫什么小怜的宫女啊，跪在萧贵妃面前呢，看样子真是可怜。”
“有什么可怜的，她不是被皇上看中了吗？”
“这倒是。不过听说萧贵妃之所以这么刁难小怜，是因为她今日原本心情就不好，手指都烂了！”
宫女小声惊呼：“啊？”
“你不知道？今早她去采花回来手就开始烂了，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素华闻言，心底既是焦急，又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素华沉思了片刻，加快了脚步向椒房殿走去。
如今小怜还在椒房殿中，素华心底有些担心她的安慰，萧傲晴善妒，加之她今日手指溃烂心情不好，难免会对小怜做出什么事情来。
素华并不能够冲进去做什么，她能做的，只是在椒房殿门外等着小怜。
大约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小怜还没有从殿内出来，素华的腿已经站的麻木了，正准备蹲下歇息片刻的时候，忽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偏殿传来。
素华本能地打了一个寒战。
她慌忙跑向偏殿，看到偏殿的大门虚掩着，便偷偷向里面张望。
殿内奶妈正百无聊赖地吃着花生，敲着二郎腿悠然自得地坐在一张婴儿床边。
素华的心揪了起来，那张婴儿床里小小的身子，是她的孩子啊！
婴儿不断地哭泣，小脸苍白。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奶妈终于不耐烦了，扔掉了花生站起来指着婴儿床骂道，“就算哭死，老娘我也不会给你吃奶的，快给我闭嘴！”
心咯噔一下。
什么？奶妈竟然不给孩子吃奶！素华一惊，连呼吸都屏住了，难怪孩子的脸色那么难看，一定是饿了很久了。
这时，身后有几个宫女端着果盘经过，素华赶紧装成正在走路的样子，听她们说道：
“小皇子真是惹人喜爱，可惜皇上不喜欢。”
“谁让她是先后生的呢？”一个宫婢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哎，可是毕竟也是皇子啊，皇上竟然不准奶妈喂奶，真是太狠心了。”
素华的身子在听到后半句的时候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是顾轩逸的命令？
是顾轩逸不让奶妈喂奶的？素华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心寒三尺。
深吸了一口气，她立刻推门而入。
殿内的奶妈吃了一惊。
“哎！你是谁啊？”
素华冲到婴儿床边，看着床里的小小身影，心都揪在了一起。
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娘亲，几日不见，不仅没有长大，反而是骨瘦如柴……
她回头怒视奶妈：“为什么不给小皇子喝奶？是皇上的旨意吗？”
奶妈被素华的一个眼神吓到了：“是……是皇上的意思。”
“这可是皇上的孩子！不管怎么说他也流着皇室的血，要是他被饿死了，你担待地起吗？！”
素华怒指说完转过身子，抱起了在婴儿床里啼哭不止的孩子。
软软地身子抱在怀里，心是生疼的。
大概是母子连心，纵然素华换了模样，但当孩子被抱在她的怀中的时候，竟然出奇地停止了哭泣。
就当素华准备抱着孩子出门给他找点牛奶喝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寒而栗。
“朕从来没有把他当做过朕的孩子！”
顾轩逸踏进了偏殿的门槛，看到素华抱着孩子的时候，眼神中尽是凉薄。
“皇上！”奶妈连忙跪倒，“是奴婢该死，让这个疯女人闯了进来！”
顾轩逸的眼底有怒意，厉声：“滚！”
素华抱着孩子的手抖了抖。
奶妈吓得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素华抱着孩子，与顾轩逸正面而立。
怀里的孩子似乎感觉到了恐惧，在发抖。
这………应该是一家三口第一次聚在一起吧，虽然是这样难堪的局面。
素华抱着孩子跪下：“皇上，奴婢求您让人给孩子喂奶吧，否则孩子真的会死。”
她一直低着头。
顾轩逸似乎轻笑了一声：“殷素华，苏婉仪生前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就算她死了，你还这般为她卖命，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素华猛地抬头，毫无畏惧，甚至有些凉薄的眼神让顾轩逸不由一怔。
这个眼神，似乎有些熟悉……
“皇上，奴婢只是忠于我家小姐的奴婢。”她义正词严，“就算您对我家小姐没有情义，也请看在她跟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不要把恨意迁移到小皇子的身上。”
顾轩逸俯身，伸手抬起了素华的下巴，指尖尽是凉意。
“这个孩子身上还流着苏家的血，苏家是怎么对朕的，朕就怎么对这个孩子。”顾轩逸低头看了一眼素华怀里的婴儿，嘴角是嘲讽的弧度，“如果你不想死，扔下他离开。”
素华咬了咬牙：“皇上，请您拿开你的手。”
声音里凉意遍透，顾轩逸断然没有想到素华会说出这种大不敬的话语，手指颤了一下。
素华傲然起身，她的心底毫无畏惧，孩子在她的手上，如果顾轩逸不给孩子活路，她还活着做什么？
素华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抱住孩子离开偏殿的时候，身后顾轩逸的一声低吼让她停住了脚步。
“殷素华！如果你敢踏出这里一步，朕现在就杀了这个孩子！”
素华转过身，沉默地看着顾轩逸。
就在这时，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