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洮 医馆
夜幕渐降,繁闹的临洮也逐渐变得冷清起来,边疆比不及平原,危险随时都在威胁著这里的人。安逸这个词似乎永远不会出现在这里,当然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与人之间多了一份互助。灯火一户接著一户熄灭,诺大的临洮就这样消失在夜色中。
“吱嘎──”轩辕野为妖媓打开了木门,谁都没说什麽。
昏暗的烛光透过帷幕点点洒落在大厅里,冗长的影子斜斜地指向妖媓。
‘吧嗒吧嗒’原本不应该被听到的声音,此时却格外的刺耳。脚步声停在了帷幕外,小手颤抖著一点点拉开帷幕。烛光越来越晃眼,目光也越来越多。
“你回来了?”轩辕柔替她完全拉起帷幕,让妖媓进来,同时也看到了她满脸的泪痕。
“嘘嘘──”束隅做一个噤声,示意他们安静。
这时妖媓才注意到红月正端坐在床上,床前的呕吐物正散发著一股刺鼻的异味。而从平静的面庞看来,红月似乎已经好多了。
“你回来了?”同样的话,此时的效果却截然不同。红月眯著眼睛,笑著伸个懒腰。
“好了?”“感觉怎麽样?”“没问题吧?”
“对不起了,之前头脑不清醒。嘿嘿,现在感觉好多了!”红月踉跄地起身,险些摔倒,幸好身旁的束隅眼疾手快,伸手扶住。
“呃,失误失误。”红月赔笑著,“干嘛那麽严肃啊?”他看著眼前破涕而笑的妖媓,又环顾眼前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们,仿佛过去的种种都在一幕幕回演。森林里的偶遇,梦醒时分的吃惊,胶东处的死斗无不是红月难得的回忆。
“红月,我们会想办法让焦老伯用水玉来救你,所以你不能放弃!”轩辕野走近,一双略带寒意的右手温暖地按在红月的肩膀上。
“解铃还需系铃人,那个老头没有办法彻底医治我,这点我比他还清楚。”红月抬头望著一直坐在角落里没有说话的焦伯子。
此时的焦伯子悄然闭上眼睛,喃喃道:“不错,解铃还需系铃人,可是你有办法吗?就算我拿出水玉也最多让你多活半年而已。况且..况且我还不打算...”声音越到後面越小,最後如同蚊子一般,只听得嗡嗡作响。
“没事,我还不打算做最後一步。她不是给了我们三天时间吗,我们就好好利用这三天,到时候让她帮我驱蛊就是了。”红月的话语中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
“你真的那麽有把握?”束隅总觉得不可能那麽简单,疑惑的眼神同时也暴露了她的想法。
“没事啦,我和她是老相识了。我有办法!闷了一天了,我想一个人出去转转没事吧?”还未等众人答应,红月已经起身窜出房间,只留下帷幕伴随著烛光一齐摇晃不定。
临洮 河边小桥
红月独自趴在桥栏边,望著水里的自己,似乎想说什麽,却总是欲言又止,终落得个忧郁的神情。突然一个石子滑过,平静的水面泛起数到涟漪,破碎的‘红月’终於开口,“你有办法吗?喵~”
“没有。”红月起身抬头看著漆黑夜空中的皓月,“月还是那个月,人还是那个人,世界却已然不是那个世界。我是不是应该消失了?”
破碎的‘红月’立马驳斥,“不对!你既然活著,那说明你──”
“是啊,我竟然还活著。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难道睡著了?把我忘了?”红月微微撇头,斜眼看著身後的妖媓,“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曾经坚定,曾经傲慢,曾经愤怒的眼神此时此刻却被一种淡然所替代,几乎不带有任何情感,是看透了一切,还是打算放弃一切?
“你不是答应束隅要──”
“是,我是答应了她。所以我愿意为了她再活三天,不然我早想解脱了。你能感受到来自身体内部的痛楚吗,每一刻无不是钻心的疼痛啊。”红月的话音里虽然没有感觉出一丝不适,也说的很轻松的样子。但是妖媓也明白能让眼前这个男人甘愿放弃的痛苦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那三日之後呢,怎麽办?”妖媓从身後抱住红月,“你还欠我东西,不准你就这麽──”语塞中可以清楚地听到哽咽的声音。
“愿意跟我去吗?”红月突然转过身来,俯下身子替妖媓擦去眼角边的泪珠。
“难道你打算去找焦伯子?”妖媓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希望。
“不错,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就算只有三天,我也得努力啊。我可不想刚找到她就不得不再次分开了。”说著红月向桥下走去,“走吧,如果我猜的不错,焦伯子此时应该已经回去了。”
“那你知道在哪吗?走的这麽快!喵~”妖媓高兴地一蹦一跳,紧随其後。
“你的鼻子那麽灵,嗅嗅不就知道了?哈哈~”
“来,这边!喵~”妖媓小手一指,俩人伴著月色朝城门外走去。
临洮 郊外 山坡上
‘咚咚咚’清脆的三声敲门声,不紧不慢,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红月看著小院里摆放的数个晾晒架,上面摆满了各种药材,散发出一股股独特的草药味。
“谁这麽晚──你怎麽知道我住在这?”焦伯子很惊讶地看著门外打量他宝贝药材的红月,赶紧跑过去护住,“不能乱动!”
“你放心,我只是为水玉而来。”红月认真地看著焦伯子,“我知道你肯定不肯这麽简单就给我,那你开个条件吧。”
红月打断准备开口的焦伯子, 他们双方都明白对方在想什麽。可是却都不知道该怎麽开口,那自然由红月主动先说了。焦伯子沈默半饷,突然开口,“那你先跪下吧!”
“什麽!”妖媓惊呼,但是红月却一脸轻松,立马单膝跪下问,“然後呢?”
“然後把另外一只也跪下。”焦伯子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
红月依旧照做,却招来焦伯子的狠狠一巴掌,“你还是不是男人!竟然如此怕死!你还有尊严吗?难道要你残喘的过一年也愿意吗!?你还配不配做男人?!”沧桑的老人,已经面红耳赤,他大声斥责脚边的红月。
“请问还有什麽要求?”红月没有正面回答焦伯子。
“我最看不起两种人,一种人是自暴自弃,一种人是不懂尊严!这两种人都被你占据了!你可以走了,我是绝对不会把水玉用在你的身上的!”
“不是啊,红月他是为了──”
“够了,不要再说了,你们都走吧!”焦伯子奋力推开拉著他的妖媓,没有再说什麽,大步走进房屋,!的关上门!
妖媓失望的想拉起红月,但是他却没有动,“再这麽跪下去也是无济於事啊,喵~”
“在有更好的办法前,就是维持现状。”话语中竟然还带著笑意。
“哼,要跪的话,我也一起!喵~”还没被红月阻止,妖媓就他身边跪下,露出一副狡黠的眼神,摆明你不起我就不起。
“哈哈,没想到到头来是你陪著我!”红月乐呵呵地用劲揉著妖媓的头发,在寂寥的夜幕中似乎也不会觉得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