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一段时间后，杨一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视一遍，然后一指地下的两具死尸，沉声道：“下毒的凶手就在我们之间，刚才金钱豹的鬼魂已然告诉我谁是凶手了。”顿了一顿，又道：“我现在先不揭穿凶手是谁，是为给他一个自首的机会。若他肯主动招认，我可考虑在官府跟前给他求情，饶他不死。”
没有人承认。众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想从中找出凶手是谁。
“没人肯招认是吗？”杨一冷冷地道：“我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当我数到十时，凶手若再不主动招认，我只好亲自把他指出来了，恐怕到那时他想活命也不可能了。”
“一、二、三、四……”杨一一声一声地数着，声音极具威慑力地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众人的心房。
突然，人群中的牛八终于沉不住气了，道：“金钱豹真得告诉你下毒凶手是谁了？可他曾说过并不知道是谁下得毒吗？”
“当然是真得了。”杨一心下轻轻地笑了，口中说道：“金钱豹之所以那么说，是不想给凶手可逃之机。”
“鬼的话也不一定可信。”牛八自言自语地道。
凡是做了坏事的人，心里都有鬼，所以他们更怕鬼。这世上无非有两种鬼，一个是真鬼，一个就是人心里的鬼。往往心鬼比真鬼更吓人。
“五、六、七、八……”杨一继续往下数着。
见着杨一都快数到十了，还没人主动出来招认，阿浩心里没底了，不由得替他着起急来。却见杨一倒是一副十分笃定，胸有成竹的样子，阿浩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招认，我招认。”在杨一威慑力十足地数到“十”时，加之双鬼的作用，牛八的心里防线终于被攻破了。他脸色惨白，眼神焕散，颓然道：“毒是我下的，这两个人是我害的。我全招了，你们随便把我怎么着都可以。”说完，他如释重负一样地长喘一口气。
“下毒的人竟是你？”马五与牛八的感情最好，他怎么也没想到下毒之人就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
牛八不敢直面去看马五，因为他觉得自己没脸去看他。
下毒之人竟是牛八，有的人觉得不可思议，也有的人为他感到惋惜。
阿浩更不敢相信这是真得，当时牛八与马五被钱六等人打得奄奄一息时，是自己和杨一出手救了他俩，可他怎会反过来要害自己和杨一呀？他想不通，真得想不通。
“你为什么要下毒害这两个人？他俩可是无辜的。”杨一虽然早就知道钱六是凶手，但当他供认不悔，水落石出后，还是禁不住痛心疾首地道。
“其实我就是钱六安插在你们这里的内线。那一日马五被钱六打得要死时，我挺身相救，然后被你们救下，顺理成章地加入了‘兄弟会’，这些都是钱六之前与我早就商量好了的。这次‘老子帮’要将你们置之死地，于是便让我在食客的饭里下毒，栽赃嫁祸，借官府之手将你们都给除了。”钱六既然招认了，索性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地合盘托出了。
众人听完之后，个个义愤填膺，有人冲动地上去想揍牛八，但被阿浩给挡住了。
“你既然主动全都招了，我们绝不为难你。”杨一对牛八说完，又吩咐阿大道：“你带人将这两具死尸与凶手牛八一起送到县衙去吧，任凭官府发落好了。”
“大哥，你曾说过我只要主动招认，你在就官府里给我求情，免除一死。你可要说话当真，一定要给我讲情呀。不然我被送到县衙后，一定会判斩立决的。”牛八听说要将自己送到县衙，突然抓杨一的手臂哀求道。他之所以肯主动招认，就是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杨一真得会在官府跟前给自己求情。因为他毕竟也还是怕死的，不想死。
一下将牛八的双手摔脱开去，杨一沉着脸道：“我若不这么说，你会主动招认吗？”
“你骗我？”牛八最后的一丝希望在这一瞬间被杨一无情地击得粉碎，愤怒和绝望令他几乎崩溃了。
“你都能对两个无辜的食客下毒，就能证明你有多么的歹毒和残忍，你是死有余辜，我又岂能给你求情。”杨一冷酷地道。
“我不想死，求你放过我这一次，以后我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牛八仍旧不死心地哀求道。
杨一怕自己一会儿会心软，马上挥手吩咐阿大道：“快把他带走。”
阿大指挥四个人将那两个食客的尸体抬起，自己与阿二亲自上去左右挟制住牛八的双臂往外就走。
见自己哀求无望，牛八灰心绝望之下不禁对杨一心生怨恨地道：“你骗我，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的。”声音随着他的渐渐远去，直到听不见了。
“死有余辜，罪有应得。”有人恨恨地道。
杨一看着渐渐远去的牛八，听着他那充满了怨恨的诅咒声，心里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什么，落寞与空虚。他这并不是怕了牛八死后真得会找他算帐，而是他动了恻隐之心了。
“不知我这样做的对也不对？”杨一叹了一口气，道。
“你这样做的很恰当，我支持你。”阿浩拍着杨的肩膀，冲着他一笑道。
杨一心里忽然流过一道暖流，那是兄弟间的友爱。心里觉得舒服多了，他也冲着阿浩笑了一笑。
掌柜王一汉握住杨一与阿浩的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
“我们清楚你要说什么，所以你什么也不要说了。”杨一与阿浩相视哈哈一笑道。
酒楼外的暗处，思绮见杨一他们将这一风波消弥于无形，所以也没露面，悄悄地隐去了。
邵华陡然间感觉得从身后袭来一股阴风，无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来了，他此时就在你的身后。”钱六直勾勾地盯着邵华的身后，满脸惊恐地道。
邵华心头一颤，急忙回头看去，果然看见金钱豹那张白惨惨的脸孔，咧着血盆大口，正向自己鬼笑着。
“你……你……”邵华吓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我特来向你索命了。”金钱豹双手张开，作势欲向邵华扑去。
邵华退后一步，说道：“我既然敢杀你，就不怕你死后变鬼来找我。”他乍见到金钱豹的鬼魂确实被吓坏了，但马上就镇定这来了，因为他有恃无恐。
“鬼圣”的绰号里既然有个“鬼”字，他当然会些除鬼降鬼的法术了。邵华是他的徒弟，当然也学到了师父的降鬼之术。
邵华骈起食中二指坚在胸前，口中还念念有词。金钱豹只是围绕着他的周身四下游走，却是不敢近身。
“谅你个区区小鬼，又能奈我何。”邵华果然够恶毒，脸上狞笑着，心里也打定主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要将金钱豹的鬼魂打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金钱豹连邵华的身都近不了，又如何能伤的了他，但他又不甘心就此罢手，忽左忽右地游走不停，欲找下手的机会。
钱六对金钱豹两次饶过自己的性命，心里对他甚是感激。此时他目睹人鬼之战一触即发，不由得反替金钱豹担起心来，于是说道：“金兄，你还是快快去吧！你既为鬼魂，而他会降鬼法术，你是奈何不了他的。”
金钱豹嘿嘿鬼笑着，却是不肯就此离去。
“你既然如此冥顽不灵，就休怪我心狠，说不得只有将你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邵华狞笑着一口咬破自己的右手中指指尖，鲜血顿时渗出。邵华将带血的中指向金钱豹一指，一道红光从其中指射出，径直地射向金钱豹。
若被这道红光射中，金钱豹必定会魂飞魄散。他当然知道厉害，但想躲避时却已来不及了。
那道红光堪堪要射到金钱豹的鬼体上时，却被横里窜出来的钱六给挡住了。金钱豹借这个机会飘出屋间，再一晃便消失不见。
邵华使出的那道红光可伤鬼命，与人却是无碍，所以钱六毫发无伤。
“你疯了！你为什么要去帮一个鬼，一个要害我的鬼？你知不知道，放走他会后患无穷的？”眼见就要将金钱豹的鬼魂置于死地，不想钱六挺身而出，放走了他，邵华心里的恼怒可想而知，不由得对钱六不发雷霆之威。
“他既然已死，就是做鬼也不能伤的到你。你又何苦要赶尽杀绝，打得他魂飞魄散？他已然知道你的厉害，相信他以后再也不敢来找你了，你索性就不要再与他计较了。”钱六竟然为金钱豹的鬼魂求起情来。
见到金钱豹已然逃脱，邵华懊恼之下，把怒气全都撒向了钱六，“啪”地掴了他一响亮的耳光，叱道：“我看你是被鬼迷了心窃了。”若不是他还有用得着钱六的地方，以邵华的性格，早就将他毙于掌下了。邵华气忿难消，气鼓鼓地甩袖而去。
钱六抚着肿胀的脸颊，心里一阵迷糊。
